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何彦松睁开眼睛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五。
还行,比昨天睡得久了点……
他叹了口气,撑着床坐起身。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何彦松才想起来扫一眼旁边的床,发现白齐已经走了,床头边放了张字条。
他下床过去拿起纸条,看到纸条上面的内容后瞬间有些无语。
[傻狗多睡会,走了。]
他不知道白齐什么时候走的,早上白齐写纸条的时候他明明没睡着,还特意装睡来着,再后来……
他坐回床上继续发着呆,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偏要记起来点什么。
追溯了不知道多久的记忆,直到前台打来电话询问了一遍要不要续房,何彦松愣是没记起来后来是什么。
大脑太过用力,导致有点没缓过神,何彦松又看了半晌字条,拿着手机给白齐发了消息。
[注意安全。]
刚准备继续想一想关于“后来”,他突然发现手机里居然没有关于刘琛的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
他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特别无语,点了点手机给刘琛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刘琛明显压着声音:“喂?”
这一声“喂”,标准的汉字读音,不参杂任何的情绪,没有一丁点关于“你他妈的昨晚去哪儿了?”的情绪夹杂在里边。
何彦松皱着眉,盯着手里的纸条沉默了半晌,莫名其妙到都想笑,“先生,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昨晚不在家吧?”
“不是告诉你不要打电话吗?专门给你靠门的卧室,去哪是你的自由。”
何彦松张着嘴准备等刘琛说完了再说,结果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到“嘟嘟”声。
他顿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还行,这次最起码来得及张嘴了……
这是真打算各过各的了?
跟刘琛就像是合租的舍友,但好像也不像,毕竟他不用交房租,是不是以后得给刘琛交房租了?
何彦松愣神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脑子今天为什么这么迟钝,直到前台又打电话来很委婉地询问了一遍要不要续房,他才下床进了浴室。
洗漱完收拾了一下画袋,拉着行李出门下楼退了房,站在路边打了辆车,可那些问题还是在他的脑子里手拉手跳着舞。
就……这么开始在这生存了?
何彦松还是有些恍惚,尤其是每次睡醒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脑子特别迟钝,转不动。
回到刘琛家的时候门口是那双毛绒拖鞋,刘琛又不在,何彦松都不知道应该叹气还是松口气了。
他进房间放下行李和画袋,洗完澡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坐在床边点了点手机。
突然想起来没吃早饭,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又套了件外套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就是风有些大,不过何彦松穿了两件外套再加上戴着帽子口罩,不太能感觉得到冷,他站在单元门外吸了口气,扫视了一圈周围,选择从小区南门出去。
绕着小区的东北西门三条街转了一圈回到南门,何彦松愣是没找见小笼包店。
他突然想起来刘琛只是说楼下有早餐店,没说有小笼包店……
可是现在都中午了,为什么还想着吃早饭……
可是小笼包又不是只能当早饭吃……
可是就是想补一顿早饭……
今天的脑子到底怎么了!
何彦松长长地叹了口气,刚才沿着小区转了一整圈,现在肚子特别饿,饿字当头,其他都是浮云,这附近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诊所的那条街了。
脑子里冒出个感叹号,他抬腿就往那条街走。
小笼包这种店小区附近肯定有,而且这附近好几个小区,刘琛家小区附近没有,年高文家小区附近肯定有……
何彦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总之顺着诊所那条街的人行道走了一阵,果然找到了一家小笼包店。
我真棒!
可他刚进店门就愣住了一一
年高文正往嘴里塞着小笼包,面前垒了三笼包子。
何彦松就定定地杵在店门口看着年高文吃着小笼包。
他有些震惊,这人吃饭居然比白齐还香,一口一个吃嘛嘛香的那种。
年高文抬起头看见何彦松的时候,嘴里已经不知道塞了多少个小笼包,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这让何彦松莫名觉得这人的吃相并不难看,反而有点……呆萌?
年高文和何彦松对视了半晌才嚼了一下嘴里的包子。
就嚼了一下。
何彦松瞬间想笑,这人不是有点呆萌了,这是特别呆。
他扫了一眼店里,几张桌子坐满了人。
他又瞅了瞅年高文对面的空座位,最后和年高文对视着。
这位长发美男,考验你眼力价的时候到了!
你应该不会视而不见要了三笼包子的我吧?
三笼包子我得在这里站着吃……
你该不会是真的呆吧!
“坐吧。”年高文用力咽下了没嚼几口的小笼包,抬着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哦。”何彦松犹豫着,直到门口又有人进来才走过去坐下,看了一眼年高文。
不错,有眼力价,给你竖个拇指。
“先吃我的。”年高文取了三笼包子里的中间一笼,放在何彦松面前,“你的上了还我。”
“不用。”何彦松下意识一推,又看了一眼年高文。
我操?
这人不呆,而且不是一般的热心肠?
还挑中间一笼给我?
年高文看了何彦松一眼,没什么表情,自顾自又开始往嘴里塞小笼包。
何彦松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他想说“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吃相太他妈惹人馋了。
在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后,何彦松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力已经完全被内心戏主导了。
在倔强地坚持了一阵一动不动后,他咽了口唾沫,抽了双筷子,“谢谢。”
“等会儿打球吗?”年高文看了他一眼。
“啊?”何彦松看了一眼年高文,发现这人的羽绒服里穿着篮球服,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你今天倒是正常了”后才开口:“你感冒好了吗?”
“等会儿打球吗?”年高文看着他,往嘴里塞了两个小笼包。
何彦松有些无语。
他觉得要是重复一遍“你感冒好了吗?”的话,这傻逼该他妈的会来一句“我先问的”了。
他扪心自问着,在斗嘴这方面自己赢过吗?
答案只有一个,没赢过。
虽然吧,在白齐那儿还能呛呛人,但是换做面前这个人的话……想想就觉得简直了!
他咬了咬牙,夹了个小笼包放进嘴里嚼着,“不打!”
“好了。”
“什么?”何彦松愣了愣,抬头看着年高文。
“感冒好了。”年高文和他对视着。
何彦松瞬间想拿筷子敲几下这人的脑袋解解气。
他想看看这个人脑子里的构造,是不是山路十八弯,或者是不是跟这个地方一样,黄土第一塬……
这人真欠啊!
“你也吃三笼啊?”年高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低头玩着手机。
“你能吃,”何彦松瞪了年高文一眼,“我就不能吃吗?”
他有些无语,在以前的城市,每次进到小笼包店的第一句话就是“三笼肉包子”,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可是刚才听到年高文的这句话,他莫名其妙觉得这人有一种“你在学我”的意思。
不过他倒是感觉脑子现在开始转动起来了,没有之前那么迟钝了,要是换做那个状态坐在这里他肯定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肯定是因为昨天晚饭只吃了三碗米饭,饿坏了!
年高文低头玩着手机,没说话,何彦松也没说话,大口吃着小笼包,时不时瞪一眼坐在对面的欠货。
吃完小笼包,何彦松擦了擦嘴,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墙上的二维码付了钱。
他刚站起身,年高文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不打。”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年高文。
“什么?”年高文也看了他一眼。
“球。”何彦松和年高文对视着。
年高文愣了愣,一脸莫名其妙,“我没等你,咱们一起走老板好收拾。”
何彦松皱了下眉,没吭声大步往门外走,准确来说是他说不出来话。
真他妈……!
操!
走到人行道,何彦松停下脚回头,自认为特别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小笼包店门口点烟的年高文。
瞬间,脑子里全部都是关于“这个人真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之类的想法。
“满怀忧伤却流不出泪……”
何彦松现在正气得牙痒痒,一把掏出手机连看都没看接通就吼了句:“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白齐也吼了起来,“你他妈一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我没叫你有错吗?!有错吗?!啊?!”
何彦松被吼得愣了半天,心里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没看号码,你到了吗?”
“操!”白齐还在吼,“你这人是不是不知道抱歉两个字怎么读?”
“我?”何彦松没忍住笑出声,看了一眼远处刘琛家的楼开始往前走。
“得得得!谢谢都没听你说过,你一天就汪汪叫去吧!傻狗!”白齐吼完挂了电话。
何彦松笑了半天才停下,不过白齐这样说就代表这事过了。
他刚松口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年高文不在。
谢谢抱歉这种词他是没说过。
但是……操!
对那么欠的人说谢谢,还说了他妈不止一两次。
确实是傻狗!
不对!
那欠货才是傻狗!
何彦松在心里骂了一路“年高文是傻狗”后回到刘琛家,一进房间门就踹了几脚白齐送给他的行李箱,又搓了几下脖子。
害,这都什么事啊。
他叹了口气,打开行李箱看了看,又叹了口气一一
不出所料的,行李箱里全部都是零食。
他伸手在零食堆里拨了几下,愣了愣。
有一张五月天的专辑。
何彦松很喜欢这张专辑,可以说是超级喜欢,他知道这些专辑都是白齐珍藏的,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白齐跟他显摆过好几次这些专辑,因为有五月天的亲笔签名。
白齐能把这张专辑送给他,他是万万没想到。
何彦松顿时觉得白齐真是太大方了,也顿时觉得对白齐的小性子又能容忍了。
但是零食……看着满满一行李箱的零食,何彦松脑袋开始疼,关键这行李箱特他妈大。
他不吃零食白齐是知道的,可这人经常说他没有童年,只要有机会白齐就会送各种各样的零食给他,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送的,反正每次送的零食都不带重样的。
虽然何彦松没吃过什么零食,但他觉得自己的童年和零食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
童年这个词……
对何彦松来说,自己的童年里有些阴影不是靠零食就轻易可以代替可以抹去的,他也没办法跟白齐说明白这些,一是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二是他说不出口,关于揭伤疤这种事不是他会干的。
以前和白齐聊天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关于“我妈好烦啊”,“我爸妈看电影去了,不在家”之类的话,他能确定白齐生活在正常的家庭,跟白齐说了也白说,白齐肯定没有办法理解他说的是什么,他是怎样的感受。
就比如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一跟自己的老爸老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顿饭这件事,以白齐的性子可能要请很多遍才能上桌,可何彦松连跟老爸老妈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
何彦松劝过白齐到饭点就自己上桌,白齐表现得很不耐烦,从那之后他就放弃了,干脆闭口不提,但他和白齐的关系并不会因为他对于有些事的不坦诚相告而受到影响。
他俩的相处模式完全就是“只要不想说,就不问”,这是何彦松最满足的事情,这样相处让他觉得很轻松,白齐问的时候,他想说就说,他不想说白齐也不会再追问。
挺好的。
何彦松突然想起早上听见白齐趴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写纸条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这是他装睡的原因。
他能确定白齐那个傻子肯定哭了,而且肯定不知道自己哭的时候有一滴眼泪掉在了纸条上。
上午看纸条时何彦松发现落款的位置有一团褶皱,一看就是眼泪干了之后的痕迹,有点像皱起来的一朵小花,白齐没写自己的名字,那朵小花成了代替白齐两个字的落款。
还挺……
何彦松深吸口气缓缓地舒了出来,掏出手机给白齐发了条消息。
[谢谢。]
白齐立马回了电话过来,但接通后却没有说话。
何彦松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抱歉。”
电话里传来了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几乎察觉不到的抽泣声。
“别哭了。”何彦松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挠了挠头,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傻子。”
“松啊!”白齐大喊一声哭了起来,“我舍不得你啊!”
“照顾好自己,没我在收起你的小性子。”何彦松叹了口气,“不是人人都叫何彦松。”
“你个傻狗!”
“咱俩谁傻?”何彦松瞬间松了口气,坐在了床边。
“你你你!”白齐笑出了声,连忙哼了一声,“你傻!”
“嗯。”
“你怎么这么冷淡啊?!”白齐啧了一声,“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
“嗯嗯。”何彦松脱掉拖鞋躺在了枕头上。
“操!”白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就挂了吧。”
何彦松把手机熄屏扔在了床上,起身脱掉衣服换上了睡衣,躺回去拽着被子盖在了身上。
他觉得白齐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对立面,他很羡慕白齐的很多地方,比如单纯,比如天真,又比如什么都能吃,他很憧憬白齐那样的家庭生活……
尤其是白齐的那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彦松特别地羡慕,他最多能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何彦松希望自己也能活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做不做得到,但活成那样需要很多条件,他能想到的第一个条件就是钱。
以前没有自由,现在没有钱……总之,好像永远也活不成那个样子。
手机响了一下,何彦松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点了点,是白齐的消息。
[何彦松,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何彦松不自觉勾了下嘴角,点了点手机回了条消息。
[耳朵都起茧子了。]
熄屏把手机扔到一边,何彦松下床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准备画画。
要画的东西有点多,满足!
年高文坐在面馆里,嘴里叼着烟,看着年承旭抠着手指头。
烦躁,特别烦躁。
面馆里这一阵人很多,吃着聊着还挺热闹,但是这股热闹劲钻进年高文的耳朵里全部都成了烦躁。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年老二。”他深吸了口气,盯着年承旭,“说话。”
年承旭紧张地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趴在桌子上开始抠桌面。
“你说不说?”年高文扔了烟头,又摸出根烟点着吸了一口。
“……哥……”年承旭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盯着手指头继续抠桌面。
“我给你买包薯片,”年高文用力吸了口烟,“你说。”
“……薯片……”年承旭抬起头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嘴嘟了一下,又低下脑袋看着手指头。
年高文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站起身往面馆门外走。
“诶!年糕。”孙浩钻进门帘喊了一声,“进去啊,我刚来。”
“哦。”年高文皱了皱眉,转身走回去坐在了板凳上。
“年老二。”孙浩坐在了年承旭旁边,冲他弹了个舌,“想没想浩哥啊?”
“不!”年承旭跳下板凳,把板凳往旁边挪了挪,坐上去趴回了桌上。
“我好伤心啊……”孙浩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哭丧着脸看着年高文,“年糕。”
“说。”年高文格外烦躁,用力地吸了口烟。
“马上开学了……”孙浩学着年承旭的样子也趴在桌上抠着桌面,“作业借给我抄。”
“不。”年高文回答得很果断。
“诶!”孙浩推了他一下,泄了气趴回桌上,“赵二习不借给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他人呢?”年高文看了一眼店门。
“在家。”孙浩掏出手机点了点,“到点了就来了。”
“哦。”
“年糕。”孙浩看着年高文,“你演出怎么样了?”
“就那样。”
“琪琪姐也去了吧?”孙浩酸唧唧地啧了一声。
“你觉得呢?”
“她人呢?”孙浩往前凑了凑。
“还没回来。”年高文看了一眼年承旭,“年老二,给你浩哥要碗酸菜面去。”
年承旭缓慢地点点头,跳下板凳往后厨走。
“这次有人把你当妹子没?”孙浩瞬间两眼放光,满满的吃瓜相,“有没有人要你微信?”
“你是不是想死?”年高文指了指孙浩。
“我操!”孙浩连忙抱住头,“你就不能保持一点儿你拉琴时候的那种气质吗?”
年高文一巴掌拍在了孙浩的脑袋上。
“年狗!”孙浩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说说你啊,拉琴的时候整个一小王子,平时跟他妈恶霸一样。”
“有意见?”年高文又抬起手。
“喂!”孙浩立马抱住头,瞪了他好一阵后试探性地趴回了桌子上,“年老二最近还好吧?”
“怎么?”年高文皱了皱眉。
“我看这小子又不爱说话了。”孙浩皱着眉往后厨瞅了瞅,叹了口气趴回了桌上。
“不知道。”年高文烦躁地又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年老二啊……”孙浩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坐在柜台里边的年承旭,“这小子,过都不过来了。”
“你吃完自己来。”年高文扭过头看了一眼年承旭,烦躁地站起身往店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