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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   宫后苑的东南方向是梅园,正值早梅时节,红梅绽放,得白雪相称,堪得上美景之最。

      步入梅园内,暗香浮动。

      玉眠在一株梅树前驻步,盼春从她怀中冒出一颗头来,玉眠将它小心放进梅筐中,嘱咐道:“盼春,你不要乱跑,这梅园太大,我一时寻不到你。”

      说罢,她蹲下身摸它的头,安慰道:“我剪下几枝梅花,只一会儿便好。”

      雪压着梅,似坠不坠。

      轮值时,王宜同她说梅园正值花开,陛下喜梅,清幽雅然,于屋中观赏甚好。

      他平日里无事不会对她说话,玉眠便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午膳后匆匆过来,想着剪些梅枝早些送进养心殿内。

      玉眠踮起脚,拉下一枝花,压在树枝上的雪倾了满身。她的腿吹了风便阴疼,以前忍着过了最冷的时候便好上许多,这几日却愈发的厉害,哪怕是不经风吹也会疼上好几个时辰。

      剪下两枝后,她揉腿间歇瞧见了高处一枝开的顶好的梅。

      她撑着树干踮脚,实在碰不上,又从雪地里寻了根长枝去勾。

      “姑娘可是要那枝花?”

      玉眠身后忽地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长枝落地。

      何时……何时来了他人,她竟完全没注意。且听声音还是男子,男子怎会出现在内廷?

      兴许是经陛下召见,不小心迷了路的大人?

      一时间诸多想法冒出,玉眠吓的不行。

      温祈抬手折下她要的那枝梅花,放在她脚边,退了三步道:“姑娘不必害怕,我不过是在此地赏景之人。”

      玉眠向脚下看去,竟真是她看中的那枝。他在这里看了她多久?

      她福身道:“多谢这位大人,奴婢先走了。”

      温祈笑道,“你莫非把我当作了什么大人物?”

      “那你是?”

      “守园人。”

      温祈看她疑惑,遂解释道:“闲职罢了,梅园中有座二层阁楼,我便住在那儿。方才见姑娘要摘花,自作主张接近,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心里莫要责怪。”

      “不……不会。”玉眠始终不敢抬头,她是内廷的宫女,如此算是私见外男,是宫里的大忌讳。

      好在他温和有礼,言语间都不曾靠近她,许是他的声音和举止让人天然会生出一份安心来,玉眠竟不似方才的紧张了。

      “这个时辰,梅园不会有人来。我住在此间十分清楚,姑娘请放心。”温祈弯腰捡起地上那枝红梅,递到她跟前道:“若是你不要它,实在可惜。”

      玉眠抬眼。

      红梅树下,男子身形修长挺拔,执梅枝而立。他眉目柔和,十分俊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噙着笑意。

      玉眠觉得这样的目光很舒服,是她从未体会过的。这个人,也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她双手接过男子手中的梅枝。

      “姑娘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温祈不紧不慢的说道。

      随后他自答:“兴许是风雪迷了眼。”

      “公子,今日多谢你,我要先走了。”

      玉眠将盼春放进怀中一手托着,又把红梅枝一并放进篮中,朝温祈福了福身后往出处走。

      温祈负手而立,看她背影隐于梅林后方才离开。

      ***

      玉眠出了梅园,一路匆匆,却不料穿过冬华门便撞上了贤妃的轿撵。

      她与此处当值的宫女一并恭敬的立在道旁,只是托着盼春的手无端发抖。

      阿宛死的那日玉眠不会忘,但她们为奴为婢,向来身不由己。触怒了主子本就要受罚,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谈去恨谁厌谁呢。

      “停。”

      贤妃一眼瞧见了玉眠怀中的白猫,当即叫停了轿撵。她认不出玉眠是那日冲出来的婢女,却不会认错在她宫中养了三年的猫。

      由人搀扶着下轿,她走近玉眠,眼中的怒气正盛。

      贤妃方才已经在宫中发了一通脾气。

      “听闻陛下将猫给了一个最下等的宫人,竟让本宫遇上了。”解了禁足令她正愁没处平息怒火,倒是将人给她送到跟前来了。

      “你可知这猫是本宫的?”贤妃怒道。当即抬手扇了玉眠一巴掌。

      玉眠被打的晕头转向,半边脸瞬间起了红印,上头几条指甲划伤的血痕,在她的脸上格外显眼。

      突如其来的掌/?吓的旁边不明所以的宫人立即跪了下去,生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陛下旨意,奴婢不敢不遵命。”玉眠声音发涩。盼春此时已经躲在她身后,小声呜咽着,似乎也很害怕。

      “贱婢。”贤妃越听越气,“竟敢拿陛下压我?”

      贤妃正欲再打,忽然看向她身边倒下的竹筐,梅花枝落了出来,一片红。

      她拧紧了眉心,放下手道:

      “香禾,把她压回长宁宫,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香禾低声道:“娘娘,她是陛下殿内的……”

      “一个宫女罢了,本宫要她来长宁宫伺候,皇上岂会不允?”贤妃美目瞪着,香禾哪里敢再言。

      贤妃的心腹香禾压着玉眠到了长宁宫,命她跪在堂下。

      “香禾,你速去知会一声王宜,说本宫向陛下讨要这个宫女。”

      “是。”香禾退出去后从外将门掩上。

      贤妃卧在石榴纹贵妃榻上,宫人立即端来了铜盆伺候她净手。她侧目道:“你折梅花是何居心?”

      玉眠如实回:“是放在陛下寝宫中供……供陛下观赏……”

      贤妃抬起手,用锦帕细细擦干缝隙中的水,姿态优雅。

      她只蔑视的看了玉眠一眼,显然不信。

      “你这般姿色身段,竟也妄想让陛下看你一眼?”

      “奴婢……不敢。”

      玉眠双腿疼的厉害,跪了一刻钟唇便白了,实在忍受不了时,她用手掐着小臂的肉,企图以痛攻痛。

      只是贤妃的话让她意识到,她竟真的揣了这样大胆的心思。今日虽是王宜吩咐,她却也是真的想讨陛下欢喜。

      从何时起,她这粒尘土肖想起了天边云……

      “把本宫的鞭子取来。”

      贤妃自小被家中娇宠着长大,打骂下人是家常便饭。进了宫虽有所收敛,却依旧会留着教训人的东西。

      短鞭由羊皮制成,鞭身上倒钩锋利,极易刺破皮肉。收鞭时只需稍用些力气,便能生生扯下勾住的肉,较普通的鞭刑痛上十倍。

      贤妃握住鞭把,又命人将她的厚衣剥去,只剩下单薄的中衣。

      她哂笑逼近:“本宫赏你一顿鞭子,是你的福气。”

      说罢,她挥鞭直下,这一鞭落在玉眠的脊背上。

      衣衫被勾的破碎,血浸了出来。玉眠痛叫一声,身体上的疼痛她再也承受不住,只一鞭便栽倒了下去。

      她抱着手臂曲腿蜷缩,浑身因痛而颤抖。突然,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她吐出一口浓稠的血来。

      贤妃嫌恶的看了一眼。

      此鞭是她从母家带来的,用着十分趁手,她也最知如何折磨人。只是一鞭这宫女就承受不住,倒让她失了兴致。

      贤妃抽走鞭子。

      方才还勾住她皮肉的短鞭瞬间抽离,也带走了她唯一的体面,玉眠不成姿势的跪趴在地上惨叫,直至叫不出声来,只剩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漫出。

      香禾回来复命,被屋中的血腥吓的一惊。这是贤妃娘娘时隔一年,再次亲自用短鞭教训宫人。

      那瘦削的脊背上鲜红一片,惨不忍睹,纵然是她曾经见过,此时也不忍心再看。

      想到从养心殿带回的消息,香禾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只能压着心头的不安走到贤妃身前。

      “娘娘,陛下的意思是……”

      “什么?”贤妃没甚耐心,将短鞭扔到了一旁,上头的血实在恶心。

      “陛下说……这名宫女若是……若是死了,您便去景阳宫住着罢。”

      香禾回完话立即跪在贤妃脚边,大气不敢喘。她是贤妃身边的老人,清楚主子的脾性,恐怕接下来长宁宫的日子不会好过。

      贤妃提声道:“当真?!”

      “当真……当真是陛下的意思,王公公亲口转述给奴婢。”香禾回话的声音越发的小。

      “本宫不信!”贤妃自认,陛下待她有几分情谊。而地上那不成人样的女子,只是个奴婢……只是个奴婢啊!

      宫中的瓷器玉瓶被贤妃砸了个遍,甚至发狠抽了香禾两鞭。

      良久。

      贤妃抬头擦去眼泪,恨声道:“把那贱婢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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