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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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同学，这次是因为需要编写学生档案进行的考察。”
夜蛾正道跟自己未来的学生解释说：“上层的意思，是为了在正式入学前更直观地了解你的术式，这几天会由酒井明日香小姐带你出简单个的任务。”
夏油杰提问：“可是入学后，夜蛾老师才是我的班主任吧？”
夜蛾正道叹气：“算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敲门声响起。
话题的另一个当事人在迟到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办公室。
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只不合群的乌鸦。
衬衫、短裤、长腿袜，全身漆黑的装束毫无生气，同色外套垂至大腿；没有任何配饰，连双手也戴上手套隔绝外界。
鸦色长发随意披散，几乎跟衣服融为一体，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静谧气场，仿佛从中世纪走出的魔女。
除去肤色唇色，唯一的亮色便是饱和度极高、偏向青色的冰蓝双眼。
虽说人的年龄并不能单从身高和脸得出结论，但若只参考这两样，这位酒井老师看起来就和高中生差不多。
夏油杰不动声色打量这位审查员小姐，对方一双眼睛正好看过来，让人莫名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瞳孔的视线焦点从少年移向夜蛾正道：“抱歉，上面要交代的有点多。”
与眼神匹配的声音清冷又平静，像淬了冰的湖底。
因为是上头塞过来的人，夜蛾正道跳过迟到这种小事，给两人做起介绍：“这位是特聘审查员，酒井明日香。酒井小姐，他就是夏油杰。”
“辛苦您了，夜蛾老师。”
语气中没有起伏，不包含期待，跟被上头丢下来完成工作的样子也不太相符。
“初次见面，夏油同学。”
“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有些辛苦，记得带好衣物和随身物品，期间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她声音冷淡，说出的话却挑不出问题的礼貌可靠。
“明早九点，记得在校门口集合，我先回去做准备了。”
酒井明日香——虚假的「特聘审查员」，真名为飞鸟井真那的新人魔法少女——忍住想要夺门而出的本能，绷住表情交代完注意事项，没等对方给出什么反应，自己率先遁回教师宿舍。
直到关门落锁，感情还在内里沸腾。
飞鸟井真那右手按在心脏位置，隔着手套感受到了有规律的心跳。
窗户玻璃映出来的魔女外表没有半点异常。
不受控的只有来自灵魂的情感宣泄，魔法制品的临时灵魂容器，能主动维持住身体机能不透露出多余讯息，万分便利。
第二天集合时，夏油杰只拎了个不大的旅行箱，似乎没有带太多东西。
飞鸟井真那的小箱子里看起来也只装了最低限度的旅行套装。
或许是「酒井明日香」始终散发出请勿打扰的气息，夏油杰又十分会读空气，两个人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交谈。
到达任务地点附近的住所，下车后，十四五岁的好孩子夏油杰还会贴心地帮忙拎包。
飞鸟井真那想了想，踏着靴子哒哒地来到旅社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只冰棍礼貌答谢。
夏油杰选择性忽视现今才三月中的事实。
“我住在你隔壁，收拾好了就发消息给我，我带你去吃饭，下午去任务地点。”
飞鸟井真那从对方手里拿过自己的小箱子，把冰棍塞给他，“作为「特聘审查员」，我会临时充当辅助监督的角色，顺便告诉你…祓除咒灵以外的事。”
“谢谢，嗯……祓除咒灵以外的事是指什么？”而且她不算是教师吧？
夏油杰一愣，倒是没直接反驳什么：“难道还包括安慰普通人之类的吗？”
以前在家就要应付父母的询问，躲避全是普通人的同学，如今还要应对普通人？
要是这方面的话可就饶了他吧。
“不。”
飞鸟井真那已经拿着钥匙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开锁打开门。
临近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直洒进走廊。
夏油杰看到那双冰瞳被染上些许地板的暖色，隐约透出翡翠的质感。
然而那双眼睛中包含的东西依旧冰冷，比自己手上三月份的冰棍散发出的凉意更盛。
“我个人觉得，这是比‘应付普通人’更残酷的事。”
说完，木门开启，闭合。
一无所知的少年被留在原地。
冰凉的触感在口中蔓延。
并不是适合吃冰的天气，但对咒术师的体质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冰棍在它化成糖水前寿终正寝。
黑发的少年仰躺在床，刘海垂至耳边，他一只手随意搭上额头，神色并不轻松。
夏油杰在思考「酒井明日香」的事。
夜蛾老师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是让他多少留意小心些这位特聘的审查员小姐。
他明白。
毕竟是喜欢居高临下派发任务的上层们丢下来的人。
名为“了解术式”，实则方便掌控。
喜欢掌握权利的家伙在入学前塞人进来探底可太正常了。
但从昨天到现在，酒井明日香这个人怎么看都跟印象中那些上层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倒并不是夏油杰放下了警惕，只是酒井明日香，跟咒术界他所有接触过的人相比，多了种违和感。
就好像这个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有种微妙的扭曲感。
就像是——跟普通人在一起愉快生活的咒灵一样？
……这么形容好像不太礼貌。
虽然看起来像高中生，但好歹也是位女性审查员。
突然的叩门声响起，隔着门板发闷的女声紧接着询问：“夏油同学，在吗？”
夏油杰应了一声，打开门。
“酒井小姐？”
审查员：“抱歉，任务地那边出了点问题，我们要立刻出发了。”
“啊，好的。”夏油杰表示没什么问题。
弱小的普通人解决不了具有危险性的咒灵。
虽然有他不喜欢的副作用，但他的术式的确很好用。
强大的话就要去保护弱小的人，就像警察会去保护普通人。
那么咒术师就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
保护弱者是强者的义务。
夏油杰受到这样的教育，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
但是——
面容扭曲的村民对来访的咒术师诉苦，说有怪物伤害他们，说着终于等到调查员来了之类的话。
……发生了什么？
房间，一地的血迹。
两个成年人躺倒在血泊中心。
男人上半身遍布伤痕，倚靠在墙边，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另一个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少了半边胳膊。
到处都是咒力残秽，但咒灵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
不是逃走，而是在此处被人祓除了。
夏油杰听到酒井小姐对他低声说：“咒灵已经被祓除了，似乎是这两位原本就居住在这里的术师为了保护他们的女儿，与它同归于尽了。”
咒术师的五感一向很好，但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庆贺声让他有些分辨不清酒井小姐的声音。
庆贺？
因为咒灵被祓除而庆贺？
那死去的人呢？
两个幸存的小女孩在角落里抱成一团，似乎是一对双胞胎。
有村民注意到了调查员的目光。
“对了！她们也是怪物！”
“怪物！”
“请一并清除她们吧！”
被期待的二人一言不发。
一早就注意到了——不论是飞鸟井真那还是夏油杰。
死去的两人身上，不止有出自咒灵的伤痕。
人为痕迹…
被咒灵杀死的术师身上，有被二次破坏过的痕迹。
还有那些村民们手上、农具上的猩红斑驳，和脸上扭曲恐惧，又带有快意笑容。
这正是夏油杰无法接受的地方。
他们不是保护普通人的术师吗？
为什么保护了女儿，也保护了村民，甚至付出生命的他们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飞鸟井真那收回视线，转身对村民说：“状况我们了解了，接下来我们操作的过程会很危险，请各位远离这里。”
房门被关闭。
嘈杂的声音遵从调查员的建议，却没有离得太远，依旧窃窃私语。
憎恶，恐惧。
人对人的憎恶在此地盘旋不散。
做完了清场，飞鸟井真那转头凑近散发低落气息的夏油杰，在他背上拍了拍。
“这就是大多咒术师的结局。”
“做咒术师毫无未来可言，极低的招生量加上极高的死亡率。日复一日直面咒灵，直面具现化的恶意杀意去战斗，普通术师们几乎都折损在各种咒灵身上。”
手臂向下滑落，她扯住少年的袖子，拉着他走向墙角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会恐惧无法理解的事物，也极少去理解他们不能认知的东西。”
飞鸟井真那说：“普通人也好，咒术师也好，在意识到他人与自己不相容的异常时，会为了「正常」去清除异己。”
愚昧的村民，和死去后被亵渎残躯的术师。
还有被仇视的幼小孩童。
飞鸟井真那扯着夏油杰来到两个女孩子面前，蹲下身，双手将她们揽进自己怀里，轻柔地抚摸她们的发顶安抚。
“夏油同学，这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审查员并没有看向自己名义上需要观察的少年。
“如果最后选择了成为咒术师，就不要总是高估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不要将「善」单方面安在他人身上又失望。否则怀有过高的期待，人的恶意总有一天会压垮你。”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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