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变成了男朋友的狗》章章捉月

5、另一个结局

　　L.

　　这一觉睡到天亮，我才知道庄生梦蝶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现实里的高燃和往常一样自律晨跑，半张床空荡荡，摸起来是易碎的凉意。
　　我先是给家里发了个视频，妈妈在打扫卫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问我的近况，说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我跟她说：“妈，真的，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
　　“废话，用你说。”
　　电话挂断以后，我对着虚空发了会呆。
　　如果死了以后变成路西是一场梦的话，那梦里的一切都是我的自我感动？
　　我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为高燃提分手前的冷淡找理由？
　　不行。
　　这样下去我可就输了，输个彻底，脸面尽失。
　　起码表面上的潇洒还是要有的。
　　——我要做那个甩掉他的人。

　　M.

　　不行。
　　还是不行。
　　如果我再这么一意孤行下去，会不会又重蹈覆辙，像梦里一样？
　　可他万一不爱我呢？
　　我决定先把高燃收到衣柜上面的黑箱子拿下来。
　　梦里他就是用这个箱子赚足了我的眼泪，如果里面装的东西真的是过去那些美好回忆和戒指的话，我再忍他几天冷脸也不是不行。
　　也许女人就是恋爱脑吧，曾经我见过高燃神神秘秘把这个黑箱子放在高处，就在梦里把它美化得那么神圣。
　　结果，里面装的都是他的破球鞋！

　　N.

　　高燃晨跑回来，把买来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就去洗澡，还是那副低沉的模样。
　　我看着生气，心想你不愿意过了就痛快点，整天摆一张臭脸有什么意思。
　　越听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越心烦，这饭我是吃不下去了。
　　我要化妆！
　　我要走！

　　O.

　　高燃洗完澡，清清爽爽地经过梳妆台将我绕过去，招呼也不打。
　　我涂口红的手气得抖了一下。
　　好，很好。
　　梦里的那个深情大帅哥男朋友，就是我犯贱的幻想。
　　化好妆，我抓了抓头发，拎起包就出门。
　　拧开门锁的那一刻，狗男人对我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不用锁门，我一会儿出去。”
　　门被我用力甩上，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到我的愤怒。
　　我把门锁拧紧。
　　使劲拧。

　　P.

　　因为来得太早，我在公司门口冷静到了七点三十，才和开门的孙姐一起进去。
　　孙姐身上有着清晨的朝气，多看了我一眼，道：“今天怎么化妆了？要出外勤？”
　　我露出了成熟的微笑：“没，就是想开始新生活了。”
　　老娘要跟过去告别了！
　　去他的高燃！
　　一坐下我就噼里啪啦打字，没到一分钟，一封嚣张高傲的分手信便停在输入栏里。
　　打完最后一个字，我呵了声。
　　分手还给他写小作文？帅哥也不能这么惯着。
　　于是前文尽删，只留下短短一行：「我下班就会回去收拾东西，这些年来谢谢你了。」
　　七点三十九的消息，他到快九点才回。
　　还只回了一个表情包——一张超级敷衍的“嗯”的图片形式。
　　草！

　　Q.

　　整整一天，我都数着秒过。
　　放在家里的衣服、数据线、袜子等生活用品，像是着了火般烫到了我记忆力很好的脑子。我恨不得公司立刻倒闭，好让我快点回家把东西收拾走，跟高燃诀别。
　　但是，过去他对我的那些好，又时不时浮现在眼前，令我发自内心地笑。
　　笑过以后，想起了那个[嗯]，就会有种想哭的冲动。

　　R.

　　从公司总部调来的新组长，就倒霉地撞到了我这个枪口。
　　因为我的心不在焉，交上去的文件里有不少错字，他黑脸将文件甩给我时，我忍不住当场哭了出来。
　　眼泪掉出眼睛，我自己是知道丢脸的。
　　但是无论我再怎么打哈欠掩饰，都收不回委屈咧开的嘴。
　　组长因此被叫进经理的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再出门，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S.

　　终于熬到下班，我脚底抹油往外跑，被组长一把薅住。
　　他为今天的态度道歉，说了些谁都不容易的好听的话。
　　和上司聊鸡汤，谁能比得过我。
　　我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到了楼下，组长的话说到一半卡在嘴里，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
　　“王景！”
　　啊，是大帅哥高燃愤怒的声音。
　　怎么，是气我刚分手就无缝衔接？
　　高燃杵在几步远的对面，脸色很难看：“过来。”
　　我仰头对组长说：“不好意思啊，前男友让你见笑了，我去处理。组长明天见。”
　　组长点头，笑了：“你前男友条件不错，好好聊聊吧。”
　　目送组长快步走向停车场，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走到高燃面前：“你干什么？不是说分手了吗？”
　　“他是谁？”
　　“能是谁？我组长！”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你有病吧？你以为谁都把我当香饽饽呢？”
　　周围有别的部门的同事路过吃瓜，我又烦躁又丢脸，用力推他：“快走吧，有什么事别在我们公司门口说！”
　　他被我推着走了两步，就自己主动往外走了。
　　高燃瘦瘦高高的，今天穿了一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比手机里拍戏的明星还要帅。
　　可我连他什么时候买的这身衣服，都不知道。
　　也许早就该分开了。

　　T.

　　“你变了。”
　　他说了这么一句，在耳畔车辆驶过的驰风声里。
　　我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生出密密麻麻的痛。眼眶不受控制地蓄积着酸热的泪水，我匆忙擦掉，云淡风轻地说：“是啊，我就是变了。”
　　你没变吗？高燃？

　　U.

　　我们停在他的车前，他给车解了锁，就打开车门要坐进去。
　　我拦了他一下：“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了吧。”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他坐了进去，车门关好，系安全带。
　　我于是打开了后面的车门，也坐了进去。
　　“你干什么？”
　　“回你家收拾铺盖走人。”
　　“下去！”
　　“我不，打车也要钱，我现在一分也不想搭在你身上。”
　　把高燃气笑了：“好。”
　　女人是可悲的，我到现在为止还在幻想他能在家里留一个戒指给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惹他烦。
　　但是如果女人闹脾气，是因为爱……
　　男人的冷淡，就是因为不爱吧。
　　臭高燃，还我梦里的男朋友。

　　V.

　　把东西都收拾好，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在这个城市是没有其他住所的。
　　早知道晚几天再提分手了，起码提前租个合适房子。
　　但眼下行李都打包完了，分手也提了，我哪来的脸继续在人家这蹭住。
　　高燃在客厅呆着，我轻轻把门关上，给同期进公司的琳达打电话求她收留我。
　　琳达语气为难：“小景，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最近跟男朋友同居，家又不大，不太方便。”
　　我连连应声：“是是是，是不方便。那就打扰你了啊。”
　　琳达想起了什么：“等下啊小景，我有个朋友最近在找室友，他那个房子离咱们公司还挺近的。”
　　我大喜过望：“真的？那……”
　　琳达把话说完：“就是，他是个男生。”
　　“啊？”我一腔热血冷了几分，“男生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人不错，我的朋友，长得也看得过去。”
　　“那他……介意找女室友吗？”
　　“他……”
　　没听琳达说完，我的手机就被高燃抢过去，他礼貌地和琳达说了两句，道过歉就把电话挂了。
　　我彻底怒了，“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我把手机抢回来，就要给琳达发消息。
　　“没地方住就说，这房子送你了。”
　　“我不要！！”
　　吼完，我就哭了。

　　W.

　　见我哭，他冷漠的面具终于碎了。
　　不过他没有安慰，而是自顾自地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真正想留着的更是没几个。
　　我坐在电脑椅上抽抽搭搭，心想自己留在这个城市的念想已经没了，不如把工作辞了回家，在父母身边待着。
　　想得入神，连他拎着箱子站在身前都不知道。
　　直到他蹲在我面前，两只大手捧起我的脸，为我擦眼泪时，我才回过神。
　　“你提分手，还这么委屈？”
　　我克制住自己一委屈就想依靠他的冲动，躲开他的手：“还不是你一直爱答不理的？要是好聚好散，我不至于。”
　　“王景，我累了。”
　　高燃看着我，“你知不知道，喜欢你，真的让我很累。”
　　我把脸埋进自己的膝间，蜷缩在椅子上，抱紧自己。
　　“那你就别喜欢，我也不碍你的眼。”
　　“你爱我吗？”
　　他问。
　　“不爱。”
　　我答。
　　高燃笑了：“你看，就像这样。”

　　X.

　　我哭着喊：“你是傻吗高燃？我说不爱就不爱？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那这些天，我只是像你以前一样赌气，你能感受到我的爱吗？”
　　我不能。
　　高燃抱住我：“别哭了，你不说，我会说。我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想去爱别人了。”
　　我回抱他：“可是你又帅，又有钱，我们不合适，走不到最后的。”
　　男朋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肤浅。”
　　“你也很好看，很可爱，赚的钱又能养活自己，我才是不知道你图我什么，怕你不要我。”
　　原来我也这么好。

　　Y.

　　我们和好了。
　　我深刻反省了自己在恋爱里的诸多毛病，开始向高燃敞开心扉。
　　他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好，像个大狗狗一样，送我上班，接我下班，玩手机都要靠在我身上。
　　狗狗真是一个集褒贬于一身的词汇。
　　开心时，就是大狗狗。
　　不开心时，就是狗男人。
　　这时，我才惊觉：“高燃，狗呢？”
　　高燃回头，摸了摸鼻子：“路西去世了。”
　　啊，从他上小学开始就一直陪着他的狗狗去世了。
　　可我却不知道，还怪他态度冷淡。
　　我扁起嘴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模糊了他的轮廓：“对不起。”
　　高燃笑了一下，朝我张开手臂：“来抱抱。”

　　Z.

　　我跟他说了我做了一个自己变成路西的梦。
　　他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有点不吉利，路西走了，你可得一直陪着我。”
　　我说：“我上大学的时候送你的耳机在哪？”
　　这可是个致命题，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能记得才怪。
　　“在我爸妈家我的房间里。”
　　“哇，你真的留着？”
　　“你当时每天在食堂打工，就为了送我个耳机，我能不好好留着吗？都舍不得用。”
　　“那我送你的相册呢？”
　　“跟耳机在同一个地方。”
　　“你是不是往里面放了一堆我的丑照？”
　　高燃转头看我，坏坏地笑：“你怎么知道？”
　　我锤了他两下：“我说我在梦里看见的，你信不信？”
　　“就是你说变成路西，还吃它的高级狗粮的那个梦？”
　　“闭嘴闭嘴！”
　　他拉住我打他的手，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套在我的手指上。
　　我看着自己的无名指，上面的钻石被阳光照出了明亮的光。
　　嚯，个头真不小。戴着去上班估计要被抢劫。
　　高燃依旧在笑，但他不知道，他整个人都紧张得抖来抖去。
　　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问：“你答不答应？”
　　我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