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秋渡雁声》秦拾吾

11、第十一章：家长会

　　篮球赛结束的下一周就迎来了月考，之前太专心于篮球赛，所以这一次陆雁声的月考成绩并不理想。
　　本来能在班上排名中等，这下倒好，直接23名了，年级排名更是惨不忍睹。
　　所以看着到手的成绩单绩陆雁声很是头大，尤其是班主任说要开家长会。
　　这成绩怎么拿得出手，他合理怀疑陆边秋会一个不高兴把自己再送到乡下。
　　所以当陆雁声把成绩单拿给陆边秋的时候，都已经做好挨骂挨揍的准备了。
　　可陆边秋只是盯着成绩皱了皱眉，缓声说道：“家长会什么时候？”
　　“啊？”
　　陆边秋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总得去找老师了解情况吧？”
　　陆雁声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他有些忐忑的说：“周五下午2点。”

　　结果这一周的前四天，陆雁声都过得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迎来了周五下午的家长会。
　　几位班干在教室门口迎接到来的家长，负责把他们送到对应同学的位置上。陆雁声也是接待的一员，他一边接待着同学的家长，一边有些紧张又期待的等陆边秋的到来。
　　毕竟有人来帮自己开家长会这种事情已经有些久远了。
　　作为班长的杨语涵，长得乖巧可爱，对待各位家长也是十分热情。刚将别人的家长带到座位上，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年轻的人站在班级门口，抬头看向悬在墙侧的班级牌子。
　　长得真好看。
　　这是她对那人的第一印象。
　　十月中旬对于南方并不算冷，所以只穿了一件印着黑灰色水墨暗纹的宽松衬衫，衬得肤色白皙，只扣了衬衫的最后几颗扣子，里面搭了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是笔挺的西装裤，一双腿又长又直，再配上黑色的皮鞋，整个人显得干练精神。
　　而他深棕色头发下是如碎玉一般淡然的双眸，不经意间散发着柔和的气质，鼻梁高挺，唇色较浅，脸庞轮廓分明。
　　杨语涵正在犹豫着，有些不好意思上前问他是哪位同学的家长，突然从自己身后窜出来一个人，吓了她一跳。
　　“哥！”陆雁声开心的迎上去，亲昵的勾着他的肩。
　　陆边秋一怔，没有推开。
　　杨语涵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陆雁声，这、这是你哥啊？”
　　“对啊，我哥。”陆雁声语气带着些莫名的自豪和兴奋，自己带着他去到座位上。
　　杨语涵还停留在震惊之中，她又偷偷打量了好几个来回，这两人长相、气质完全不一样。很难把眼前这温润如玉的男人和毛躁好动的陆雁声联系起来。
　　家长会开始后，学生们都不能留在教室，但是陆雁声此刻也并不想去打篮球，一身臭汗总觉得不好，就在教学楼楼梯和其他人坐着闲聊。
　　家长会一直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教室门打开，允许学生进入，几乎一眼，陆雁声就看见他了。
　　他站在讲台一侧，江涛在和他说什么，大部分他只是听着，时不时地会说几句。周遭有些吵，陆雁声听不见。
　　陆边秋说完话了之后，转过头恰好与自己对视上。
　　陆雁声被他那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得一震，自己最怕他现在露出的这种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了。
　　陆边秋走向他，拍了拍他肩膀，似乎还轻叹了一口气。
　　陆雁声蒙了：怎么了这是？自己虽然退步了，但是还不至于唉声叹气吧？难不成老汪打自己小报告了？
　　陆雁声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一下子就怂了，“哥……要打要骂你说吧，我都认。”
　　陆边秋本来没想着吓他，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一个人学习成绩好不好原因是多方面，这是来之前就想好了的。
　　再加上班主任也没有说他平时有什么不好的习惯，还夸了一句之前篮球赛带领队伍拿奖了的事，他这才知道弟弟还当了个体育委员。
　　但是老师还是旁敲侧击的说希望孩子爸妈多多管教，热爱运动和学习都不可耽误。
　　陆边秋只好说父母在国外，所以有时候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确实管教不力，之后会和弟弟沟通，麻烦老师之类的。
　　他看了一眼已经做好挨罚的弟弟，其实自己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他沟通，毕竟他俩读书的时候父母一直缺位，都是全凭自觉。“没事，回家再说。”
　　可这在陆雁声耳朵里就是“回家再收拾你。”顿时心里更加没底了。
　　因为开家长会刚好在周五，所以学校特意多放他们半天时间，打扫好卫生之后就能回家。
　　每次回家前都会在操场上集合，这次集合显然班里同学对自己哥哥很感兴趣。
　　“哇，陆雁声，那是你亲哥啊？”
　　“欸，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你和你哥相差多少岁啊？”
　　“你爸妈怎么没来啊？”
　　……
　　耀眼的人在哪都是被关注的对象，所以陆边秋也是这样的。
　　陆雁声也没有一一回复，只是说：“当然是我哥，我哥帅吧？”

　　出了校门就看见一堆家长等着，同样，只在几秒钟就找到了陆边秋。
　　他就站在那，面色平静，同样看见自己后，嘴角微微上扬。
　　这没由来的让陆雁声有些开心，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一种技能：只要哥哥在人群中，他就一定能找到他。
　　哥哥开车来的，上车后两人先是去一起买了菜，然后吃饭洗碗，等天色渐渐暗了，陆边秋示意自己坐到他身边。
　　在他印象里，陆边秋很少生气发火，最多就是说话的时候冷冷的看着你，嘴里吐出些锋利的刀子，但是从刚才路上到吃完饭的这段时间，他感觉陆边秋都没太大反应，才稍微安心了些。
　　陆边秋缓缓开口：“雁声，你有想过大学要去哪儿读吗？”
　　大学？陆雁声微愣，清华北大自然不敢肖想，那都是初中不懂事说出口的狂言，而且自己这个成绩，上个普通二本就差不多了。
　　他摇了摇头，坦言道：“还没有，看之后成绩怎么样吧，到时候高二还要分科。”
　　“那你想读什么？文科还是理科？”
　　陆雁声想了想，“文科吧，我记性比较好，记知识容易些。”
　　“那你有想过以后做些什么吗？”
　　陆雁声沉思了一下，不解的反问：“谈以后，是不是有些遥远？”
　　陆边秋既没骂自己，也没提成绩的事情，反倒是问这些不可预料的事情，他觉得有些捉摸不透。
　　“以前我也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好像人生能够耗，所以总想随着时间任其发展，但是后来觉得时间又不够用了。”陆边秋停了一下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雁声摇了摇头。
　　“因为有了目标和方向的每一天都是短暂的，可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陆雁声安静地听着，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高中没读完，辍了学，和你分开之后，有一段时间也觉得很迷茫，走了不少弯路。现在工作了，看着你读书又觉得有些羡慕了。”
　　陆雁声认真的看着他，这也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及那未知的三年。
　　陆边秋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轻轻地笑了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释然，“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无法回头的时候怀念，在该前行的时候停留。”
　　陆边秋回过神来，淡淡的看着他，“我不希望你有后悔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思考你自己最终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再付出行动，不要等到后悔了才幡然醒悟。”
　　陆雁声看见他眉头蹙了一下，睫毛轻颤，像是有些艰难，“他们……走得早，我活了二十来年也没活明白，可你的前面有我，所以我希望你至少能比我过得好些。”
　　陆雁声觉得心里闷闷涨涨的，很难受。
　　父母是一个兄弟两都默契不提的事情，连同那段灰暗的过去。
　　“因为生活太苦了，我要从里面找糖。”陆边秋缓了缓，似乎也觉得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他又弯了弯嘴角，语气坚定，“不过哥哥保证，在你还没考虑清楚的时候，我会尽力护着你，但是你自己也要学着飞翔，好吗？”
　　陆雁声看着他，心里发疼，这些年自己至少还有爷爷和大伯，而他呢？多少个日夜只能拥着孤单入睡，全自己熬过来了，他不敢想象哥哥所说的弯路都有些什么。
　　他就像是一个勇敢的骑士，走在布满荆棘的路上，将障碍尽力清除，然后将浑身伤口掩盖好，又回过头来拉自己一把。
　　陆雁声觉得自己越想越后悔，怎么能够在这未见的三年里还埋怨他。
　　他觉得双眼发酸，实在受不了了，猛地抱住陆边秋。好像抱着这个人，闻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他才觉得踏实。
　　抱了好一会儿，久到陆边秋有些不适，想要推开他，但是听到背后传来弟弟闷闷的鼻音，感受到肩头的湿热，和反倒被抱得更紧了些拥抱，无奈又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开玩笑道：“你鼻涕可别弄在我背上了哈。”
　　陆雁声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我才没有呢。”
　　然后才缓缓松开，这一闹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热。
　　陆雁声这才觉得有些丢脸，低头擦了擦还在眼角的泪，“哥，我会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