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奇闻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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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正好，屋外阳光灿烂，天色澄澈，万里无云。茂密的树木苍翠青葱，在微风的吹拂下散落下丝丝缕缕的阳光。
然而阳光之下仍有阴影，偌大的房间内，门窗紧闭，似乎害怕阳光泄露，暴露出那不可说的黑暗。
珠帘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其中，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官窑制成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的白玉比目磬，纯白无暇。而珠帘内的人却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乌鸦，手里拿着一根草，细细地逗弄着。
珠帘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挲声，逗鸟的人眼角微弯，看起来十分恣意。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可解决了？”
“昨夜的消息......还迟迟未回。”珠帘外的人半跪着，垂着头，眸子隐隐有一丝不安。
珠帘内的男子似乎是僵了一下，逗弄着乌鸦的手力道加重了些。乌鸦发出一阵不详的“哇——哇”声，似乎在对男子表达不满。
“看来是失败了呢。”男子的声音不愠不火，听起来没什么情绪，但珠帘外的男子服侍他多年，自是知道他此刻的脾气。
“属下无能，这就去打探他的消息。”
珠帘内的男子沉默了一会，随后转过身来，他掀开珠帘，走到跪在那的男人面前，蹲下身子，与他的视线齐平，一双锐利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翼，别再让我失望。”
“是！”
浅蓝色的天幕下，一名身穿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一处村庄附近，腰间悬挂着的佩剑上赫然刻着一个“翼”字。
这村庄临近苍穹山，位于萧夏两国交界之处，翼连夜出发赶往此地搜寻昨夜失踪之人的下落。翼四处查探了一番，发现不远处有一蓝色酒幡随风飘摇，上写着“酒馆”二字。他目光一沉，朝着酒馆走去。
酒馆内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几个人，身着粗布衣衫的店小二一见来了新客人，忙一脸谄媚地跑到翼面前。
翼的目光冷冷的，那店小二看着却也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也是，这里是两国交界之处，鱼龙混杂，店小二什么人没见过？敢在这里开店的人，胆子定然不小。
翼随处寻了角落里的一个位置坐下，撂下几两银子，说：“给我上一壶酒，一碗花生。”
“好嘞。”小二笑眯眯地拿起银子，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店小二端着酒和花生上来了，说了声：“客官慢用！”便又笑眯眯地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新来的两个客人均一身肥膘，满脸的络腮胡子，手里提着一把半人高的大刀。
那店小二果真是看多了这来往的客人，面对这样常人看着都避之不及的两人，完全没有退避之意，反而满脸堆笑，奉承道：“两位大侠不是本地人吧？路途劳累，快进来喝杯酒。”
两位“大侠”似乎很满意店小二的奉承，粗重地笑起来：“行！店小二，给我上你们这最好的酒，要两大壶，还有八斤牛肉。我们待会可是要去做大事的！”
小二忙领着两人坐下，一脸崇拜道：“大侠豪爽！只不过，是打算做何事？说来也让小人长长眼。”
“你先上酒，待我慢慢给你说。”其中一位“大侠”摆了摆手，很是自豪。
“好嘞。”店小二立马迈着细长如同枯枝的腿跑了进去。
翼端起碗，浅浅喝了一口酒，他用余光打量着那两个“大侠”，不由得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自大狂傲，不成大事。不过，这两人嘴里该是藏不住事的，听听他们如何说。
店小二上来了酒，“大侠”倒了一大碗，痛快豪饮了一番。伸出粗壮黑黝的膀子抹了抹嘴。小二则站在一旁崇拜地等着听他们的豪事。
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大侠”笑了起来，直接用手丢了一块牛肉到嘴里，边嚼边说：“你在这附近，肯定听说过这苍穹山上的传说吧。”
小二听见二人说起这苍穹山，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自然是知道的。这苍穹山啊，看着平和，实则暗藏玄机。有天晚上，我出门小解，便看见那山上幽幽鬼火，吓得我裤子都没提就赶紧跑进了屋，从此再不敢夜半出去。还有那山里的树林也玄乎得很。”小二说着停顿了一会。
树林？翼目光微动，昨晚那人的血迹，似乎就是在树林附近消失的。
翼端坐起了身子，开始细听。
那小二压着声音，虽然不大，但他还是能听见。
“那树林呀，常年雾气环绕，若是细细看，便能看见那雾里站着女鬼呀！”
“哈哈。”两位“大侠”笑了起来，说：“哪有那么玄乎？我们哥俩向来不信这些坊间传闻。这世上还能有比人更可怕的？我们等会啊，就是要去上山揪出这鬼的真面目！”
“哎呦！二位豪杰竟是要去那山上！”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口了。
翼看过去，见那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留着长胡子，看着有点读书人的气质，手里拿着一把展开的折扇，上书“奇闻轶事”四字。
这人朝着两个“大侠”走了过去，但又不靠近，只是在他们旁边的桌边坐下，他眯起眼，轻摇着扇子，看起来多了几分市井气。
两个“大侠”打量着那人，问：“你又是何人？”
那人笑眯眯地，说：“我是城中的说书先生，为收集秘闻奇事，特来此处。我在这苍穹山下待了一个月，倒是了解了不少。”
说书人身子前倾，将扇子折起又打开：“这苍穹山啊，可不像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我自然知道不简单。”其中一个“大侠”嘲讽地笑起来：“即便不简单，我们也能拿下。”
说书人轻笑了起来，缓缓地摇着扇子：“二位大侠可听说过沧月蘅？”
“自然听过。”
“两位既然知道，就不必我再赘述了。闻名迦南的江湖高手沧月蘅曾经密探苍穹山，留下的《苍穹秘闻》却被官方当作禁书很快销毁了。其中的秘密也只能在江湖间口口相传。”
“听说过。但我们却从未有幸看一眼那秘闻，您可是知道这书的下落？”两位大侠眼睛里带了点兴致，看着那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笑了笑，摇着扇子，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点职业气息：“这一个月，我倒是从这周围收集到了一点信息。要知道，从前人们总以为这苍穹山上住着妖魔，每到夜晚便会有幽幽鬼火悬于山顶，令人是一步也不敢靠近。可当这沧月蘅的书流传之后，便有了一个新的说法：莫言山势险，山不如人恶。山中有土匪，肆虐横行，十恶不赦，杀人取命，从不手软。苍穹之险，因其而生。而且传闻苍穹山上藏有宝物。有人说，得此宝物，可得天下；也有人说，得此宝物，便可掌握神秘力量，实现心中所想。土匪占山为王，杀遍每一个进山之人，或许是为独占宝物。”
两位“大侠”一惊，这他们倒是没听说过，他们只听闻这苍穹山上有妖魔，闯入者从此销声匿迹，无人知晓其下落。他们二人从来不信妖魔之事，料到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于是想上山把装神弄鬼者抓出来，在江湖上谋个勇者的名号。没料到，这山上住的竟是土匪，而且还有宝物！
两人兴致更浓，若是能剿土匪窝，夺了这山上的宝物，岂不是更厉害！其中一人身体往前倾了倾，看着那说书先生，笑说：“我们早知道这山中没什么妖魔，原是土匪占了山，各位看着，我们兄弟二人定将那土匪头头揪出来，给大家看看你们口中妖魔的样子。”
另一人也哈哈大笑起来，说书先生见他二人如此不知好歹，摇着头道：“想进此山，并非易事，这山上有重重关卡，即使是二位英雄，也别太掉以轻心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山里都有些什么关卡？”
“秘闻言，苍穹山内有一林为云雾林。此林瘴气缭绕，暗无天日，山林生长之处皆是迷宫，危险重重，难以生还；有一水潭名寒潭，寒冷彻骨，潭中恶鱼滋养其中，无法灭之便无法过潭。”
两位大侠听闻有瘴气迷宫和寒潭，心下开始有了些退怯之意，若是人，他们倒是不怕，可这种......不是他们两个一时半会能对付得了的。
说书先生见二人有些退缩之意，眼睛眯起，笑了笑，说：“二位英雄，若是想挑战苍穹山，还是多做些打算吧。”
那二人虽心有退意，但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强撑着笑意，道：“什么云雾林，什么寒潭，我们照样能进去！”
说书先生见二人顽固如此，也不再劝解了，慢悠悠地扇着手中折扇，正准备回到刚刚的位置，就听见那两个“大侠”身后那桌一人开口道：“刚刚先生说的都是些传闻，自是威慑力不够，二位大侠，听我讲个真实例子，你们便不想进去了。”
“嗯？”说书先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说话的人。那人一身麻布衣衫，瘦骨嶙峋的，看着十分贫苦。
“是何事？你倒是说说。”那“大侠”之一猛灌了一口酒，看着那瘦弱的人。
“多年前，我曾是渔阳府尹家的小厮。那天，本该是我家小姐回家省亲的日子，老爷夫人特意交代我们多准备些吃食备着，小姐还未嫁出去的时候，对府里的下人都很好，我们也是万分期待能早点见到小姐。”说着，他的脸上带上了些眷恋，随后又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们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小姐，于是老爷便派我们沿路去寻，看能不能与小姐撞上，但一路过去，直到到了小姐的夫家，都未找到人。我们也问了小姐的夫家，他们说当日一早小姐便和姑爷出发了。听说人失踪了，也是急得不行。”
“无故消失？这可不简单。”说书先生看着小厮，说：“你们可报官了？”
“报了。”那小厮说：“小姐夫家听说了这事，急忙哭着就去本地报官了。我们回去告诉老爷，老爷也立马组织了官府的人去寻。老爷借着自己府尹的身份，去报了州官，州官听说了，调配了那边最好的捕快和衙役到渔阳，协助办案。”
“捕快寻了三日，最后才终于在苍穹山脚下发现了小姐姑爷还有随行人的尸首，全扔在山下那乱葬岗里呢。”
听着的几个人都一惊，没料到还有这事。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大侠”手里握着沙包大的拳头，问。
“捕快猜测是这山中土匪所致，我们小姐貌美，或许是被看中了姿色，被这山上的贼人劫了去。一行人都没逃过。”
说书先生皱了皱眉，摇着扇子，问：“之后如何？”
“之后老爷不甘心小姐这般惨死，就派了人入山去捉山贼。可是，只要一派人进去，他们就音讯全无，直到几天后，他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乱葬岗。有一次，又进去一波人，捕快就带人在乱葬岗守着，看能不能找到抛尸的人。但是几天后，也不知是疏忽了哪里，尸首出现了，人却怎么也抓不到。”
“这……你莫不是在骗人？怎么会有这种事？”那“大侠”听着小厮的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二插话道：“这事我知道，当初确实有官府的人来过，而且那乱葬岗也是，一到晚上，就哀鸣阵阵，好不骇人！”
“这事我全程参与过，还曾看见小姐尸首的惨状，简直可以说是面目狰狞。”小厮说着，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说书先生若有所思，问：“难道就一直抓不到人？后来如何了？”
小厮叹气道：“老爷不甘心，把这事上报给了朝廷，皇城也派了精兵下来，但是只要一入这苍穹山，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翼眼眸微动，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时皇帝曾下令严查。
“后来，皇城也不管了，只是警告人们别入苍穹山，若是有人失足闯入，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几人听完，都有些害怕，一时间噤若寒蝉。
翼喝完最后一口酒，站起来，转身离去。他行至苍穹山脚下，看着一路延伸到云雾林的血迹，若如那说书先生所说，那人进了云雾林，该是没有活路的。
只是，自家主子对那人恨意极深，若是不见尸首，定是不能安心的。
土匪吗......翼抬眼望向苍穹山顶，目光沉了一下，转身离去。此事，要与主子从长计议。
几日后，城中酒楼，一说书先生站在长桌后，桌前围了一圈人。
“哎！那两个胖子最后怎么样了？”一个瘦小的男人围在桌前，兴致勃勃地想要听那两个“豪杰”的结局。
说书先生甩开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奇闻轶事”四字在客人眼前晃来晃去：“那两人，执意入山，但进山之后，再无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奇闻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