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纪事》扬亖儿

2、Chapter 1（2）

　　那是一张清瘦的脸，带着与世无争的和平的感觉。嘴角的笑容那样地祥和，温暖地感染着她逐渐冰凉的脸庞。

　　亦梦就这样又沉沉地睡去，当意识彻底抽离之前，她只听到那个黑影轻轻说了一句话，虽然他的嘴唇并没有动，但是她却听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名字，深刻地在她心上落下了印记，让她永远无法忘记……

　　“我叫科鲁……”

　　当亦梦再次清醒过来应该是在车祸之后的好几天，最起码也有一天了。因为车祸那天的天是黑色的，而现在则是阳光明媚的白天。

　　亦梦张开了惺忪的眼睛，四周张望着，不适应光线的视线还不是很好。

　　“梦儿，你醒了？！”

　　亦梦只觉得眼前一亮又暗下，当她触及到那张熟悉的慈祥的脸庞的时候，泪几乎是从眼眶里涌出来的。

　　“爸爸……”

　　“嗯，你醒了就太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了。”

　　看着丝毫没有受伤的父亲，亦梦只觉得奇怪。不过只要父亲安然无恙便好。

　　帐篷的门帘再次被掀起，一个看似一族之长的人走了进来，与父亲说了几句，便冲着亦梦微微一笑后，走了出去。

　　“爸爸，怎么了？”亦梦不明白地问。她的思绪好像脱节了，漏掉了一段。

　　“族长说为了感谢我，要送我东西，让你随他去。”

　　“感谢？为什么？”

　　“你不记得了么？我救了他的儿子，但是连累你受伤晕倒。幸好，你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可惜秦叔叔他们……”

　　“叔叔他们怎么了？”亦梦攥进了身上轻薄的被褥，问。

　　“他们出去考察的时候，遇上了雷雨天气，出了车祸，没有一个生还的……”

　　闻言，亦梦不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让爸爸帮她整理好衣服，温暖却有些粗糙的手把她那双冰凉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领着她来到了族长的帐篷。才一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那是……

　　“亦先生，随我出来吧。我们的巫师要为你的女儿祈祷平安。”族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

　　“麻烦您了。”父亲行了他们当地的一个感谢的礼节，回眸望了亦梦一眼后，便尾随着族长出去了。

　　帐篷里，只剩下亦梦和巫师两人。

　　“还记得我么？”对上那双深灰色的眸子，巫师原地不动地盘腿坐在黑色的垫子上。亦梦点头，走向科鲁，那只熟悉的水晶球仍然摆在他的面前。“深灰色也挺适合你的。应该说，更适合你。”

　　“什么？”一时间，亦梦没有反应过来。

　　科鲁笑着，把水晶球捧到了亦梦的眼前，透过扭曲的倒影，亦梦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自己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不再通透闪亮，仿佛黑夜蒙上了一层薄雾，若隐若现的黑暗，事实上却是深灰色的。

　　“我用你的黑眼睛做了让你爸爸重生的条件。因为我很喜欢你的黑眼睛，所以额外送了你两样东西。”这次，科鲁并没有动唇说话，可是亦梦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楚他在说什么。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亦梦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也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很显然，她对任何灵异的事情都有着超强的适应能力。科鲁知道，他选对人了。也许将来的某一天，眼前的这个女孩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是这样子么？”一梦很快便掌握了要领，用同样的方式询问科鲁。

　　“你很聪明。”科鲁毫不吝啬赞美，“这叫传心术。可以不通过声音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说什么。但是为了制衡，我在你的传心术上下了一点点的限制。”

　　“是什么？”

　　“不要过于频繁地使用传心术。否则它将会对你本人以及身边的人产生副作用。当然对我是无害的。”

　　“副作用？”

　　“嗯，比如气急，比如心绪紊乱，都是有可能出现的。所以，我建议你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使用。至于你的第六感，经过这次，它会变得更精准。只是对于你本人或与你本人有关的预感仍然是无法使用的，这个是禁忌。即便使用了，也不会准确的，更甚者会反其道而行之。这点，包括我本人在内，也是如此的。”

　　亦梦听得很认真。虽然得到了这样的力量，可她仍旧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我该谢谢你。”她听见自己这样说，“你是不是该告诉我，除了我的黑眼睛，你还取走了我的什么？”

　　闻言，科鲁笑了，笑得很温和，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笑容，让亦梦原本激起的心又一次平和了下来。

　　“你不但聪明还很敏感。真的很适合做占卜师……”科鲁这样说道，“除了你的黑眼睛，我换取走了你的童真。这样会让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心智太小的话，我给你的力量容易闯祸。小孩子总有充沛的精力和显摆自己玩具的天性。这也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你不会后悔吧？”

　　亦梦沉默了，许久后的许久才用传心术回答了他：“……当然不……”

　　这次的非洲考察是以失败告终的。经历了人生里的一次生死，亦梦的爸爸回到单位的第二天便递了辞职报告，决定还是踏踏实实的找一份普通工作来养家糊口。虽然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职业，但是想到妻子，想到女儿，他便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更何况这次连累女儿差一点遇险，他可不希望再来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着女儿从非洲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整日整日坐在窗户前面发呆，父亲是有自责的。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看护不当，而让年幼的小女受到了惊吓，从而变得孤僻沉默。面对这样的亦梦，父亲总觉得有什么改变了，不是性格而是一个很外在的东西。可惜他就是想不起来。

　　科鲁在让他苏醒的同时也封存了他部分的记忆。所以当亦爸爸对上女儿那双不再乌黑闪烁的黑眸的时候，他只是微微愣怔了一下，便又继续话题。

　　父亲是不记得了。亦梦在心里这样想。她当然知道科鲁在她爸爸还有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他都告诉她了。只是那成熟的心智让亦梦不习惯，看着总是沉默的自己一天比一天沉默，她也觉得别扭，但也无可奈何。每次对上爸爸有些内疚又探究的眼神，亦梦是下意识地回避的。她不希望父亲发现她细微的变化。

　　有些事情，只要她一个人负担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