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爱的教育 ...
-
这次出差结束后，有一段时陆雁声都会故意拿这件事情来调侃陆边秋，但往往陆边秋的回答反而会把陆雁声的情绪弄得不上不下的。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也不再谈起这件事了。
其实后来他想了想，如果有一天陆边秋真的要结婚生子了，自己应该也快大学毕业了吧？那个时候说不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还一直和他呆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他也明白，人就像雏鸟一样，总归是要有独当一面的时候。
尽管他并不想离开。
天气渐渐炎热，这天晚上，学校刻意叫了全高二年级的统一到礼堂参与一个讲座活动。
来到礼堂，只见电子屏幕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爱的教育巡回演讲。礼堂顶端还挂上了红底白字的欢迎横幅。
方特看着字，一板一眼的念叨：“爱的教育？挺高深的啊，我记得是不是有本书也叫这名？”
陆雁声不感兴趣的说：“是吧。”
禾峥在一旁煞有介事的说：“我好像听过这个讲座，据说好多学生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方特不以为然，“呵，一个演讲，能有那么大能耐？我觉得我对这种都已经免疫了！”
直到教务处的老师上台，礼堂才安静下来。
先是简单的对演讲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各式头衔一听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什么教育家、演说家，什么协会会员等等。
介绍完之后，这位演讲人的庐山真面目才在掌声中缓缓信步走来。
这是一个穿着简单的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说起话来声音洪亮却不炸耳，一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开始，这位演讲人用了比较风趣幽默的打招呼方式，也调侃了自己的那一堆头衔分文不值。
“但是接下来说的话，如果能给在座的各位带来点改变，那才是我此番所行的价值。”
一开始，看到这个讲座的主题，陆雁声以为这个人会像校长或者是班主任发言似的，强调学习的重要性，但是并没有。
他只是说了自己的个人经历：以前家里穷，他也对读书没多大兴趣，后来就出来打工，在工地、超市做过零工，也自己创业过，甚至因为一念偏差，还误入过传销。
但他用风趣幽默的语言将大家的注意力完全掌控，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编织得像是传奇故事似的。大家在不知不觉中坐正，甚至微微前倾，好奇接下来的故事。
“那时候，我都还没有顿悟，总觉得人生还长。”
“直到家里传来噩耗，我的单亲母亲，身体病重，而我却拿不出治病的钱。”
顿时大家的心情又随着他的铺垫而变得有些沉重。仿佛真的看见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从一开始还能吃饭说笑，到后来随着治疗周期的延长，人也变得消瘦萎靡，到后来，皮肤、骨骼变得疼痛，毛发开始掉落，吃不下饭，彻夜不能好寐，已然病入膏肓。
“我找遍周围的亲戚朋友，但是因为人穷，我能理解他们担心有借无还，最终筹集到的钱却不够她住院治疗一周的费用。”
“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时间不是属于自己的。”
“我的家人等不起。”
“因为我没有本事，甚至连贷款都贷不了，只能卖了老家的房子。”
“只不过，最终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世界上，是真的孤单的了。”
“而我还没有回报我的母亲，她就离开了。”
悲情的音乐渲染了整个会场，大家的心情也变得有些消沉。仿佛看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的样子。而床上躺着的，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但是她已经无法再像往常一样对自己展开温暖的怀抱，无法在自己迷茫的时候提点自己。
此刻往日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像是一部老旧默片，只能在夜晚独自啜泪的时候拿来怀念。
“同学们，现在，请跟我一起来做一个游戏。”
“请闭上眼睛，想一想，在你身边，你觉得最重要的6个人，并依次排序。将最重要的人，排在第一位”
会场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构想出那个人是谁。
陆雁声的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的样子。
杨志鹏、母亲、父亲、大伯、爷爷、陆边秋。
随着缓和的音乐，演讲人仿佛声音都含着不舍：“现在，请在心里，从最后面开始，依次将他们的名字划掉。”
听到‘划掉’二字，陆雁声心头一跳。
“第6个人，TA是你的选择之一，你们有着共同的语言，你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想到TA，少年人的梦想似满天星辰，你们也曾无话不谈，现在TA是第一个离开你的人，但是请相信，TA一定希望你过得一切都好……”
“第5个人，TA也许已经很少和你沟通联系了，但是你们曾经有过快乐：你们一起许愿梦想、一起计划未来……一切都过往都依旧历历在目。TA曾在你的生命中留下过美好瞬间，现在TA是第二个离开你的人，TA很想再给你个拥抱……”
“第4个人，TA是你牵挂、你的思念。他给过你人生的指导……”
“第3个人，……”
“第2个人，……
越往后面，在心中将他们的名字划掉就越艰难。
“现在，你的脑海中，只留下一个人了。你穿过光，看见了他……”
陆雁声看见了站在光里的陆边秋。他在用一种十分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
“TA是你最信任的人、最爱的人。你在TA身边的时候，你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TA可以做你雨天的伞，纳凉的树，我想TA也一样爱着你。”
“可人总是会老去的，突然有一天，转身后你才发现TA已经离你原来越远了……但TA会永远祝福你、守护你……”
演讲人的声音仿佛也染上悲痛，艰难地开口：“现在……你要用尽全力，像对前几个那样，将那个人的名字从你的脑海中划掉……”
陆雁声睫毛轻颤，心中涌起酸涩，仿佛真的觉得陆边秋的脸渐渐模糊。奋力朝他跑去，但却仿佛原地踏步，前进不了半步，想要伸手抓住他，却扑了个空……
不！
他不要！
虽然知道‘离开’不意味着了无音讯，也不意味着生死离别，但是却让他内心警铃大作，想到了那段灰暗的过往：冰冷的盒子、灰色的墓地、寄人篱下的不安、那辆自己怎么也追不上的车……
他不要陆边秋离开他！
任何意义上的离开都不行……
直到陆边秋完全消失在他的想象中，他才感觉心脏传来钻心的痛，甚至感觉到自己呼吸不稳带来的胸腔起伏。
他不能失去陆边秋。
演讲人的声音透着悲痛与无可奈何：“而你们，能做些什么呢？”
“人的生命重量，不应该用后悔来当砝码……”
“每个人肩负期待出生，我们享受着关注的目光，竟忘了，自己对自己也应该怀揣期待……”
直到半小时后，在掌声雷动中，才结束了这场讲座，陆雁声才渐渐找回自己麻木的感知，也看到了方特和禾峥还来不及掩饰的情绪，以及和他一样红着的眼睛。
活动结束，刚出了礼堂的门，陆雁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他现在就想要听到陆边秋的声音。
第一遍没打通，陆雁声有些焦躁地回拨，直到第二遍，陆边秋才接。
“哥！”陆雁声的嗓子有些暗哑，甚至还带着些鼻音。
陆边秋一愣，问：“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陆雁声才觉得内心像是安定下来了。
他缓着心跳，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没什么……我这不是看现在时间还早嘛，就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干什么…… ”
“刚洗好澡，手机在客厅没听见，再坐会就准备去睡了。”
“哦……”陆雁声沉默了一会，在心中酝酿着，缓缓地说：“哥……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道歉啊？”
“没……就是想和你说句对不起。”
“明明你也大不了我几岁，但却像养孩子一样养着我，明明你可以不管我的……”
“总之，就是很想谢谢你。以前我不懂事，还埋怨你……”
“所以，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当你哥哥，你当我弟弟，让我来照顾你吧。”
陆边秋隔着电话觉得心头一软。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陆雁声有这样的感悟总归是好的。于是他浅笑着说：“你是我弟，我当然愿意照顾你。”
“而且，这辈子都还没有过完呢，先别着急下辈子的事情了。”
“我不是说过，只要你好好读书，以后工作了、有钱了记得照顾我不就行了？”
陆雁声听着陆边秋的声音柔柔地穿了过来，就觉得踏实。尽管知道电话那头看不见，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哦，以后我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爱的教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