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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叫板 ...

  •   黎言着人给江淮安排了住处,是后院西侧的一间厢房,和黎言自己住的地方挨在一块,是第三进院子的西面和北面。

      江淮进了屋子把自己带着的包袱放下之后先找纸笔,把慕容矜交代他写的信写好了,托王府的人送去驿站去,然后便打了热水洗澡。

      大半个月都在赶路,一路上风尘仆仆,江淮的白袍子都变成了脏灰色。

      待江淮沐浴更衣完毕之后,黎言已经叫人给他备好了饭食,等到江淮上桌,厨下现做的菜色还都冒着腾腾的热气。

      江淮看着一桌不算特别丰盛的家常菜,长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胃和心都一起舒展熨帖了,“从凉州来并州,一路上走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吃到一口热菜了!”

      黎言被江淮的神情逗得笑了,一面替他把椅子拉开,一面摇头轻笑,“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这么大老远折腾过来,而且现在世道也不太平,对了,你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

      黎言和江淮久未相见,一见了面就有好多想说的东西,都叙了半天的话了,才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问江淮这一路上是否顺畅平安。

      “是几个朋友一路上护送着我过来的。”江淮拿了筷子笑道。

      “几个朋友?”黎言微微诧异,“怎么不邀请他们一道来坐坐?”

      “人家急着回凉州去呢!”江淮道,“我当时急着写的那封信就是他们托我写的。”

      慕容矜和方宇把他送到城门口之后就走了,苏治和他一起排着队进了城,但是进了城之后就与他行过礼道了别。

      江淮问他在临安府可有可以依托的生计,苏治冲江淮深深一揖,说他在临安府有相熟的长辈,然后就转身钻进人潮里去了。

      “凉州?”

      “嗯,说起来,他们里面有一位还是你我的故人。”江淮道。

      “嗯?”黎言微微挑眉。

      “你还记得信陵侯府吗?”江淮放下筷子,十指交握,放在桌上。

      黎言的上身一下子绷紧了,他倾身向前,看着江淮,“...当年那桩悬案,那场大火,信陵侯府...还有故人在世?”

      “嗯,”江淮颔首,眼中是一种淡远悲悯的神色,“信陵侯府还剩下了一位小公子。”

      黎言睁大了眼睛,他正欲开口细问,便被门外一声呼喊给打断了。

      “王爷!不好了!并州出事了!”

      王府的仆从跨过门槛跑进来,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流匪把宾水县给围了!要去与并州城对峙啦!”

      -

      酒家里面乱成一锅粥。

      寻常人遇上了事儿大多会手足无措,要么对天呆愣,要么捶胸恸哭。要是一群人遇上了事儿,那就是另外一番情景了。要是一群寻常人一起遇上了一桩大事儿,那就仿佛是一群无头苍蝇聚在了一起,嘤嗡乱转,于事无补,只吵的人愈发人心惶惶。

      昨晚在酒家歇宿的人在大堂里的一张张桌子边上围成堆,七嘴八舌交谈着,揣度着目前的形式,慕容矜则一个人躺在通铺上,双臂环胸,闭着眼睛假寐。

      “慕容哥,”方宇从大堂的喧嚣声中抽身而出,走到相对而言寂静很多的房间里,“咱们接下来怎么打算啊?”

      慕容矜睁开眼睛,“咱们好好休整就行了。”

      方宇有点诧异于慕容矜的这番说辞,但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宾水县,被流寇围堵,当做与并州城谈判的筹码,两人之力似乎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你昨晚也一晚上没合眼吧?今天晚上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趁着现在还没什么情况,赶紧休息一下。”慕容矜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方宇应一声,依言走到通铺边上,把靴子蹬掉,也和衣在床上躺了。

      “慕容哥,你说这帮流寇为什么要围宾水县啊?”方宇问道。

      “和并州城谈判。”

      “这有什么好谈的!流寇和州府能谈什么?难不成能让州府把他们的位置让出来?”方宇不解。

      “不,”慕容矜一边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则抚摸着鬼头刀流畅的刀身,“他们是要粮食。”

      “要粮食?为什么?”方宇的疑惑更深了。

      “因为这帮流寇不是寻常的流寇。咱们之前也走并州过,并州的确是从好些年前就不太平,可是流寇最多也只是在山区野地,人迹稀少的地方行动,你何时见过流寇敢长驱直入进城烧杀抢掠,甚至公然与州府叫板的?”

      方宇抽了一口气,“那这帮流寇到底是什么身份?”

      慕容矜抿唇,面上的表情似是在思索。

      过了片刻,落在他下颌上的日影已经缓慢地移动了半寸,移动到喉结的位置,慕容矜才缓慢地开口,“这帮流寇的组成很杂。”

      “他们里面有一小部分确确实实是并州一直以来闹的流寇,但是这一部分人的组成占比并不大,而且在整个队伍里面也说不上话。比较大的一部分人应该是并州某些郡县的守备军。”

      慕容矜突然转脸看着方宇,“还记得我们在半道上碰见的那个小子吗?那个叫苏治的小子?”

      方宇点头,“记得,他说他是临邛县人,刚刚外面也有人提到临邛县,他们说...临邛和周围几个县的守备军都跑了?”

      “那些流寇里面有很多都是守备军?但是守备军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做了流寇?”方宇面上的神情几番变换,最终变成三分的不解和七分的恨其不争。

      慕容矜摇头,“不知道。”

      他腰腹用力,曲腿坐了起来,将掌心摊开,看阳光落在上面,“要么是背后有操盘手,要么...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压根就想不到的原因。”

      方宇笑了一下,胳膊肘捣捣慕容矜,“慕容哥,可是你不是平头百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

      慕容矜不解地挑一下眉,“嗯?为什么?”

      方宇仰躺在铺上,笑得很爽朗,“镖队的大家都这么说呢!”

      “大家那我打趣呢,”慕容矜揉了把方宇的头顶,“当不得真的。”

      -

      宾水县突然就被断了所有消息的来路与去处。

      像前一天晚上那样烧杀抢掠的事情虽然没再发生过,但是宾水县的四下里依然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只能滞留在这里,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寇和并州城能商量出一个结果。

      渐渐的,随着宾水县储存的有限的食物和资源逐渐消耗殆尽,某种不满的情绪开始酝酿起来。

      “他们围着我们干什么呀?”酒家里随时能听到这种气冲冲的论断,“有本事就直接去攻并州城啊!他们和那帮官老爷谈不下来,就拿我们来撒气吗是怎么的?”

      “要我说,咱们干脆就别管那么多,该往哪儿去往哪儿去!他们说把咱们给围了,他们说是这样就是这样?”

      “是啊!要说围了一个地方,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我看说书人讲的,围城的工程可浩大了呢!人家要几万大军筹备好几年,粮草辎重都不能断。他们区区流寇,就真的能把我们给围住了不成?我觉得不像是真的。”

      他们在进行这番交谈的时候,慕容矜正坐在边上的桌子上,一言不发吃着面条。

      酒家的臊子已经用完了,慕容矜面前的这碗面上头就只有几片叶子菜,看上去清汤寡水的。

      有人走到慕容矜对面坐下,脸上带着一点讨好又敬重的笑,找慕容矜讨主意。

      毕竟第一个晚上宾水县大乱的时候,慕容矜在就家门口斩下的那几颗乱匪的人头,大家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这位兄弟,你看兄弟们分析的在理吗?我们要是趁着天黑,那些为了宾水县的人不注意,有可能跑出去吗?”

      慕容矜放下筷子,从衣襟里掏出来一张方巾,擦了一下嘴,“有可能。”

      来问他的那个人马上就喜上眉梢了,转身冲着他的同伴们做了个,“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但是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慕容矜又补充了一句话,然后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方才还喜上眉梢的那人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又坐回慕容矜对面,恭恭敬敬地冲慕容矜抱了个拳,“这位兄弟,你能具体说说是为什么吗?”

      “因为你这是拿命在做赌注,”慕容矜抬眼,眸中神色幽深,“就算一百个人里面有九十九个能成功逃脱,但只要你不幸成为了一百个人里面的那一个,那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那个人听了“嚇”一声,“那我大概率不都能成功逃掉嘛!”

      慕容矜不摇头也不点头,看着那男子的眼神平淡,“我只是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那男人了悟地点点头,“行,我明白了!”

      他站起来,在走回到自己那桌之前,他伸手拍了拍慕容矜的肩膀,“谢啦兄弟!”

      “慕容哥,他们今晚会去吗?”方宇问道。

      “会,”慕容矜看着那男人的背影,轻轻摇头,“但是我们是拦不住他们的。”

      是夜,七人结伴潜行,试图突破流寇在宾水县设下的封锁线。

      第二天清晨,并州城外齐刷刷摆出了七颗人头。

      这是流寇第二次正面对并州城叫板。

      并且这一次的性质已经明显不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五 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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