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光年》暮色雨霖铃

1、初遇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预示着高中三年的低气压。
　　高一新生今天报道，学校门口的窄路早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各色轿车的世纪会晤让这一带的交通瘫痪，汽鸣声此起彼伏纷纷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程橙做好功课特意来早，没想到所有高一新生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她正巧赶上了这么一出盛剧。
　　尖利的车鸣像是往人火上添了一把柴，程橙眉头紧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句脏话刚要脱口而出，冷不防撞上一个人。正要回头给一句不耐烦的道歉，她的胳膊被扶了一下，“小心。”是一声温柔的男声。沉静的声音在浮躁的人群中格格不入，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利落的背影，毫无眷恋地没入人潮。
　　“高一新生要军训，开学就提前了一周，高二还没开学，他身边没有家长，应该是高三的学长……”程橙这么想。一般说新生入学是要家长陪同，她却是个例外，不过她也没因为与众不同而战战兢兢，在这种状况下，人少反而更便利。一路上挤着无数人的身体才堪堪在窒息前来到宣传栏边，一目十行地扫过所有新生的名单。
　　“高一（9)班……”扫到自己名字后程橙又像只泥鳅，从人群中滑到报名处。“高三9班程橙，毕业于风华中学初中部。”利落的报了家门后，她看到一个中年发福的身影缓缓地点了点头，她面前的登记员对她笑了笑，指着那个略显肥胖的身影说：“这就是你这三年的班主任了，姓方名真。”程橙向这位新班主任鞠了一躬，轻声到：“以后就要麻烦老师了。”
　　方老师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就那么一瞬间，她感到有点不舒服，这个班主任，让她感到……虚伪。
　　挤来挤去，程橙到出租房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看到眼前杂乱的行李，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奶——奶——”房间里一阵乱响后一个头发灰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带着心虚的笑走了出来：“橙橙啊，奶奶忙着收拾东西都忘了煮饭了，呃哈哈哈……”程橙看向奶奶手上的手机还没锁屏，身边的行李堆成山，一种无力感漫上心头，“这三年，怎么过啊……”下午还要去学校，中午休息时间有限，祖孙俩买了两份大排面草草吃了。像所有高中生一样，程橙对未来也抱有美好的幻想，像什么浅浅考个985，211，再找个好看的男孩子当男朋友，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下午按正常的课表到学校，程橙发现已经没有几个空位了，随眼扫了扫，第一组倒数第二排还有个女生没有同桌，程橙揉了揉脸，端出一副得体的笑容，轻拍了拍女孩的肩：“同学，你这里还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女孩看着眼前这个浅笑倩兮和自己说话的姑娘：“没有呢，我就期待着有人能找我做同桌呢，这么长时间一个人没有，我是母夜叉吗……”程橙心想这是个活泼的姑娘，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班里尴尬的对话和尴尬的沉默参半，也不知过了多久，班主任姗姗来迟。看着班主任和早上复制粘贴一般的笑容，程橙心里怪异的感觉再起，预感自己这三年不会太顺利。
　　“首先，我们来点个名，让大家熟悉一下。”方真的声音很轻很虚，坐在靠后的同学基本听不清，程橙瞟了一眼周围，大家似乎都面露难色。点名顺序应该是按中考成绩排的，点到第二个名的时候程橙的新同桌就站起来，程橙眼中顿时冒出崇拜的光。听班主任模模糊糊地念出了三个字的名字，程橙微微低头欠身，捂着嘴问桌：“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啊？”同桌拿铅笔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了“江雪琼”，以同样的姿势，对着程橙说了句：“这个名字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
　　“你中考成绩挺高的呀，全班第二呢！”程橙如是说。
　　江雪琼面色古怪了一阵，摇了摇头说：“有时间再跟你说内幕。”
　　为了能清楚的听到班主任点名，两人都没再说话，努力地听着微弱的声音辨别人名。
　　“程兆然。”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生站起来，向老师欠了欠身。这个即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在程橙脑中放了一把烟花，炸得她脑中五光十色，上午人潮中的惊鸿一眼与此刻不远处的背影完美重合，程橙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呢喃到：“不会这么巧吧……”
　　江雪琼没听清，转头看程橙一个劲儿地盯着程兆然，有些疑惑：“他怎么了吗？你认识他？”程橙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盯着他的背影。江雪琼看着呆住了的程橙，更加疑惑，点了点她的肩，小声说：“他是我初中同学，为人阴险狡诈，情商又低，钢铁直男一个。”
　　程橙终于扭头看向自己的同桌：“不是吧……”江雪琼看她不信，胜负欲一下就上来了：“你又不认识他！你可别不信，我初中三年……”程橙突然起立，意识到班主任点到了她的名字，立刻捂住嘴，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为了不第一天就被班主任通报批评，心虚的两人消停了一阵儿。
　　程程的名字算是比较靠后，把剩下来的名字点完之后，班主任就开始交代军训事项，领军训服装，快放学的时候又随机点了个人作班干部：“这个朱洁就是我们的班长，陈艺璇团支书，课代表什么的我们考完试再选，就这样吧，大家先回去休息，晚上准时来上晚自习。”
　　“什么呀！？刚开始还没上课就上晚自习……”
　　“这么突然，明天还要军训，不能让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吗……”
　　发现自己想说的话被身后的两个男生说完了，程橙回头看了那两个人一眼，那俩人立刻禁声，同时挤出了个尴尬的笑容看向程橙。刚开学，这种尴尬的氛围无处不在，程橙倒没觉得什么，笑着说：“你们好，我叫程橙，禾呈程，酸甜的橙。”正后坐的男生回应：“汪锦，锦上添花的锦，他叫杨俊杰，我们是初中同学。”程橙对人名的记忆不是很好，只有通过默念把眼前人和他的名字对应起来，防止记不起来尴尬。
　　也到了晚饭时间，同学们各自回到出租房晚餐后又分秒必争地回学校上自习。也不知道学校是因为没事儿干还是怎么着，把开学考试挪到了晚上。暑假两个月没有复习，晚上的考试异常艰难。不过一次无关痛痒的不正规的小考试，桌子都没拉开，这时候是促进同学感情的最佳时机，也不要干什么大事儿，小纸条随便传一传就行。
　　最后收卷子是坐在每组的第一位来收，程橙就这样看着程兆然一步步靠近。收到程橙这儿，程兆然看了眼她的姓名栏，又看向她，顿了几秒。程橙一直盯着程兆然的脸看，第一反应就是这人的眉眼好好看啊。程兆然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接，程橙心虚地低头，而程兆然半晌不吭声。“看来他也记得我……”这种小心思还没来得及验证，就看到程兆然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卷子：“同学，你名字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