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秋渡雁声》秦拾吾

56、第五十六章：毕业

　　陆边秋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但是陆雁声该回学校了。
　　之后他再问起陆边秋这件事，他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说：“我想，他应该不会找我了。”陆雁声也就没再追问。
　　两人的生活又再次归于平静，时间也过得很快，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学业变得更加繁重，陆雁声看着身边同学一个个挑灯夜读也在无形中更加增添了紧迫感，第一次模拟考试结束后，与去年二本线相比，才堪堪过线。陆雁声不想让陆边秋失望，所以也增加了自己学习的时间，不仅中午不回宿舍，留在教室刷题，而且晚自习也学到十一点半才回去休息。
　　学校担心他们高三睡眠不够，所以会查寝，不允许熄灯后还有人开灯学习。但是陆雁声自己买了一个小手电，每晚都会蒙在被子里做上一两道数学题，等做完已经是满头大汗，但也觉得心满意足。
　　这样的日子他拼了命咬牙坚持，甚至时常觉得以前高一高二都荒废了时光，要是一开始就认真学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临时抱佛脚了。
　　“你瘦了。”
　　一月一次的见面，只需一眼，陆边秋便给对方下了结论。
　　陆雁声现在的个子已经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看着有185cm左右，待在学校没时间修剪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时不时会遮住锐利的眉眼，倒显得这个人柔和了些，脸颊轮廓清晰，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感，已经越发有大人的模样了。
　　“是吗？”陆雁声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毫无自知：“我都没注意，不过最近老觉得饿得很快。”
　　陆边秋叹了口气：“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吃。”
　　陆雁声眼睛亮亮的，心情愉悦：“可以吗？我想、我想吃烤肉！”
　　两人来到烤肉店，陆雁声认真选了好几样：厚切五花肉、鸡腿肉、牛肉粒、培根、生菜、小瓜、厚切牛舌、爆浆豆腐……上了满满一大桌，吃到后面，陆边秋已经吃不下了，全当一个烤肉工具人。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现在可要注意饮食，在学校不要饿着自己。”陆边秋苦口婆心道。
　　看着对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他好久没吃饭了。
　　“嗯嗯。”陆雁声一边点头一边吞咽着口中的食物，傻乎乎地对陆边秋笑了笑。
　　越临近考试，陆雁声也越发下苦功夫，压力和希冀在高考的倒计时中成反比增长，终于也迎来了这一天。
　　由于是私立学校，学校特意包了大巴车送考生去考点。
　　站在外校的门口，看着神色各异与他有着共同使命的陌生人，陆雁声心中三分忐忑，五分激动，还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想什么呢？走，咱进去。”张思扬和他在一个考点，看他在发呆，便揽着他的肩膀道。
　　“嗯。”
　　陆雁声暗暗做了深呼吸，两人走了进去。
　　陆雁声从没觉得自己能够那么认真，语文、数学、文综、英语伴随着考试的结束，他觉得得到了解脱。
　　最后一科结束走出考场时，每个学生神色不一，有迎接胜利果实的喜悦之色，也有和别人对答案后，因为几道题不一样而郁闷苦恼。
　　十几载春秋，虽谈不上“一考定生死”，但是从这一刻，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开始分道。
　　陆雁声走出考场，眼神朝着人群张望，也许是站在校门口的人太过亮眼，又或者是心有灵犀，他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门口等待自己的人。
　　他有预想过，今天见到对方时，自己一定要上前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笑着说：哥，谢谢你，这几年你辛苦了。
　　可现在，当看见对方时，他又觉得那样做似乎有些矫情，嗓子眼发紧，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夏季有些炎热，陆边秋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校门口没有树荫，他就这样站着，眉头微皱，他皮肤白皙，因为炎热脸颊有些发红，发丝也被汗水打湿，但是他只是十分专注地盯着校门口，视线在人群中来回寻找着。
　　“哥！”陆雁声咧着嘴笑得灿烂，挥舞着手臂，从拥挤的人群中向他跑去。
　　陆边秋循着声音看见他后，原本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但还是忍不住悄悄深呼吸，带着些故作轻松的样子，看着像自己跑来的少年。
　　陆雁声满脸笑意，好似一捧耀眼的阳光，一瞬间让他有些晃神。
　　陆边秋拍了拍他肩膀，笑容奕奕：“怎么样？”
　　陆雁声就像是开了闸门的大坝，将这两天考试的感受一吐为快，一张嘴叭叭个不停，一会说着自己的作文是如何文思泉涌一气呵成，一会又说自己数学有一道大题类型和之前做过的模拟试卷很像，幸亏考前没有懈怠，一会又说自己英语背的固定搭配高级句子派上了用场，整个人嗨到不行。
　　陆边秋则在一旁侧头浅笑着，耐心的听对方的喋喋不休。
　　今晚可以不用回学校，但是明天下午2点前必须返校。陆边秋带着他好好饱餐一顿后，两人就回家休息。
　　“我们明天可以回学校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下午估计老师要和我们交代一些事情，晚上的话，我们班要搞聚餐……”
　　陆雁声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愉悦地和陆边秋说着明天的规划。
　　陆边秋想了想，明天公司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啊，那我明天陪你回学校收拾行李。”
　　陆雁声笑道：“谢谢哥！”

　　说着是帮陆雁声，但第二天到了宿舍后，自己愣是没插上手。
　　陆雁声一会说：“这个我来折”、一会说：“有些东西不要了，我要扔的，待会我再来收拾。”
　　最后陆边秋只好倚在一侧的栏杆上，看着对方一边收拾，一边和方特、杨程程闲聊上两句。
　　突然走廊上传来几声惊呼：“牛逼啊”、“你们要不要那么秀”……
　　正当好奇，被议论的对象就停在了他们宿舍。身形稍微纤细的一个穿了一件白色带彩色英文字母的短袖，另一个高大些的则穿了一件黑色带彩色英文字母的短袖，除此之外，两人那如出一辙的高调头发颜色，同样闪瞎了他们几人。
　　陆雁声嘴角抽搐：“张思扬，你们两这要蓝不蓝，要紫不紫，要粉不粉的头发怎么回事？”
　　张思扬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啧，有没有点眼光？这叫紫灰色！我老……”张思扬正准备把那剩下的那个字说出口，见陆边秋也在，话头紧急刹车，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徐艺选的颜色，多高级，多适合呀！”
　　陆雁声悄悄看了一眼陆边秋的脸色，还好，一切正常。
　　虽然陆边秋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了，但是这两人也太过张扬了些吧？染一样的发色，一样的衣服，还彩色字母印花，生怕全世界路过他们的不知道他俩是一对。
　　要不是陆边秋还在这，他真想说：要不我去找哪儿定制个锦旗，再找几个吹锣打鼓的，为你俩夹道欢迎，大肆宣扬宣扬？
　　收拾完行李，陆边秋便打算先开车回去，临走时想了想：“今晚，你可以不回家住，和朋友玩玩也行，但是记得告诉我，11点前。”
　　陆雁声一边挥手一边笑着：“好。”

　　晚上的聚餐男生女生都看出有稍微打扮收拾了一下，最美好的年纪就该如此，青春张扬。
　　班主任和一些科任老师也参与了聚餐，这是他们成年的转折点，便也允许他们喝酒，于是乎推杯换盏，放下了师生的关系，班主任更是喝多了，和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已经开始没大没小、称兄道弟起了。而席间玩游戏的一堆，聊天的一堆，拼酒的一堆……热闹极了。
　　陆雁声已经是喝得有些头晕了，但还不忘看看手机时间，眼看已经临近11点了，张思扬也喝了不少，见陆雁声居然还有功夫看手机，便一把抢走他的手机：“看什么时间？还早着呢！接下来我们去哪玩？酒吧？还是Ktv？”
　　陆雁声也不顺着他，又从他手里夺了回来，“别闹，你们要玩就自己去吧，我准备回家了。”
　　禾峥一手拎着啤酒瓶，一手从他脖子揽了过去，嚷嚷道：“不是吧？这毕业第一天，不放肆玩儿一下？”
　　陆雁声将手机踹在兜里，一副良家妇男的样子，“之后再约吧，又不是不见了，我还有事。”
　　几人只好让他先走了。
　　陆雁声在车上给陆边秋发了消息，等车开到家门口时，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飘飘忽忽，但已经酒醒了一大半了。
　　进了门，客厅灯亮着。
　　“我回来啦。”
　　陆边秋在沙发上盘腿靠着，已经洗漱过了，头发看上去还有些湿润，穿着干净清爽的家居服。
　　“怎么不和同学多玩会儿?”
　　陆雁声脱了鞋，脚步略显虚浮，晃荡到沙发，忽的坐下，躺着，一气呵成。离头几厘米的位置是陆边秋。距离很近，他仿佛还能闻到对方清香的沐浴露味道。
　　陆雁声觉得这一瞬间才是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没意思，和他们什么时候玩都一样，没差。”
　　陆边秋看着他，头发像是被揉乱了似的，闭着的双眸，睫毛还在轻轻颤动，脸颊和露出的脖子还有些发红，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陆边秋站起身来，陆雁声立马也睁开了眼睛。
　　仿佛心领神会，陆边秋柔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便有些呆呆地看着对方，起身、倒水、往杯子里舀了一勺什么，然后搅拌。
　　水递到手里，是温热的，他尝了一口，甜甜的，是蜂蜜。
　　陆雁声甘之如饴，这不比酒好喝多了？他喝了一大口，笑着：“谢谢哥。”
　　然后两人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姿势。
　　陆雁声觉得此刻宁静极了，舒服极了，不需要说太多话，果然呆在对方身边就是最舒适的。
　　“哥，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时间真的好快啊，一眨眼3年都要过去了，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
　　“以前我不懂事，还在心底里骂过你，恨过你，觉得那时候你不要我了，把我抛弃了，我很难过……”他像是想到了那时候的无助，睫毛颤动得有些快。
　　“但是后来，你又来找我了，我就觉得，你还是要我的。”
　　“哥，以后等我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了，我来养你吧，我们就这样一辈子……”
　　陆边秋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带着浅笑，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陆雁声的头发，能触摸到对方的体温，就像是在给小狗顺毛似的。
　　“好啊，等你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