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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骨瘦如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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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然急匆匆来到李府后院的时候,见到了小七。
她形容枯槁,面色腊黄。皮肤更是皱皱巴巴,在脸上根本就挂不住。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根木棍做的稻草人。因为太瘦,她的两个眼眶像黑窟窿一样凹陷,嘴唇上是未清理的灰色死皮。
一大堆突然出现在这院子里的人,见到此前此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小七!”裴清然跌跌撞撞地向小七跑去。
他怎么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妹妹这么心狠啊?!
小七在一堆干柴中缓缓站起身来,她看向裴清然,眼睛里只有迷茫无措。
裴清然捧起小七的脸仔细端详后,将她搂在怀里,小七挣扎间将手里劈柴的斧头掉落。因为裴清然的衣服太白,靠的太近会弄脏。
裴清然颤抖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裹着单薄的小七,将她像抱小孩子一样抱起。她今年15岁了,可她的身体有五十斤吗?身上血肉的重量明显要比骨头更轻。
“准备卖身契!”
“还有马车!大夫!”
裴清然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即压着李府的人从屋子里出来。一时之间叫骂声、求饶声四起。
小七听到声音吓得闭上眼睛,她在裴清然的怀里蜷缩着身体。裴清然抚着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颈窝,小七嗅到裴清然身上的冷香,她立即便要挣扎着从裴清然的怀中下去。
裴清然轻轻颠着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在她耳边说:“小七别怕,不想见就不见,我们回家。”
“处理干净!”
裴清然吩咐完,就抱着小七转身离开了李府,后面传来老婆子咒骂小七父亲的声音。
“你个混账王八蛋!没人性的狗东西!”
“自己没胆去跟大官老爷打官司,就蹉跎自己的女儿!”
“孽障!孽障!”
“你们会遭报应的!”
……
小七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后的这一切,她眼眶酸胀难忍,却怎么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裴清然将小七带回了自己的别院。
小七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来看病的大夫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能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治好小七。唯一肯尝试治疗的大夫,是个年过八十的老人,他那双眼睛已经浑浊看不清人。
老大夫给床上昏迷的小七把了脉又摸了骨,之后一个劲地摇头叹气。他考虑再三还是对裴清然说:“准备后事吧,就算治好了也活不过三年。”
坐在小七床边的裴清然将小七的手放回被子里,他温柔地给小七捻了捻被角说:“三年也好,请先生救救她。”
老大夫一边拿毛笔开药一边对裴清然说小七的病情。
“这个娃子身体亏损的太厉害,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她劳累过度又常年饥饿,身体的进食完全赶不上消耗,所以只能透支内脏机能。导致现在的身体已是处处枯竭,不宜药补只能食补,待将她的身体调养到正常体重的十之六七,方可对症下药。”
“总之一句话多吃肉多休息,保持一个安静的修养环境和良好的心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写了几张食补秘方,还有一张养身药方。切记切记,一日三餐先吃饭再吃药,食物尽量选择流食易消化。”
裴清然将老先生送出门,一路谢个不停。“多谢老先生,他日若有吩咐裴某万死不辞。”
老先生摸着花白的胡子,慈祥地看着他问:“那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裴清然郑重回答:“她是裴某此生最重要之人。”
老先生的药方很管用,在裴清然的日夜陪护下,小七的身体也渐有起色。
裴清然将小七带回来的这三个月里频繁告假,他的上司户部尚书张宜对此颇有微词,今日还特意命人上门请他过去小聚。裴清然无法,只得命仆人仔细照顾小七,他则是带着两个贴身小斯前去赴宴。
……
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满座宾客屏气凝神,一时之间都沉浸在余生说的故事情节里,无人敢出声惊扰。
过了一刻钟,才有人按捺不住出言催促,“然后呢?裴清然接下来遇见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知道个中缘由的人,纷纷想起宗人府里收押的裴清然,他还有三日就要在菜市场行刑,都不免落下泪来。
余生端坐在酒楼铺设的讲案上,想起昔日抵足而眠的好友,神情更是万分悲切。负责余生茶水的店小二见状,立即提着茶壶上前给余生沏了杯热茶。
恰在在此时,一队官兵鱼贯而入,嘴里念念有词。
“官差办事,闲人回避!”
“谁是在酒楼说书的余生,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扰乱京城治安者,同罪处理!”
给余生添茶的店小二吓得打翻茶壶慌张遁走,却被眼尖的官差控制住。
酒楼里密密麻麻站立的宾客们,都是些普通小百姓,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他们害怕惹上麻烦,纷纷自发地给办案的官兵留出一条过道,其后忐忑不安地将目光,投向讲案上端坐着的余生。
“哎……”余生叹了口气,神色自若地端起案上的热茶,吹去茶面上的浮沫,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将饮空的茶杯轻轻放下,拿起案上的惊堂木狠狠拍下。“啪——!”地一声震响,余生说出了那句熟悉的谢词。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时之间,余生在酒楼乱议朝政被官兵收押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知道余生的为人,气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只感叹命运的不公!
余生被关押后,全国各地的学子纷纷联名上书,请求朝廷宽大处理。百姓们也纷纷去官府喊冤,事情愈演愈烈,最后朝廷不得不派人出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出面解决的人竟然是朝廷的丞相陆道元。陆道元一向廉明公正,原先又是刑部尚书出身,此事才能高高揭起轻轻放下。
百姓们偃旗息鼓,都在等着这件事的下文,余生的安危倒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晚上开封府的地牢中,陆道元身着紫色仙鹤补子官袍,带着一队鱼服侍卫鱼贯而入。在独立关押着余生的重型牢房面前,他示意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原地等候。
陆道元接过一旁恭候的开封府尹王坤,递上来的铜钥匙打开牢门。
王坤向他作揖:“大人,可需下官陪同。”
陆道元点头谦逊道:“那就辛苦王大人了。”
王坤站起身来笑着回答:“哪里哪里,陆大人才是辛苦。”
王坤是朝廷中立阵营的代表,余生被关押在开封府,若是审讯时出了纰漏,他也脱不了关系。更何况这件事闹的这么大,陆道元此时也不好得罪于他。
打开牢门是一个大牢房套着一个小牢房,余生就被关押在小牢房里面。他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来审讯自己的人是谁,此时正盘腿坐在小牢房的草席上,等待陆道元和王坤的到来。
王坤熟练地拿出牢房门后的草席和四方小矮桌,铺设在正对着余生的牢房外面。铺好草席后,陆道元和王坤解了官帽放在矮桌上,一左一右在草席上盘腿坐下。
余生抬头问:“大人们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