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当以歌（张智尧角色同人文）》澹台嫣

46、沈夜X谢衣篇-纪山旧居

　　正值唐朝盛世，长安大街人山人海，街道两侧商铺小摊林立，有惟妙惟肖的糖人，有艳丽大气的牡丹，还有精致繁多的吃食，令人目不暇接、回味无穷。
　　烈山部作为上古人族，自持清高，可不得不承认，下界人族虽身染浊气，却也生生不息，造就如此一番盛世。他们神裔之民在漫长的岁月中败给了处处不如自己的下界人族。
　　“据说昔年人族黄帝临死时拒绝了伏羲赏赐的仙丹，最终以人的身份死去。”
　　沈夜逐一掠过形形色色的行人以及千种百样的商品。自百年前决定开始往下界迁徙族人时，流月城便开始重新审视下界人族。
　　凡人初诞生时，受尽欺凌，前途险恶。经过千年繁衍，终于出现了一位堪比神族的首领——姬轩辕。集凡人力量，在神魔强盛的夹缝中，拼出一条血路，建百神祭所，创灵矩之眼，震慑神魔。后，仓颉造字，各种神裔之民从未想到的发明创造一一现世。凡人就在这与天争命的漫长征途中，愈加昌盛。不信神，不信魔，以自己的力量立于天地之间。
　　烈山部是不是醒悟得太晚？将神农大神的一点点恩赐奉为信仰，日夜乞求神的垂怜，在漫长岁月中丧失了与天争命的傲骨，所以必然走向灭亡之路。好在，行到末路，烈山部人付出巨大的代价后终于捡回了一点点傲气。
　　“属下记得，有本古籍记载，姬轩辕曾说‘上天若是不生我们，这世间该有多无趣啊。’”初七亦注意到，唐朝已然抛弃笨重的竹简转而用薄纸记录，平民百姓亦可绫罗绸缎，手工艺品精巧耐用，也许十年、也许百年、也许千年，即便不依靠偃术，普通人也能上天入地，自在于天地之间。
　　“姬轩辕当真不错。”沈夜赞叹道。下界人族所造之盛景远非上古神裔能比，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感叹。“走吧，去你的纪山居所看看。”
　　记忆中，谢衣最喜纪山和静水湖两处居所，亦曾幻想待流月城迁徙之后，邀请沈夜到这两处居所小住几日。于是，继承谢衣记忆的偃甲谢衣常住纪山或静水湖，守护好这一方小天地。
　　此番故地重游，初七有些无法言表的情绪。站在山脚下，他盯着云雾缭绕的顶峰，只见银装素裹，流泉飞瀑带起白色雾气将美景隐匿起来，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山腰间偶尔露出屋檐一角，清幽古朴，甚是迷人。
　　“此地钟灵毓秀，确实是一处好去处。”沈夜亦将纪山全貌收入眼中。纪山群峰巍峨，高耸入云，峰峦间秀丽圆融，灵气逼人。
　　“当年谢衣为隐匿踪迹，将居所建于东北方悬崖上，需从地底转入。主人，请沿此路而行。”初七靠向一侧山路，为沈夜指明道路。
　　沈夜：“看来你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
　　“回主人，谢衣乃至偃甲人的记忆已悉数恢复。”初七微微低头，言语间颇似谢衣。
　　“走吧，我也去了解了解下界的谢衣。”沈夜露出一抹淡笑，跟上初七的步伐。
　　山下依旧是安详平和的山中村落。山中小道寂寥无人，两侧的田地露出大片土黄，有几分破败。沿山道绕行至东北方，临进山处，一座供人歇脚的简陋茶棚十分醒目。
　　寒冬时节，往来行人寥寥无几。店家热情地将两人拉进茶棚，半分不让人推脱。初七瞧了瞧沈夜，生怕店家的无礼举动惹怒了他。然沈夜神态自若，平静地享受着热茶。
　　“两位贵客，这是要入山？”
　　茶棚里没有其他客人，店家趁端茶之际开始攀谈起来。可奈何，沈夜和初七都不是多话之人，只换来一阵静默。店家尴尬地摸摸鼻头，默默地退回自己的位子上，还是烤烤火暖和暖和吧。
　　“听说以前这里出过一位偃术大师？”过了许久，沈夜突然开口，低沉威严的声音吓了店家一跳。
　　“贵客您说对了。百余年前，偃术大师谢衣曾在此隐居，还为村民修造水利工事，保此地旱涝无忧。过去百年，这水利工事依旧用得很好。去年，也有四名年轻人进山寻访谢衣踪迹，据说收获颇丰……”店家满脸自豪兴奋之色。他是听着谢衣故事长大的，谢衣制造的水利工事机关精妙绝伦，绝非一般人能造出来的。
　　“水利工事在何处？”沈夜继续问。
　　“从纪山东边顺山势而下，直至前方村中。水利工事颇为巨大，不知谢衣大师如何凭一己之力建成的。我亲自去看过，旱季能将山泉引入井水中，雨季将多余的水引入山中，真是奇妙……”店家继续款款而谈。
　　沈夜面露骄傲之色，“以谢衣之能，自然不在话下。”
　　“这么说，两位贵客对谢衣大师非常了解？”店家注意到两位客人并非尊称谢衣这一细节。
　　“年轻时，曾有幸见过几面。”
　　初七淡然地回答令店家震惊不已。面前两人不过青年模样，却声称见过谢衣大师。如此算来，两人也是百余岁高龄，莫不是传闻中修仙之人？这……这又是一桩他人生中值得夸耀的事情。
　　待店家回过神，沈夜和初七已走在进山的小道上。
　　转入山中，愈加寂寥，只听得两人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山中苍翠尽数掉落，树尖上挂着冰凌，仿佛生出的一颗颗透明果实。转一道弯，沿道路深入一处山洞，两人便来到地下通道口。经乐无异修理，机关运转正常。初七熟稔地破解开机关，悬崖峭壁间竹制凉亭沿山体迅速上行，宛如御风而行。寒风呼啸而过，沈夜第一次体验不借助灵力就随风而动，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山中居所，就地取材，多为竹木，修建风格与流月城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行不过两步，两名偃甲守卫应声而动，攻向两人。初七祭出偃甲刀，脚下法阵流转，迅速切断偃甲守卫的灵力循环。
　　沈夜环视一周，果然绝顶之上风景绝佳。他略带嘲笑道：“谢衣大师果然性情高雅，隐居之地建得如此有情趣。”
　　流月城确实困住了谢衣，广袤的下届才是谢衣施展才华的舞台。
　　初七略低低头，施一礼，“当初谢衣修建时曾揣测过主人的喜好。”
　　“嘴巴倒甜了很多。”沈夜弯起眉角，率先踏进屋内。
　　居所内一桌一椅皆是谢衣亲手打造，好在乐无异四人离开时未弄乱这里的摆设。初七对着门口站立不动的两名偃甲人打量半天，在胸口拨弄两下后，两名偃甲人活动起来，开始在居所内打扫清理。
　　初七扫一眼外面景色，暮色已至。他道：“主人，偃甲人稍后即可将这里清扫干净，大厅后的卧房您随意挑选。”
　　沈夜并不是对生活起居挑剔的人，随意选了一间房间。偃甲人适时地点上烛火，照亮着这一方天地。屋内陈设简单，却与谢衣在流月城居所的摆设颇为相似。他抬眸扫过所有的陈设，想象得出当年谢衣打造这些物件时的情形。定是，视线借由偃甲镜聚焦到木料上，时而双眉紧皱、沉着思考，时而笔耕不辍、动作干脆，待一件物件做成，必定眉目舒展、十分欣喜。
　　案几上，放置着几本书籍，沈夜拿起一本随意翻看起来。这是一本游记，详细记录了西南地界的风土人情，颇有意趣，想来谢衣十分喜爱，在上面记下不少心得。翻至最后，竟写着“此书几处记载需前往探查，愿此行能寻访到所需之物。”
　　沈夜心中酸涩。果然，无论谢衣身在何处，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心愿。突然，门被推开，初七在灯影绰绰中进来，将一杯热茶端到沈夜面前。端茶倒水是初七在流月城做过千百遍的事，沈夜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今夜，在充满谢衣回忆的纪山旧居，沈夜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谢衣，你这里……很好。”
　　“谢师尊夸耀。”初七笑起来，眼眉间异常温和。难得沈夜泄露一次自己的情绪，他总是将自己装在厚重的铁甲中，假装无坚不摧、毫无破绽，其实那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不堪重负。“师尊，夜深了，赶了一天的路，您早些歇息。”
　　“你这里的书也不错，待空闲了再拿几本给为师瞧一瞧。”沈夜也弯起嘴角。
　　悄悄地关上门，初七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沈夜已开始放下他与谢衣那段心结。他一次次地坦诚心意，果然还是有效果的。无论初七，还是谢衣，都乐于见到他们之间的寒冰消融。也许，未来，他们两人终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翌日清晨，林中鸟鸣清脆，云雾在阳光明媚中逐渐散去。沈夜负手立于院中，朝山下眺望。这一方天地，沉淀着静谧与醇厚。
　　“晚上，你不必一直守着我，可自去休息。”沈夜对不远处的初七道。
　　“是，主人。”初七回道。
　　沈夜：“听说，当初你修建的水利工事仍可运转，可有兴趣带为师一瞧？”
　　“师尊愿意纡尊前往，弟子喜不自胜。”初七行至身前，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