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芹》烟缸

3、决裂

　　白曦愣住了，然后看着晏沅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有错吗？我只是不想牵扯到这件事里罢了。”白曦心里有些内疚，但很快，他就找到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我那么多朋友，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得罪其他人呢。如果他连这都不能理解，那么他跟我还算什么朋友？”
　　突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他扭头看去，是黄志同。
　　“白曦，在这发什么呆呢。快走几步，一会儿上课呀。”
　　“没什么，就是仔细想想还挺生气的。”接着，白曦就跟黄志同抱怨起晏沅的事。
　　黄志同和白曦是一个班的，而且他和晏沅是一个宿舍的，他看不惯晏沅，总是欺负他。那天那伙人里面，他也是带头的。
　　白曦跟他玩得好，自然不会为了晏沅而得罪黄志同，而且黄志同这人有点浑，经常干点不着调的事。
　　下了第三节课，白曦站在11班门口，看了一眼晏沅，晏沅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前刷着题。
　　正准备出教室的刘婷看见了白曦，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白曦。”
　　“嗯，你好。”白曦的语气里有些冷淡，他不太想理刘婷。
　　白曦身高一米八五，长相清秀，高鼻梁，大眼睛，是不少女生爱慕的对象，当然，包括刘婷在内。
　　刘婷静静地站在教室门口，盯着白曦看，越看就越发地入迷。他那双眼睛一眨一眨，仿佛闪出了一道电光，击中她的心尖。
　　白曦注意到刘婷了，目光短暂地停在了她身上。那目光就像是一把火，让她一下子脸就红了，然后匆匆地跑开了。她的心跳一下子变得特别快，特别快，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爆炸了。
　　“晏沅！”白曦朝着教室里面喊了一声。
　　晏沅循声望去，看见是白曦，便又埋头做题。
　　“晏沅，出来！”白曦的声音更大了，整个楼道的人都看向了白曦。
　　晏沅不打算理他，但做题也做心不在焉，干脆直接跟同桌李怡然聊天。
　　“李怡然……”
　　“别介，白曦在门口等你呢。”李怡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断了晏沅。
　　晏沅叹了口气，看了眼门口站着的白曦，便无精打采地走了过去，“你，有事？”
　　“你刚刚怎么不理我？”白曦的语气里似乎透着委屈。
　　“我为什么要理你？”
　　“咱们俩是朋友啊！”
　　晏沅翻了个白眼，“你甭跟我‘咱们’，我不是你的朋友。”
　　晏沅说完打算回去，但白曦一把拉住晏沅的胳膊，“你别走，你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不跟我做朋友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晏沅朝他怒吼道。
　　白曦愣在那里不说话，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朝着他看，晏沅一下子也愣住了，他不知所措。
　　走廊里围观着的学生都议论纷纷，说晏沅辜负了白曦的感情，动不动绝交，真是无情。
　　晏沅可听不惯这话，刚想反驳，就见黄志同从教室外闯了进来，朝着晏沅的脸上打了一拳，晏沅的鼻子流了血。
　　“操，你他妈给脸不要，欺负白曦是不？”黄志同还想再给晏沅一拳，却赶紧被围观的人拉住了。
　　“别动手！冷静点！别冲动！”
　　拉黄志同的人很多，唯独没有白曦。
　　白曦摇了摇头，“随你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怡然给晏沅递了纸巾，他回了句“谢谢”，然后擦了擦鼻子流出的血。
　　“我和你一起去水房吧。”李怡然关心地说道。
　　“我自己去就行。”晏沅朝她摆了摆手，然后只身去水房洗净了脸上的血。
　　他看见自己里狼狈的自己，不禁觉得好笑。此时，镜子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白曦。
　　“晏沅，我不是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得罪其他人。”白曦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晏沅。
　　晏沅冷笑了一声，“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没必要做朋友。”
　　“你很介意这个吗？”白曦抬起眼睑，眼神里透露着无辜。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就不该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欺负。而就在那天，你不仅没有帮助我，到现在，你甚至都不愿意为我作证。那你所谓‘友谊’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曦听了这话，一反常态，竟然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一口一个朋友，一句友谊，可是你把我当朋友了吗？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敢跟上天保证，你没有对我图谋不轨吗？”他说着说着，就朝着晏沅逼近。
　　晏沅一下子就慌了神，他的确喜欢白曦，但是这件事几乎没有都什么人知道，如今白曦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人告诉他了，那个人是谁呢？或者说，大家都知道，只是没有在他面前说而已。
　　“你有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晏沅随口反驳道。
　　“证据？也不知道是谁晚自习一遍又一遍地写我的名字，让老师没收了。”
　　晏沅回想起数学晚自习，数学老师没收他写的字条，但是事后数学老师已经答应了替他保守秘密，而且老师也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
　　“还有那封匿名的情书，上面的那些情话，我现在要不要给你念念，你自己听听，你害臊不害臊？”
　　“够了！”晏沅发了疯似的撞向了白曦，两个人摔倒在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曦推开晏沅，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给你台阶下，结果你现在得寸进尺。男的喜欢男的，你不觉得恶心吗？你个死基佬，以后活该得艾滋病去死！”
　　“你闭嘴！”晏沅一把抓住白曦的衣领撕扯着，用力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向他的胸口咬去。
　　白曦朝着晏沅的裆部踢了一脚，晏沅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反正你那里留着也没用，不如去割了！”
　　两个人闹得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了老师。老师看见晏沅裆部流血，痛苦地躺在地上，赶紧叫了救护车。
　　没过多久，晏沅就上了担架，被抬走了。
　　白曦的衣服已经被撕成两半，晏沅咬过的地方也流着血，他去医务室简单地用碘酒消了消毒，包扎了一下，然后回宿舍换了件校服。
　　他正准备进班时，就被等候多时的王海城拖到了角落里。
　　“白曦，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跟晏沅说了几句话，他就撕我衣服，而且我早就听说他是同性恋，今天这样估计是他发情了吧。”
　　“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解释吗？他又不是动物，能在公共场合不顾自己形象做那种事情吗？”
　　“您既然不相信我，就不要再问我了。”
　　王海城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就调查清楚了，我现在想听你说！”
　　“听我说？”白曦轻笑一声，大声道，“事情的真相就是，晏沅是个男同，我说他他心虚了，他要报复我！”
　　王海城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扇了白曦一巴掌，“你，回家！停课反思！我现在就给你家长打电话！”
　　他说着，就拨通了白曦妈妈的电话，“白曦妈妈，孩子今天在学校犯了点事，您来学校一趟，我跟您当面说。”
　　随后，挂了电话，朝着白曦怒斥道，“自己滚到办公室去！”说完，王海城走回办公室，白曦极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十五分钟后，白曦妈妈沈琴来了学校，看到儿子胸口上的牙印，情绪十分激动，“王老师，怎么回事？我们家孩子怎么受伤了？”
　　“你问他，你让他自己说。”王海城用手指了指白曦。
　　白曦一开始不说话，过了半晌，终于开了口，“妈，是我交友不慎，没看清楚晏沅的真面目，我以为他把我当朋友，谁料想他竟然对我别有用心。”
　　“你倒是给自己撇得干净！”王海城怒斥道，“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今天下了第三节课，是你去找的晏沅！”
　　眼前的场面极度混乱，沈琴也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伤，心里也觉得委屈，泪流不止。
　　“我们家孩子向来老实，肯定是那个晏沅招惹了白曦，白曦才去找他的！”沈琴一边哭一边说，仿佛是自己挨了打，受了骂。
　　“您先冷静一下！”王海城提高音量大喝道。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你去把那个晏沅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凭什么欺负我们家白曦！”沈琴越说越激动，整个办公室都嫌她吵，不得不逃到其他办公室了。
　　“晏沅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白曦一脚踢在晏沅裆部上，到现在还流血不止呢！你让人家以后怎么做人？”王海城也越说越激动。
　　沈琴听了这话，一下子就不敢再说些什么了，毕竟她也意识到了，白曦这次是犯了大错了。
　　于是她望向白曦，“儿子，你为什么踢他？”
　　“因为他是个男同，他还写情书骚扰我！”
　　沈琴一下子怒了，朝着王海城说道，“学校怎么还招男同呢？你们把男同招进来勾引我儿子，那我儿子以后娶不到媳妇你们负责吗？”
　　王海城感觉心累，什么也不想说了，默默闭上了双眼。
　　此时，董丽从外面走了进来，“您一口一个男同，男同性恋怎么了？晏沅他是我的学生，他喜欢白曦，不管是写情书也好，还是做一些不恰当的行为也罢，学校都会处置他。学校没有资格根据一个学生的性取向来拒绝一个学生求学！”
　　沈琴看见董丽，不哭了，也不闹了，委屈地说，“那老师，白曦也受伤了呀。”
　　“我一直都在外面听着你们的谈话。刚刚王老师让白曦说发生了什么事，白曦就说我们班晏沅是男同性恋，对他的所作所为只字不提。”董丽看了一眼白曦，继续说道，“今天早晨，我问晏沅他在宿舍被欺负谁能作证，他跟我说白曦。我联系王老师，让白曦来我办公室，结果他来了就跟我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白曦，如果在法庭上，你这样的行为是作伪证，是构成犯罪的！”
　　白曦看了一眼董丽，刚想反驳，就被董丽打断，“我有证人可以证明你作伪证，你别着急反驳我。”
　　董丽顿了顿，接着说道，“晏沅应该是猜到了你没给他作证，所以他不想理你，你就去我们班找他，因为当时人比较多，他不得不劝你回去。可是你俩吵了几句，那个黄志同就动了手，我们班的监控都拍下来了。”
　　“随后他就去了水房，你也跟着去了。他说他不想原谅你，你就说他是死基佬，活该得艾滋病，他就犯浑撕你衣服咬你，你就朝着他的裆部踢了一脚，然后赵老师看见你俩后给你俩拉开了。白曦，我说得对吗？”
　　白曦点了点头，沈琴听了这些后，不可知性地看着白曦，然后发疯似的捶打着白曦，“白曦，你糊涂啊你！你干嘛要作伪证，你又干嘛要故意激怒那个晏沅！”
　　白曦推开了沈琴，“你是不是只会责怪我？”
　　沈琴愣住了，“你犯了错，还有理呢？”她刚想打白曦，就被董丽拦住了。
　　“你冷静点，这是学校，别打孩子。”
　　“董老师，你说他这样，学校会给他什么处分啊？”沈琴无助地看向董丽。
　　董丽叹了口气，“按道理说学校应该会劝退他，但是毕竟两个人都有错，如果双方能达成和解，我觉得至少停课一个月。”
　　“停了一个月，停你一个月课看你回来还能不能跟得上？”沈琴瞪了白曦一眼。
　　“你们今天先回吧，等下午再联系晏沅的家长。”
　　“好的，老师。”沈琴点了点头，扭头对白曦道，“收拾你东西去！”！
　　白曦宛如丧家犬走出了办公室，然后从后门进了教室，但是他一进教室，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收拾好后，他望了一眼黄志同的座位，空空的，看来黄志同先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