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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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杀鬼王
父神以身为器，生生将魔神封印于己身，战神明淮海以灵力做缚，将其镇压于六陵渡的至舟渊下，至舟渊，无舟可至之处。
时间像是定格在这一刻，铺天盖地的魔，奋勇厮杀的将，都静止在这一刻。
苍凉战场之上，毫无预兆的落了雨，像是要将这天地间的罪孽洗刷干净一般，盆泼大雨，雨幕之中唯有一道红衣落魄，如幽魂一般，她身后立着一容颜绝色的男子，眉目如画，捏指成诀，在二人头顶凝成一片淡蓝色的屏障。
二人身后，是明夭的暗卫，以及神族存活的神将，这一刻天地寂寥。
女子眉目平寂，唯有手边承影铮鸣。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明夭的脑海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只有心口泛起一阵让她窒息的痛，死死攥着她的心脏。
而这股剧烈的痛意在她胸腔中横冲直撞，像是要将她周身撑破才能发泄出来一样。
“要战吗？”
忽然，明夭扬手，挥去鲛人的屏障，夹杂着灵力的低哑嗓音席卷了整个战场。
“来啊。”
不像是宣战，低哑沉涩的嗓音却有着一种被逼入穷巷的孤勇。
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论神魔都呆呆看向那悲恸至极的女子，她拎着承影缓缓起身，单薄纤瘦的身姿像是随时都能散在风里，融在苍茫的苍穹之中。
鬼王顾镇抬手按在刚刚被战神击中的胸口，看着孤零零的明夭，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她周身没有杀气，只有莫大的悲痛，看上去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
顾镇看着她，心中有百种念头在脑海闪过，狐主胡眠与凤凰霍珊被七魔将引开，如今这战场之上，剩下的不过眼前的单薄女子跟几个神族将领，还有重伤昏迷的峥合，若他此刻再胜，魔军为他所令，踏过六陵渡，便是青丘泽国，万延山与四海，若伏夏在云岚涧得手......
这六界之主，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赌吗，当然得赌。
顾镇眯了眯眼，一个小丫头，又能翻起什么滔天巨浪。
“姑娘。”清河最先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放开了嗓子喊她，她心底泛起无限的恐惧与悲哀，却只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那抹身影，脚步坚定的跟上去。
她刚微微动了一下，下一刻，天空中却传来隐隐雷声，像是要撕裂天际一般，轰鸣声越来越响，雷电光越来越近。
“明家丫头，本王与你父也算旧相识，打了这些年，也算有点交情，你父亲配得上他战神的名号，我鬼王也不是什么极奸至恶之人，祸不及亲族，此刻你若愿领着你万延山与四海的兵将自此撤下，我魔界不会相拦。”
说着，他瞳孔微缩，“若你不知好歹，执迷不悟，本王便送你下去与你父亲团聚。”
明夭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要回头，可下一秒，双手握剑，铮鸣不止的承影剑便狠狠扎入尘土之中，暗沉的苍穹中雷电齐鸣，狂风凌厉，吹起她身后的青丝，灵力周转全身，宽大的袖摆呼呼作响，她死死盯着不远处满脸轻蔑的鬼王顾镇，唇边泛着冷冷的笑。
她手掌一压，承影剑闪过青色剑光，地上瞬间出现半尺宽的裂缝，直直朝着鬼王脚下而去。
“你尽可来试试。”
“你若杀不了我，今日，便随我父一道去！”
手腕一转，承影剑下的裂纹朝着四面八方裂开。
明夭抬手，双手相交，手腕轻转，一方血红的微型阵法在她左手结成，掌心划过承影剑，顷刻鲜血如注，下一秒灵力便带着鲜血顺着那些裂缝源源不断朝着鬼王涌去。
顾镇看着逐渐逼近的灵力，再次引咒招魂，无数的怨气在他背后凝成巨大的骷髅状，充盈了整个天地间。
唇边浮起一抹冷笑，冷冷吐出一句，“找死。”
无数怨气化形朝着她奔涌而来，瞬间便要将她吞噬，明夭将承影握紧，鲜血流过剑身，血光四射，在她手中嗡嗡的震动起来。
神兵与魔军再次交手，浩浩荡荡的冤魂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顾镇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朗笑出声，杀戮之地，阴气最重。
当真是，天助他也。
明夭被怨气包围，无数道怨灵撞向她的身体，碰撞之下，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撞得移了位，按在承影剑上的手痛的直发抖，可她只是咬着牙，丝毫不反抗，承受着怨灵一道又一道转进她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着承影剑的杀气。
鲛人与清河离她最近，此时齐齐变了脸色，清河扬起九节鞭挥舞过去，鲛人抬手凝成水柱冲向那些怨灵，“你想干什么！”
明夭疼的面目扭曲，用尽了力气逼出一个字，“退。”
鲛人看着她，掌心的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凝成水柱，明夭怒吼道：“快走。”
隔着层层黑雾，鲛人看着女子因痛苦而皱起的面容，心底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来不及了。
明夭看着他，口中念诀，腕间的灵镯飞出，朝着扑向黑雾的人飞去。
清河被灵镯的杀气逼退，看着被黑雾吞噬的明夭，握着九节鞭的手抖了又抖，喃喃道：“姑娘。”
正要领着暗卫再次扑上去时，却被鲛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开！”清河吼了一声，九节鞭挥出，与鲛人掌心的灵力撞在一起，已是眼眶泛红。
“怨灵无根，杀不尽。”
“救不了，我便与姑娘一道死！”
鲛人抓着她的长鞭，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团黑雾上，“别让她分神。”
黑雾中的明夭，一手撑着剑，一掌按在大地之上，过于庞大的怨灵威压迫的她抬不起头，只能勉力撑着承影剑，胸口涌动，咳出一串血肉与鲜血。
忽然，她猛地睁大了眼，眼中冷如寒潭。
黑雾外，鲛人淡淡道：“她要吞噬这些怨灵，以鲜血为引，以身为器。”
灵力如海，在她身体里不停与那些怨灵纠缠着，然后被灵力压制，顺着灵力，四面八方的压入地缝中，汇聚成一面巨型的网。
这.......
顾镇看着越来越稀薄的怨灵，惊骇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黑雾散去后的那抹红衣。
怎么会。
正在这时，一股凌然的杀意自脚下袭来，还未等他跳出去，便有什么东西，如绳索一般死死束缚住了他的下肢，接着便有无数怨灵自他脚下爬出，钻入他的身体。
明夭憋足了一口气，运动灵力，将深入地下的承影剑拔了出来。
战场上碾过滚滚尘埃，巨大的承影剑在天空中凌空劈下一道玄光，少女发丝翻飞不止，眼中也翻涌着赤红的杀意。
“给我死！”
整个战场都便做了她手中的一方阵，承影嗜血，大杀四方。
神魔大战那日，除却父神与战神明淮海以身镇魔，让人最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明家女儿，以身为介，鲜血为引，灵力为绳，布下了失传已久的缚灵大阵，越级杀了鬼王顾镇。
那可是魔神麾下，四魔君七魔将中排名第三的鬼王顾镇，仅次于青龙伏夏与腾蛇岨冥的大人物。
就这样便死在了，那从未上过战场的女郎手上。
而缚灵大阵，最消耗的也是灵力，以布阵人为源，鲜血为引，霸道而血腥，是与诛鲛阵齐名的大阵。
众人这才想起，明夭身负滕山漫家的血脉，不过心底大抵也有数，明家那小女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族的大帐中，明夭昏迷着，已有七日，霍珊握着她的手，怜惜的替她拢了拢耳边的发，胡山山替她把了脉，最后也只是淡淡朝着一旁的明厉摇了摇头。
灵力枯竭，生息全无。
待人退尽了，明厉便坐在她的床榻边，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细长的尾指。
半响，声音微凉道：“别怕，哥哥陪你。”
二人眉心的莲花纹样，在灯火下越发清晰。
帐外，胡山山急得直打转，霍珊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模样，更是心烦意乱，一巴掌便呼了过去，“给我站好了，晃得老娘头晕。”
胡山山皱着眉，脸上流露着束手无策的绝望，“一个不要性命动用缚灵大阵，搞成如今这副模样，另一个中了双生花，承受了一半的伤，又拼着这一身伤，伏击魔君伏夏，弄成个半死不活，如今也就剩了这一口气。”
“一个是阿夭，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修了万年的医道，到如今，也只能用无数灵药吊着他们的命。”
而此刻的明夭，却在一场接着一场梦境中，回溯过往。
梦里，她看见了自己的曾经。
五千岁，她看见自己送父亲出征，旌旗飘扬，号角齐鸣，万延山自山上到山下皆是集结的军队，父亲将她举过头顶，笑声朗朗。
有我女阿夭，本主必将大胜而归。
万延山的所有尽收眼底，不远处的四海，水光粼粼，鱼跃鸟飞。
她还是有些不舍，指尖拂过父亲的甲胄，最后松了手。
九千岁，她随着白京、胡山山、父神的孙子峥缨、峥绫还有花汐姐姐天南地北闯上古秘境，寻找机缘，历练自己，无意竟得上古神剑-春山见，她握着那柄剑，想起父亲手握承影的模样，九大秘境走完，她未回万延山，而是偷摸去了父亲的军队。
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第一次感悟到死的绝望与生的渴望。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朗笑道，承影后继有人。
之后一万年，她走遍六界，见生老病死，见爱恨离别，见春生冬绝，见世间百态，历练心性。
两万岁，她在十方之城，救下明厉。
冬雪天，少年受妖物所欺，自剥皮毛，只为引人入縠，他见万物皆凉薄，一双冰冷凉笑的眼，比那年的冬更让人心冷。
走遍六界，那是她第一次见这样的眼睛。
彼时，她刚悟大道生机，见这样一双眼，更是心悸，所以在他倒在她面前时，快死的时候，她伸手握住了那只落在她裙裾上的手，她想救他，便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回了万延山。
初见，他掀了掀眼皮，扬手扯开身上素袍，露出瘦骨嶙峋伤痕密布的上身，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的胸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讥讽，“姑娘想要我什么，皮肉吗？”
他将她当作贪恋皮色的女子，觉得救他大概不过想要养个容色不错的男宠，便将黑袍之下不堪的身躯掀给她看。
她看着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脸不红心不跳的道：“看过了，真丑。”
明夭偷偷将他养在万延山上，替他接好筋脉，送了适合妖族修炼的功法给他，在他一日日好起来时，她下了逐客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