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尾巴一无所有》沈如归

14、第 14 章

　　谢灵焕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他盯着小猫妖看了片刻，才勉强接受了现实，后仰靠到了墙上，叹道：“看来修真界人才辈出，我已成昨日黄花，被碾入泥土了。”

　　小猫妖没有作声。

　　他微微压低了身子，依然警惕地看着男人，并没有相信他突然改变的态度。

　　谢灵焕也没生气。

　　他抬了手，本想摸一下小猫妖的脑袋，但是刚伸过去，就想起来小猫妖不喜欢，便又悻悻然缩了回来。

　　他点评道：“有警惕心，很好。”

　　谢灵焕挥了一下袖子，屋里乱七八糟躺了一地的物品，便齐齐动了起来，自动复原到了原位置。

　　甚至连碎裂了的瓷瓶，都变得完好如初了。

　　沈欢惊呆了。

　　她竖起了尾巴，晃了晃尾巴尖，殷切问道：“仙尊！这是什么法术啊，能不能教教我——”

　　还在防备谢灵焕的小猫妖：“？”

　　他扭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又抬了前爪，想要把这条叛变的尾巴给摁下去。

　　但是他的前爪实在是太短了。

　　谢忱恼怒地变回了人形，将自己的尾巴抓在了手里，咬牙切齿道：“别这么丢人，我也可以教你的。”

　　沈欢才不信：“你肯定不会。”

　　她有理有据地分析：“不然，刚刚仙尊叫你赔偿的时候，你就把这些东西修复了。”

　　小猫妖抓着自己的尾巴，不动声色地退到了门口。

　　他坚持道：“我就是会。而且，你为什么突然叫他仙尊？”

　　沈欢：“……”

　　她想从谢灵焕嘴里套出这个术法，当然得嘴甜一点，先把人哄好啊。

　　小猫妖一直住在禁地，未曾和人打过交道，不懂这点也是正常的。

　　沈欢大度地决定不和小猫妖计较。

　　她抽出了尾巴，没有解释称呼的事情，反而抽拍了一下谢忱的手背：“你这么防备仙尊做什么？”

　　“以仙尊的本事，若是想对我们不利，我们哪有反手之力。”

　　沈欢劝道：“猫哥，看开点。”

　　小猫妖微微攥紧了手。
　　他并不愚钝，和谢灵焕打完照面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谢灵焕的对手。

　　但是，他就是不喜这个修士——

　　这修士上来就拎了他的后颈皮 ，摁着硬摸了他的毛，又鲁莽又讨厌。

　　他的尾巴偏又是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她居然对这个修士还颇有好感！

　　小猫妖很想咬自己尾巴两口，但是他现在是人形，实在是做不出来这种丢人事情。

　　他恼怒地变回了猫形，面朝墙壁一蹲，破罐子破摔道：“你学罢。”
　　“我确实不会这个术法。”

　　沈欢不懂小猫妖在别扭什么。

　　但是她竖起了尾巴，殷切地问道：“仙尊，你愿意教我吗——”

　　谢灵焕挑起了眉。

　　他刚刚坐在蒲团之上，看着猫妖和自己的尾巴，吵得有来有回，觉得十分有趣，于是颔首道：“可以。”

　　谢灵焕往前微倾了身子，温声道：“你们陪我呆一日，便教你这个术法，如何？”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小猫妖恼怒地扭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尾巴：“你还要在这呆？”

　　“我们来这秘境，是为了找天材地宝的。为了个没用的术法，你在这白耗一日？”

　　沈欢：“？”
　　什么东西，什么是没用的术法？

　　天呢，这种一键收拾房间的术法，可是她穿书之前，超级渴望得到的东西。

　　沈欢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它。

　　她认真辩解道：“猫哥，你没有独居过，你不懂，有了这个术法，能节约大量的时间。”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猫哥，这省下来的时间，都可以拿来修行，一日省一炷香，一年便是大把的光阴。”*注1

　　“你看，这节约出来的时间，就能让你领先其他妖类。”

　　小猫妖歪了歪头，并没有被沈欢的言论影响，反而冷酷道：“一派胡言。”
　　“修行看的是天分，不差这毫厘。”

　　谢忱停顿了片刻，又觉得自己的尾巴说了这么多，可能实在是喜欢。

　　他想了想，还是犹豫道：“你若是实在想学，也不是不可——”

　　沈欢赶紧道：“倒也没有非学不可。”

　　开玩笑，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这术法虽然颇有诱惑力，但是对她而言，还是金玉莲更加重要。

　　这秘境一共只能待十天，万一就差了这一日，导致她没能拿到金玉莲呢？
　　那岂不是亏大了！

　　沈欢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小猫妖沉默了一下，他有点不大理解自己尾巴的想法。

　　但是既然她已经拒绝了，他自然也没必要违心留下。

　　他站起了身，抖了抖毛，转身就想离开这个院子。

　　但是谢忱刚迈了步，又忽然想起了在天星宗时，看见的修士相处之道。

　　好像得懂点礼貌。

　　小猫妖歪了歪脑袋，正在想那些修士是如何告别的，便听见谢灵焕轻笑了一声：“想去找天材地宝？”

　　他微抬了手，在地上轻轻一拂，便有画面投射到了地面之上。

　　“这是整个秘境的地图。”

　　谢灵焕伸了手，在地图上随便点了一处，然后翻过了手掌。
　　一个鲜红的果实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介绍道：“这是焰心果，能提升修为，生于熔岩之中。”

　　小猫妖“唰”地抬起了头，盯住了这个果实，他嗅了一下鼻尖，然后没忍住，又舔了一下嘴。

　　好香的灵气味道。

　　他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刚凑近到谢灵焕的手边，谢灵焕便垂下了手。

　　他的手落回到了地图之上，那果实便跟着消失在了地图里。

　　谢灵焕再次轻碰了另一处地方，抬起手，露出了掌心中，一个冰块状的物品。

　　“这是碧海心，是五品丹药续魂丹的原材料，便是直接服用，也可延寿百年。”

　　他放下了手，指尖一一拂过地图，介绍了近百种的天材地宝。

　　谢灵焕叹道：“这秘境本就是我的居所，可惜我死后，灵体被缚此处，秘境里的种种宝物，皆没了用处。”

　　“偏生坟外又有影妖，来此的弟子常被吓走，没什么人能进到墓来。”

　　“我在此孤寂百年，实在是无趣。”谢灵焕微低了头，又一拂袖，地面上的那处影像，便迅速消弭了。

　　他笼好了袖子，笑道：“不若这样，你们在这陪我一日，我便赠你们一样宝物，如何？”

　　谢忱睁圆了猫眼。

　　他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尾巴，难得和沈欢的想法形成了一致——
　　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他立在屋门口，有点儿纠结。

　　这事代价太小，所获又实在颇丰，看起来便令猫生疑。

　　他觉得，这叫谢灵焕的灵体，必定有其他图谋。
　　但是，谢灵焕又能图谋些什么呢？

　　谢灵焕实力远在他之上，甚至可能高于那鸿信仙尊。如果真想做些什么，他是无力反抗的。

　　这样看来——

　　谢忱有些心生动摇，正在想要不要答应谢灵焕，便听见自己的尾巴道：“当然好呀。”

　　他的尾巴甚至在讨价还价：“但是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可是两个人，怎么能只拿一份？”

　　谢灵焕愣了片刻，然后大笑了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琢磨道：“这么说也合理，可惜我只撸了一只猫，给两份奖励，实在是有些赔本了。”

　　“不若这样子。”

　　谢灵焕商量道：“你是条尾巴，便单独给我摸一摸，如何？”

　　沈欢琢磨了一下这件事。

　　她自觉只是寄居在猫妖尾上，这尾巴还算是谢忱自己的。
　　谢灵焕摸谢忱的尾巴，奖励却是给她的，这个买卖实在是不亏。

　　沈欢点了下尾巴尖，正要答应，便听见小猫妖道：“不行。”

　　小猫妖蹲坐到了地上，将尾巴藏在了肚子下，然后整只猫团着趴了下来：“那份奖励算你的，尾巴不可以被摸。”

　　沈欢没太懂小猫妖的想法。

　　不过小猫妖不愿被摸尾巴，又把奖励让给了她，她是不亏的。

　　她点了点尾巴尖，没有拒绝小猫妖的提议。

　　谢灵焕倒是有些遗憾：“既是不愿，那便罢了。”

　　他走到了桌案前，从架子上抽了本书，摊平放了上去：“我这里有些异物志，你们要不要来看？”

　　沈欢将神识飘了过去。

　　但是小猫妖没动，他将脑袋埋进了爪子里，有点懊丧——

　　不对，他尚未权衡完毕，怎么就稀里糊涂，顺着这修士的话，直接留在了这个鬼地方。

　　果然，修士这种东西，都是心思极深的家伙。

　　谢忱有点儿懊恼，他理了一下自己爪子上的毛，暗暗做了决定。

　　等拿了尾巴要的东西，他明天就跑。

　　“这几日秘境洞开，往年都会有好些弟子闯入。”谢灵焕奇道：“这次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

　　小猫妖没有应答。
　　他莫名被忽悠着留了下来，本就瞧这个谢灵焕不顺眼。

　　更何况，闯进秘境一事实在是不大光彩，猫也是要脸面的，他便更不愿意讲了。

　　沈欢倒是不在意，她想了想，简化了一下情况，解释道：“因为出了一些意外。”

　　谢灵焕悬停了手腕，微侧了头，有些惊讶：“什么意外？”

　　沈欢摇了摇尾巴，坦诚道：“我不知道。”

　　谢灵焕微拧了眉，轻声道：“竟是如此——”
　　他放下了笔，没再谈这个话题，只靠在了摇椅上，笑道：“你们俩倒是有意思，猫妖高冷，尾巴话多。”

　　沈欢折了一下尾巴尖。

　　小猫妖平时话并不少，现在不搭理谢灵焕，纯粹是在怄气。
　　不过这个话，肯定是不能和谢灵焕讲的。

　　沈欢随口道：“我就是一条尾巴，不能跑不能动的，也就只能神识传个音。”

　　“平日里，也只有谢忱能听见我的声音，好不容易遇到仙尊你，才多了第二个人，自然要多聊聊。”

　　谢忱动了一下耳朵。

　　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不就是谢灵焕修为更高，能窃听到他们的神识传音罢了。

　　小猫妖翻了个身，不满地想——

　　这么喜欢跟谢灵焕聊天，等他修出了第二条尾巴，就赶紧把这条尾巴断了，将她留在这秘境里。
　　让她跟这个灵体聊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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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一寸光阴一寸金”-来源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