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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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少年们情绪起伏不定、思维逻辑成型的关键时刻。
夏油杰是纯粹的人。
过于纯粹的少年，在应当享受青春的时候，被同伴的死亡、人性的恶意扭曲污染，翻转了他本该光明的未来。
没有人伸手拉住他。
或者说，当他们意识到他的坠落时，已经无法再触及到他了。
他被来自世界、来自人的恶意逼迫至断崖，被狠狠推了下去。
就连他自己都放弃挣扎，闭眼诉说着自己无可救药的末路。
已经太晚了。
人似乎总是因为太迟而后悔神伤。
无数条世界线上走向极端和死亡的夏油杰，那些有或没有飞鸟井真那同位体参与的平行世界，能将夏油杰及时推回原路，让他拥抱世界的可能性极少。
彼时幼小、尚未成为魔法少女，「千里眼」被迫观测那些世界的飞鸟井真那不能明白，为何世界对一个少年的恶意会溢散到如此境地。
然而精神在某次无意识接触到“那个”，窥探到有关自己世界的真相之后，她意识到，夏油杰的堕罪和死亡，是被设计利用、为完成世界闭环与维持平衡的祭品。
是需要被牺牲的棋子。
是注定。
……
车子停下。
再次接到电话的辅助监督催着两人下车，一脚油门荡起一片灰和车尾气飞走了。
被魔法催眠熟睡的双胞胎做着好梦，无意识抱着审查员死活不撒手。
飞鸟井真那拒绝了夏油杰伸过来要帮忙的手。
不过是短短一段路，虽然精神上有些疲倦，但她体力一向不差。
将双胞胎放进自己房间，用被子把两人裹起来让她们睡得安安稳稳，飞鸟井真那出门落锁。
往前两步，她敲响夏油杰的门。
少年疑惑着打开门。
不是说要收拾东西准备回高专吗？
他们从各自进房间到被敲门，前后有超过五分钟吗？
因身高差稍微扬起的三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青蓝的瞳孔幽幽地盯着他，浅樱的唇瓣开阖：“打扰了，可以进去吗？”
夏油杰把着门框：“有什么事吗？”
他心中徘徊着对审查员的疑虑，少年敏感的心绪和直觉让他察觉出自己今日情绪上的些许不对劲，现在却没工夫细想。
“是有关那两个孩子的事。”
飞鸟井真那理由充分，也知道对方不会拒绝。
夏油杰略一思索，放开手，还是让对方进来。
木门轻阖，飞鸟井真那动作自然地坐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
右手摊开，两颗糖果躺在她手心里。
“柠檬和蓝莓，你喜欢哪种？”
一金一蓝的亮色在漆黑的手套上更加显眼，吸引着少年的视线。
“柠檬吧。”夏油杰随便选了个。
他没有偏向两个口味中的哪一个。硬要说的话，他想选清爽些的。
结果金色的，标示柠檬口味的水果硬糖被装回口袋。
另一个硬糖包装袋被慢慢撕开，蓝色硬糖接触齿贝咬住，樱唇轻抿，比瞳色更深邃的海蓝眨眼消失在唇舌间。
夏油杰瞪大了眼睛。
飞鸟井真那察觉到自己被愉悦到了，不怎么受控的情绪又开始搅动起来。
“咔嚓——”
硬糖被后槽牙直接咬碎，蓝莓味一下在口腔中完全炸开，向喉咙滚去。
飞鸟井真那反而正经的一脸无辜：“不坐下吗？”
明白自己被戏弄的夏油杰无语了片刻，跨步坐在床边，跟审查员面对面。
他跳过有关糖果的话题：“酒井小姐，那两个孩子的话……”
“我会带她们离开，送到合适的领养人那里。”
末了，审查员补充：“放心，不是跟上层有关的咒术师。等她们到合适的年纪，会遵从她们自己的意见选择要不要去咒术高专。”
“咔嚓、咔嚓——”
糖块被持续咬碎的声音让话题听起来不那么令人担忧了。
蓝莓的气味弥漫开来，距离不远的夏油杰感到糖果的甜味被呼吸带进肺里。
他局促地动了动腿，偏开视线。
忽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不合时宜地蹦出来。
「酒井明日香」的脸，是什么样的？
黑发，青蓝瞳孔，总体来说非常年轻，甚至是稚嫩的容貌，魔女般的清冷气质。
具体相貌呢？
漂亮吗？丑陋吗？普通吗？
……记不起来。
甚至面对面都无法简单描述。
无法被言语形容、无法被收录在脑海的容貌，连身形都模糊不清。
显而易见又被数次忽视的问题浮出水面。
是单纯干涉认知的术式？
还是为了其他不可言说的目的？
……是上层吗？
夏油杰此刻意识到了对方身上那种违和感。
似乎是同步察觉到了少年心里的想法，审查员站了起来。
她快速靠近，衣角轻飘飘地落在少年腿上，布料摩挲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即便没有感知到危机，处处都叫嚣不对劲的夏油杰下意识想要用出术式，暗含力量的肢体想要本能应对——然而大脑变得迟钝，术式亦被封.锁。
被人为干涉了意识，让少年对时间的体感无限拉长。
扯下手套后的双手接触面颊，夏油杰体会到非人般的冰凉。
两只手扶住肤色偏白的脸颊，蓝莓的香气不断侵.入嗅觉。
随后，一个蓝莓味的柔软触感轻轻落在唇上。
一触即分。
没有深入，更没有眷恋。
不含恶意，也感觉不到任何有关情爱的谷欠念。
只有气味不断渗透进皮肤，虚幻地席卷了味觉神经和大脑感官，仿佛品尝过蓝莓糖果的奇幻触动渗入皮层，残留舌尖。
强烈、迅疾。
又在下一刻，通通消失。
浓烈的荒谬感爬满心头。
大脑迟缓地思考，神经末端的信号艰难回应——这绝不是正常的行为。
这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审查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冰冷的瞳色近在眼前。
“这是诅咒，也是祝福。”
来自平行世界同位体们的恨与同等分量的祝福，通过飞鸟井真那为纽带，化作了不可轻易解除的诅咒，在此刻夺取了夏油杰的味觉。
飞鸟井真那「自己」的憎恨，「自己」的珍爱，还额外掺杂了自己的祈盼。
“我知道一两句话起到的作用太过有限。但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得多，努力过跟始终旁观得到的结果是不同的。”
“你的压力来源，你为之厌恶的一点，从今日起就跟它说再见吧。”
然后，在经历生长痛后，快快乐乐地，去痛快挥霍应得的青春。
“愿你，拥有阳光的未来。”
魔法会混淆、清除「酒井明日香」的记忆，历史修正力会帮忙将一切有关「酒井明日香」这个乱入者的痕迹抹除。
经历过的事件不会消失，只会被更合理的事物取代。
现在，差不多到分别的时候。
飞鸟井真那收回了手，少年的刘海擦过指尖。
她后退远离。
夏油杰双眼难以聚焦，脑内朦胧得不能思考。
他知道自己距离失去意识或许只差一个呼吸。
青蓝冰冷的颜色缓缓远离，手指似乎离开了他脸侧。
几乎是下意识，夏油杰注意到了对方左手中指指甲盖上青色的、线条向内凹出弧度、勾勒出星星状图案的纹样。
以及那根手指根部的圈状金属戒指，靠近掌心部分上镶嵌的颜色浑浊的珠宝。
不，那绝对不是珠宝。
深绝恶质的诅咒在内里盘旋嘶吼，如束缚般完全被包裹在容器内，曾被手套遮挡住，从未透露出半分。
啊……
这就是那份格格不入的扭曲感的来源啊。
完全陷入黑暗，失去意识前，夏油杰只对发生的一切感到愈发困惑。
这是当然的。
换谁来都会收获一样的迷茫。
删除了前因后果，就像在数学卷子上只写了一个“解”后给出答案，完全没有步骤说明。
真是太过分了。
酒井小姐……
酒井……
…是谁？
名字，完全消融在脑海。
夏油杰眨了眨眼，为自己会对着空气发呆而沉思。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打游戏太晚了？
不会脱发吧…
他摸了摸自己脑后扎起来的丸子头——茂盛得一批，完全不需要担心。
电话响起，是辅助监督打来的。
夏油杰随手按下接听键放在桌上，开启免提。
“来不及放「帐」的原因不全是我的错吧，难道不是因为咒灵太弱了吗？”
沉默一秒，女性暴躁的声音震得手机在桌子上自主移动。
一大早解决完小型咒灵后，他一个人跑到温泉旅馆偷懒歇了半天的举动似乎相当惹人不快。
手机振动着左右移动，碰到了一点明亮的金色。
一颗硬糖。
小巧的包装袋上注明了柠檬口味。
拆开后，柠檬酸甜的香气争先恐后跑出来，整颗的金黄糖果圆润饱满。
夏油杰一边“好的，知道了，辛苦您了”地应付辅助监督，一边悠闲地把糖塞进嘴里。
——没有味道。
明明香气浓郁，也没有厂家会吃力不讨好去制作没有味道的糖果……
不，是自己的问题。
心里忽然像落下了一件悬吊已久的沉重事物，夏油杰反而松了口气。
早就料到的。
长久地吞食咒灵球，总会有这么一天。
带着解脱的心情，夏油杰咬碎品尝不出任何味道的柠檬糖。
门外，由远及近的声音终止于怒气四溢的敲门声。
个人物品完全没有动过的少年拉住行李箱，状似乖巧地退房结账，跟着找来的辅助监督离开上车。
车门关闭，车身流畅地驶向远方。
漆黑的纤细身影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与车辆擦身而过，踏进建筑。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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