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芹》烟缸

7、晚风

　　晏沅想起那个画面，心里只觉得一阵绞痛。凭什么？白曦凭什么那样对他？
　　他回忆起，他曾经对白曦那么好。白曦不吃晚饭踢足球，他担心白曦低血糖，去给他送糖。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他给白曦挑了一个精致的手账本，本子里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白曦喜欢的歌词，他还送了六张明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励志名言。
　　他很用心，很用心地准备着那些，就是希望白曦能够喜欢他，哪怕是一点也行。
　　可是在白曦眼里，他算是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算。
　　白曦把他轻轻一推，他俩就再也没了关系。
　　还记得四月的那个夜晚，晚风很温和，他和白曦学校的一块石碑后面，两个人安静地聊着天。
　　那个时候，晏沅一直盯着白曦看，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明亮的眼睛，看他薄薄的嘴唇。在那一刻，只有他们两个人，以至于晏沅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以为白曦是属于他的，他真的很想吻上去，可是他不敢。
　　现在的晏沅恨极了白曦，恨他一点过去的情义也不念。
　　白曦是真的很讨厌。
　　那，孟玉芹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呢？晏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准确地说是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毕竟他们之间的接触还是太少了。虽然孟玉芹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但是他不能仅仅凭借着这几次片面的印象，就来推断孟玉芹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他想起之前遇人不淑而受到的伤害，他越想，心里就越发地难受，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翻涌而出。
　　“你怎么了？”陈嘉看见晏沅无缘由地哭了，不禁被晏沅吓了一跳，“你别哭啊，我明天教你打羽毛球好不好？”
　　晏沅哭着点了点头，然后在陈嘉的搀扶下回到了教室里。
　　周围的人看见晏沅都傻眼了，李怡然看见陈嘉扶着晏沅回来了，问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说哭就哭了。”陈嘉无奈地摇了摇头。
　　晏沅坐下后，李怡然拍了一下陈嘉，示意他跟她出去一下。
　　陈嘉跟着李怡然来到了走廊，“怎么了？”
　　“陈嘉，他本来就挺敏感的，现在比以前好像更敏感了，毕竟经历了那件事后，他心里也不好受。”李怡然虽然在跟陈嘉说话，但是目光却从未从晏沅身上挪开。
　　“我知道。”陈嘉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晏沅挎上了羽毛球包，走上了楼梯。当他把包放到窗台上后，偷偷地从后门朝里面望了一眼，没看见孟玉芹，他摇了摇头离开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今天这算什么事啊，在别人看来，他就像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地就哭了。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晏沅在二楼上了趟厕所，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就遇到了孟玉芹和他的那个朋友。
　　孟玉芹没跟他说什么，他那个朋友倒是先拍了一下晏沅。
　　“怎么，你的小学弟啊？”周围的一个男生打趣地说道。
　　孟玉芹看了一眼他的那个朋友，然后轻轻地杵了一下晏沅，好像有一点不太高兴。
　　可自从孟玉芹进入到他的视野中，他就从来没有把眼睛从孟玉芹身上挪开过，“我在外面等着你。”
　　说完，晏沅走出了厕所，靠在墙上等着孟玉芹出现。
　　很快，孟玉芹跟他的那些同学从厕所里出来了，他看见晏沅后，朝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等到孟玉芹走进他时，他便凑了上去。
　　“学长，要不跟我去楼下玩会儿？”晏沅朝孟玉芹眨了眨眼睛，一副恳求的样子。
　　“啊？”孟玉芹顿了顿，“不了吧，快上晚自习了，等找个长一点的课间。”
　　“哦。”晏沅的眼睛里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走着走着，两个人就走到了7班门口，孟玉芹正准备进去，晏沅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再陪我说会儿话。”
　　孟玉芹看见晏沅这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行。”说罢，他走到窗台旁边，用两只手支撑着身体。
　　“你看楼下那些人干什么呢？”孟玉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楼下跑来跑去的高一学生。
　　“谈恋爱吧。”晏沅随口回了一句。他瞟了一眼楼下的人，然后眼睛又落回了孟玉芹身上。
　　“给他们告老师。”孟玉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晏沅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恬淡的微笑，他慢慢靠近了孟玉芹，把胳膊架在了孟玉芹是肩膀上，“学长，你现在谈恋爱吗？”
　　孟玉芹摇了摇头，“不弄这个，好好学习呀。”
　　的确，再过一个月，他就是高三的学生了，高考的重要性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言而喻的，他自然不可能在这样重要的事情前犯糊涂。
　　晏沅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走廊里人群嘈杂，很乱，但是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却又很安静。窗外晚风拂过晏沅的脸庞，拂过那颗躁动的心，拂过七月时少年心中的喜欢。
　　他感觉，孟玉芹和白曦是不一样的，孟玉芹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他很会照顾人的情绪，他很好，很值得被晏沅喜欢。
　　“孟玉芹！”有人喊了他一声，他扭头看。去，时他的一个同学。
　　“那我先走了。”晏沅轻轻地拍了一下孟玉芹的肩膀。
　　晏沅对今天的自己有点惊讶，要知道，在以前他是从来不会跟别人有肢体接触的，因为他觉得膈应。而今天，他竟然直接把胳膊搭在了孟玉芹肩膀上。他和孟玉芹的任何肢体接触，他都不觉得膈应，反而，他很享受和孟玉芹的每一次接触。
　　可是他喜欢孟玉芹吗？就算是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呢？事学弟对学长的喜欢，还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呢？他不知道，也不敢轻易确定，他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晏沅回到教室后，开始细细回味刚刚和孟玉芹相处的画面。其实孟玉芹很一般，但是他就是很招晏沅喜欢。他长得很白，白皙的皮肤确实很让人喜欢，他的衣服很干净，而且他习惯性地系住领口的扣子，走路时还时不时摸一摸他的扣子，这好像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会给晏沅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的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可是这有什么可让他喜欢的呢，白曦的眼睛很大，一眨一眨得很有灵气，是很好看的，但他就是觉得孟玉芹的小眼睛也很难让他不喜欢。
　　所以，他到底喜不喜欢孟玉芹呢？
　　他又开始纠结了。
　　他开始在草稿纸上划拉着“孟玉芹”这三个字，他左手划拉几次，右手也划拉几次，不过最后都得拿横线划掉，不然让别人看到，那就不好了。
　　让别人看到，传到了孟玉芹的耳朵里，就又会引发一场闹剧，就跟他和白曦一样。
　　他不想，更是不愿意，再遇到一个白曦，也不能再把他眼前的人活生生变成了白曦。所以，这一次，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要保护好他和孟玉芹的这段友情，不要让他周围的任何人知道，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他们。
　　他害怕，害怕流言蜚语，害怕别人的谩骂与歧视，他是真的，真的受不了这些。想着想着，他的心里就开始滴血，他心里好难受，靠近孟玉芹他心里会高兴，但是靠近就可能被人诟病，他不希望这段友情早早地夭折。
　　他又开始犹豫了。
　　月落星沉，朝阳重现，又是满怀着希望的一天。晏沅吃了早饭后偷偷溜到了7班的后门，高一吃饭的时间高二还在早读，高二的早读声音很大，而且大家都站着，瞅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孟玉芹的身影。
　　晏沅失落地离开了。
　　下了第一节课，他又在厕所里遇见了孟玉芹，孟玉芹很熟练地接来了那个朋友递来的电子烟，他看见缕缕白眼从孟玉芹的嘴里面冒出来，心里面有一点点难受。
　　他难受的是，孟玉芹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他……他抽烟，虽然男生抽烟这件事不是什么令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但这毕竟是不对的，而且，抽烟是对身体有害的，他想着想着，眼眶不禁湿润了。
　　他就站在厕所外的过道里，望着楼下的风景，一个人默默地擦着眼泪。
　　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他回头一看，是孟玉芹。
　　孟玉芹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你说他是好人，可是他抽烟，你说他是坏人，可是他好像除了抽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他踌躇了一下，跟在了孟玉芹身后，直到走到了楼梯口，两个人才分道扬镳。
　　他好像是喜欢孟玉芹的，因为一看见他就很高兴，和他说话的时候孟玉芹也会很认真地去听，他看见晏沅后绝不会什么都不说，其实说白了，孟玉芹是真心跟他做朋友的，他会给他一种存在感，而不是冷漠和孤立，而这一点，白曦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
　　其实孟玉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阳光下迎面走来的翩翩少年，被踩鞋后没有暴跳如雷的稳定情绪，第一次交谈时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借给他甚至他朋友的羽毛球拍……晏沅，你看看，除了孟玉芹，谁这样对待过你啊？是白曦吗？就连晏海明也没有这样对过他。
　　他不禁潸然泪下，他的心似乎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是我的问题，我现在的状态不允许我再这样更下去了，我已经没有了以往写文时的那种状态，我希望能给我一些时间去调整，也希望大家不要放弃对本小说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