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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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朝她露出了一个笑脸，却见露娜已经挪开了视线。
他一愣，酒馆却已经迎来了新的客人，是一个黑精灵。
作为酒保，尤其是在这个佣兵酒馆，观言察色是重中之重。
这个黑精灵穿着简朴，不像一般的战斗人员，会将自己的武器背在身后。
看来又是一个来佣兵酒馆找生计的可怜德鲁伊。
“注册佣兵5个银币。”里尔有些冷漠地说道。
黑精灵一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能不能先接任务再交注册费呢？我只能拿出一个银币，再多……再多就吃不上饭了……”
黑精灵的声音低落下来，正在偷听的露娜险些没听清楚。
里尔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了，公事公办地说，“不可以，但我可以给你垫付这个钱。利息一天30个铜币。”
黑精灵咬咬牙，从褡裢中拿出一个光亮的银币，“好吧，就借4个银币。有什么任务可以接的？”
里尔收下银币，将黑精灵的信息注册上后，嘴巴朝右边的木板墙努了一下，“喏，自己看吧。尽早做完任务还钱吧，不然我们会注销你的佣兵资格。你也不想被追杀吧？”
听到这里，露娜微微摇头，收回了目光。
那些任务她看过，值钱的这个黑精灵做不了。
不值钱的，又不知道做几天才能还上这四个银币。
她也一眼看出，这个黑精灵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然德鲁伊了。
德鲁伊的战斗手段不多，一般就是召唤兽魂，化身魔兽作战。
这种类型的德鲁伊通常身材较为壮硕，也被称作战斗德鲁伊。
像这个黑精灵这样的，擅长生命魔法，能够沟通自然，以便更好地侍弄作物，通常被称为自然德鲁伊。
当然，自然德鲁伊也不是完全没有战斗能力，毕竟生命魔法是一种神明魔法，在此之外自然德鲁伊也可以同时是个法师。
那么，沟通自然的能力便成为隐藏的杀器了，毕竟谁能想到没有知性的植物会杀人呢？
一个自然德鲁伊，不去侍弄田地，宁肯借钱也要注册佣兵资格……除了城主府已经雇不起那么多德鲁伊，去照顾已经开始减产的田地，不做其他可能。
城主府已经渐渐失去勒坡人的信任了。
那个卖金刺果的女人能够想到大地泉眼出了问题，并不仅仅是聪明而已。
露娜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酒，起身走出了酒馆，便听见了男人的歌声。
戴着尖顶帽子的吟游诗人站在不远处，弹奏着曼陀林，帽子上的羽毛随着节奏轻曼摇曳，歌声沙哑又透着没来由的热烈。
光是听着，便像是回到了盛夏的夜晚，迎面吹来了带着水汽和大地余温的风。
身后酒馆又走出了喝得醉醺醺的人，露娜迈开一步闪过，几个铜币擦过她的皮甲，歪歪斜斜地掉进了地上的琴盒。
吟游诗人朝她眨眨眼，接着唱道：
“诸神高居于神山之上
这是祂们与旧世界的盟约
丰饶之神化作大树荫蔽祂的子民
春天种子在田地中生长
夏天饮饱了生命的甘泉
秋天得聆听富足的福音
光裸的麦梗是冬天的柴
弗雷啊我神
你是宽容而慈和
孩子不过是聚合的尘埃
也得用大地泉眼你的恩典
稻谷装满勒坡的粮仓
浆果掉落进德鲁伊的竹篮
你是生命，丰饶和土地
你是永生不死的爱人之神”
他见露娜眼不错珠地凝视他，风流多情的紫罗兰色眼眸中盛满喜悦，口中歌颂神明的词句，无端也生出粉色的旖旎。
面对开屏孔雀似的吟游诗人，露娜思考的姿势都没有变化，站在路边，神色怡然地听着他将这首诗词唱了整整三遍。
真有意思，这首诗看似是在赞美弗雷，实则以现在败絮其中的勒坡来说，每一句都是谎言。
讽刺极了。
她顶着吟游诗人失望的眼神，没有犹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直到看到金黄色的向日葵，她才停下了脚步。
“大……大人！”女人坐在小板凳上，被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露娜吓了一跳，立时恭敬地站了起来。
露娜点点头，“我是来找你女儿的。”
女人闻言脸都白了，却不像昨天那般害怕。
至少她没有立刻跪倒在地了。
她将露娜请进屋内，又拿出了一碟切好并浇上了蜂蜜的金刺果，放在了露娜面前，自己沉默地站在一边。
露娜和她印象中那些粗鲁的佣兵不一样，身上带着奇异的暮气和危险的矛盾感。
就在露娜快要吃光面前的金刺果时，半精灵回来了。
一推开门便看见露娜的背影，她立刻僵在门口。
等到露娜转过身来，才大着胆子，若无其事地将门掩上。
露娜瞥了一眼半精灵颤抖的手指，又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半精灵看起来比昨天第一次见要憔悴太多了，这不是用劳累可以解释的消耗。
露娜不动声色地问：“最近是开始秋收了是吗？”
半精灵愣愣点头。
“那怎么样才能加入秋收大队？”
“噢……那边本来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人手了，但是我跟他们领头的人关系不错。如果你跟我一起去，她应该愿意让你加入的。”
半精灵有些狐疑，“可是……吃得起金刺果，你也不缺钱吧？”
刚刚沉默着仿佛透明人的女人立刻冲过来，捂住了半精灵的嘴巴，朝露娜讨好一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露娜挑眉，忽略了半精灵最后问的问题，“那你明天中午过来找我，你应该知道我住在哪。”
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打到她的眉骨上，深黑的阴影被眼眶盛住，露娜缓缓将食指贴在嘴唇上。
苍白细长的手指竖起，极薄的唇扯出一个诡谲的角度，“嘘。”
想要知道城主府到底在做什么打算，有什么比打入内部更快的手段呢？
*
次日，半精灵如约将露娜带到了秋收大队的兽人领队面前，便立刻离开，不敢再探听露娜的所作所为。
在确认了露娜确实能够负担重体力劳动之后，兽人领队爽快地给她发了个石片，作为秋收大队成员的证明。
“你要记住，这些庄稼上面都带有生命力，是不能被存放进空间装备中去的，会折损其中的力量。只有经过特殊的脱粒处理之后才能算作死物。”
“工钱日结，一天10个银币，嫌少可以退出，但是不要偷懒，田里会有监察者的。切记。”
兽人领队是个熊族兽人，性格爽利，一股脑地将注意事项都告诉了露娜。
露娜环视一圈，发现确实是熊族和猫族兽人居多，有少量羽族兽人和人族，却没有见到狼族兽人的影子。
她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兽人领队挠挠头，“狼族兽人一向都特别神秘。勒坡好像也没几个狼族兽人……狼族兽人一般都在洛亚德吧？”
“我也不太清楚。噢对，佣兵工会的会长就是个狼族兽人，他们应该都聚居于佣兵工会总部，阿戈拉吧。”
商业之城阿戈拉？狼族兽人不应该更加喜欢聚居于有森林的勒坡吗？为什么会选择住在大陆中心，周围全是平原的阿戈拉？
露娜按下了心里生出的许多疑惑，礼貌地点头道谢，套上晒干的史莱姆制成的劳工靴，学着其他兽人的样子，用镰刀将田地中的庄稼一把一把地割了下来。
露娜心无杂念，手下的工作不停，附近的兽人对话也悄悄被她记在心里。
这些参加秋收的兽人明显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与其费神融入，不如当个只会听不会说的透明人。
“怎么又来了新人啊？这是铁了心想把我们赶走了？”
一个离露娜不远的羽族兽人正在和旁边的猫族兽人对话，他们没有刻意降低音量，显然以为看起来正在专心干活的露娜不会注意他们。
“如果你再像昨天那么怠慢，连一亩地的粮都收不完，那领队确实就要把你赶走了。”
猫族兽人将割下一把庄稼，堆在一旁，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随意地擦去额头的汗珠，“没时间浪费了，太阳快要下山了。”
“秋收统共也就半个月时间，一天十个银币的工作现在人人都抢着做，你哥哥不也在集市摆摊吗？别抱怨了，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的”
羽族兽人很不服气，将镰刀丢在猫族兽人的脚边，“反正领队也找了新人，我肯定要被赶走了，还干什么干！”
露娜此时已经收割完了一亩地的粮食，绑成几大捆，分成几次搬到了监察者身后的马车上，将自己的石片递过去登记好，又继续工作了。
刚刚议论她的那两个兽人负责的区域不小，但现在只有猫族兽人在干活，羽族兽人破罐破摔地找了个高脚小屋乘凉，效率无疑降低了许多。
她不动声色，在这个高脚小屋附近的田地劳作，羽族兽人自言自语的抱怨被她尽收耳中。
“减产了和我们兽人有什么关系，去怪那些德鲁伊啊！都是因为他们侍弄的时候不用心……不就是因为学者都是黑精灵，所以黑精灵就是比兽人高贵呗？”
“还有那个新人，区区一个人族还能比兽人吃苦耐劳吗？迟早累死在地里……”
露娜听了半晌，确定已经探听不到有用的信息，便依样将收割好的庄稼上交，径直走到了猫族兽人身旁。
回忆着辛西娅的样子，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有亲和力的微笑，“我负责的部分已经做完了，要不我来帮你吧？”
她挽了一下颊侧的黑发，及背长发被柔软松散地扎起，塑造出的形象善良而柔软，“嗯，希望你帮我和领队多说几句好话，我真的很需要这个钱。”
这世上没有无端的好意，在露娜直言了自己的“目的”之后，有些警惕的猫族兽人放松下来，“好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露娜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走到了猫族兽人的另一侧，两人无言地干起活来。
她刻意提高了收割的速度——作为一个新人，不可能达到的熟练速度。
主动探听只会得到半真半假的答案。
露娜在等这个猫族兽人对自己好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