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真心》是晓露吖

3、第二章

　　慕尧泽正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簪，男式玉簪不比女式玉簪好选，他一连挑了好几个，才选到了附和玉瑾气质的玉簪。
　　雕刻玉簪的玉石一看就是上等的美玉，天然去雕饰，除去长长的簪身，簪头就是简单的叶子形状，中间穿孔，轻轻吊着一小颗龙石种翡翠。
　　簪子上浅浅地刻着一条龙的花纹，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他可是选了好几天，才选着这个礼物，想着玉瑾生日当天亲自送给他。
　　簪子很贵重，因此老板执意要再送他一个簪子。
　　慕尧泽又不缺钱，但转念一想正好也是晏玉生生日，便收下了赠品。
　　他用盒子好好包裹着簪子，另一个赠品簪子却随意地揣在兜里，待遇截然不同。
　　行至晏府，慕尧泽深吸一口气，便不让守卫通报，自行跑到了府中寻找晏玉瑾去了。
　　慕尧泽自小便是个路痴，没有丫环的带路，很快便迷失在了偌大的晏府中。
　　他脸皮薄，府中丫环虽上前打招呼，但都没有要带他之意，他便也不好开口，想着凭着记忆走总能找着。
　　不多时，他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凑近一看，正是晏玉瑾的贴身侍卫喻之，慕尧泽二话不说，快步跟上了喻之，哪知喻之越走越快，之后消失在了拐角处。
　　慕尧泽一路小跑，见拐角处喻之消失不见，当下泄气似的抓起东西就要摔，定睛一看是要送给晏玉瑾的礼物，方才平复心情，一改往常没有再摔东西。
　　他刚想离开，却听见拐角处传来一阵怪叫，似是痛苦地呻吟。
　　那声音尖锐且嘶哑，让慕尧泽一阵寒意，但他壮了壮胆，想到喻之刚刚是在这消失的，便放缓脚步，弯腰走向了怪角处。
　　令人没想到的是，拐角处竟然还有一个房间，由于房屋的设计被人忽略，慕尧泽探头向里张望，房间空间还不小。
　　刚刚的呻吟便是从这个房间传来的。
　　之前跟着喻之没发现，现在定睛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院落是遗弃的院落。
　　偏僻、荒凉、老旧，这里的一切都与晏府搭不上边，却又实实在在是晏府的府邸。
　　慕尧泽忍下心中的嫌弃，弯着腰用手指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惊呆了他。
　　一时间，他的双手颤抖起来，眼睛也充满了血丝，恐惧、惊悚慢慢爬上他的心头，他的眼睛瞪大，嘴唇也颤抖起来。
　　而门内，浑然不觉的喻之正专心地缝着男人的肚子，原本就已经是最后一针了，他剪断线，之后拿了旁边的一个白瓷瓶，将雪白的药膏抹在了男人狰狞的伤疤上。
　　男人时不时呻吟着，白帘遮挡住了男人的脸，可慕尧泽分明看见男人的脖子上青筋绽起，汗流浃背，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极致的疼痛。
　　更惊悚的还在后头，在男人的旁边，另一个男人正握着他的手轻轻地亲吻着，怀里的布里面还抱着一个嘤嘤哭泣着的婴儿。
　　慕尧泽只觉后背直冒冷汗，本能让他的双脚发抖，他慢慢往后退，声音、动作尽量小到可以忽视，却还是因为光线的变化，让门内的喻之有所察觉。
　　喻之浅褐色的瞳孔淡淡地扫来，马上他便被房内剩下的两人发现了行踪。
　　抱着婴儿的男人立马放下婴儿，几步冲出来。
　　慕尧泽本能一阵害怕，他虽两腿发软，却也知道不跑不行，当即撒腿就跑。
　　可追出来的人并非等闲之辈，一使轻功，三两步飞身过来，揪住慕尧泽的手臂将其肩膀反扣。
　　慕尧泽当即感觉肩膀像脱臼了似的，骨头咯咯作响，痛的他的脸色都变了。他的身子顺着男人使劲的地方走，奢望能够缓解一点疼痛，哪知男人扣得更紧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慕尧泽一时间顾不得疼痛，忙求饶道，“大侠，饶命……饶命……”
　　男人没有理他，反拽着他的两只胳膊，就往房间里拉。
　　慕尧泽哪里吃过这种痛，只能顺着他的力小跑，一边跑一边继续求饶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发誓，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来的！我发誓！”
　　不提那事还好，一提男人的面色更黑，用劲更猛，一时间慕尧泽彻底痛的说不出半句话来，脸色红一块白一块，表情痛苦不堪，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就在慕尧泽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玩完的时候，喻之却快步走上去，咿咿呀呀地要帮慕尧泽脱困。
　　男人撤劲，却还是不肯松手。
　　直到白帘被一双关节分明的手掀开，有人探出头来，“阿土，松手。”
　　男人这才松了手，将慕尧泽摔在地上。
　　慕尧泽的后背紧接着收到了地板的重创，他重重地咳嗽起来，立马抬了抬胳膊，却感觉胳膊动弹不得，像是骨折了一样。
　　我不会死在这吧？
　　我不要，我还没和玉瑾哥哥在一起呢！
　　他心里已经懊恼死了，表情却不敢变动分毫，生怕又惹得身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哪里不悦，再给他先杀后宰。
　　不同于这个男人的粗暴，帘后的男人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唇红齿白，颈部线条柔美，神情娇弱中透出一股阴柔之感。
　　这绝对是慕尧泽见过最漂亮的人，他的姿色甚至超过了怡红院的头牌，只怕是世上仅此一人。
　　一时间，慕尧泽看痴了过去。
　　即使是落魄、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慕尧泽感觉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那人许是察觉到了慕尧泽的心理，淡淡一笑，之后缓缓抱起了手中的婴孩，轻声哄着。
　　“多谢姑娘……”慕尧泽转念一想，只好改口道，“夫人救命之恩。”
　　“夫人？”闻言，帘后之人便便敛眉，抓来慕尧泽之人面色阴沉，喻之也低低地笑了笑。
　　慕尧泽一时间不知众人神情巨变的原因，茫然地说道，“难不成应该叫……小姐？”
　　“什么夫人、小姐，他是我夫君，也是我内人！”男人粗犷的声音吼道。
　　“夫……君？”慕尧泽瞪大了眼睛，“他方才明明……明明……”生了小孩？！
　　话到嘴边，见男人神情说不出的可怕，只好捂住了自己的嘴。
　　喻之连忙扶起慕尧泽，不让他继续与脏兮兮的地板亲密接触，之后跟男人和他夫君打手语解释道：他是我家少爷的朋友。
　　“原来是恩人的朋友，”帘后之人轻咳了声，“叫我溪知就好。”
　　帘后之人全名林溪知，男人名叫段垚。
　　段垚见林溪知咳嗽，立马快步上前，给林溪知盖好了被子。
　　而慕尧泽始终处于惊吓状态，适才他亲眼见到剖腹生子，现在又得知竟是男生生孩子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自是一时间调整不过来。
　　他虽然也是同性恋，喜欢晏玉瑾，希望和晏玉瑾在一起，可一想到生孩子要经历那么可怕的剖腹取子，不由觉得腹部抽疼，难以想象。但见到二人紧张、腻歪的神情他却又无端生出一种羡慕。
　　林溪知靠在段垚怀里，在喻之的请求下，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他与段垚江湖结交，真心相爱，于是想要孕育后代，不留遗憾，这才漂泊在外，只为寻找古书记载过了生子丸的种种迹象。
　　晏府药铺闻名于世，晏家祖传家书说不定就有此种秘法，他们这才找上了喻之。
　　慕尧泽立马听出了端倪，晏家祖传家书，喻之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虽神情如常，却还是暗自记下，事后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晏玉瑾，叫他好做打算。
　　如果是受晏玉瑾所托，那便就此作罢，倘若不是，喻之也就没有留在晏家的必要了。
　　他一时间想多了，段垚已然与喻之攀谈起来，“这次还要替我谢过晏公子了。”
　　“玉瑾哥哥？”慕尧泽神情分裂开来。
　　段垚和林溪知自知叨扰已久，告别喻之后，段垚一把抱起林溪知和小孩，轻功消失在了晏府。
　　慕尧泽立马揪住了喻之的手。
　　“你跟我说清楚！”他的手慢慢使劲，马上喻之乖巧的脸蛋立马痛苦地扭在一起。
　　“你说话呀！回答我啊！”慕尧泽一时气昏了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喻之是个哑巴，这才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喻之立马撞到了一旁的旧木桌，摔在了地上。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慕尧泽捏紧了拳头，随手拉过凳子，坐在了喻之对面。
　　喻之扭了扭手腕，只好用手语解释着。
　　慕尧泽并没有学过手语，但与喻之接触也不少，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半猜半拼，理解了喻之的意思。
　　近段时间西边药铺街传出部分晏家秘方，就是失传于世的生子丸。
　　段垚、林溪知早就得到了孤本，逆天受孕，躲躲藏藏，待生产之际才找到了晏家西边药铺，想着随便找个大夫帮忙接生，哪知药方被有心之人抄了个残本，便大肆以晏家药铺之名售卖。晏玉瑾最近经常外出，就是为了销毁所有孤本。
　　段垚、林溪知自知其他大夫不如晏家靠谱，这才孤注一掷用生子丸药方换取晏家救治。
　　这段时间便一直居住在晏家遗弃的府邸。
　　然而男生育子却是违背天伦，虽有药方可以降低伤害，却终究难逃宿命，只能剖腹取之，这才有了慕尧泽看到的那一幕。
　　慕尧泽在这期间一直沉默着，之后听完，表情虽仍有震惊，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自己若是与玉瑾哥哥在一起，只怕是家人会以子嗣为由阻拦，若是他能生孩子，那是不是就不会有阻拦了？
　　但转念一想，男生生子实在有违常理，令慕尧泽心里害怕。
　　喻之站在房间内，睁着大大的眼睛打量着慕尧泽，有些话他遮遮掩掩地说了出来，却没说全，比如说他的主子晏玉瑾正打算给自己的亲哥哥晏玉生下药，令他逆天怀上自己的孩子。
　　这个自然是不能说，慕尧泽本就喜欢晏玉瑾，若是知道此时，怕是一定会加以捣乱，倒是，自家主人的好事必将被破坏。
　　虽然惊世骇俗，但是主人很肯定地说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会正常，喻之身为下人，便也没有再阻拦。
　　长时间的沉默后，慕尧泽最终点了点头，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会做那个什么丸吗？”
　　段垚、林溪知的事情喻之全程负责，他自然知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后，他才知道后悔，急忙又摇了摇头。
　　“那……那个……还有多余的吗？”慕尧泽早就看穿，于是继续问道。
　　喻之这回学聪明了，急忙摇了摇头。
　　慕尧泽一皱眉：摇头摇那么快，肯定是在说谎。
　　他故作遗憾地“哦”了一声，之后趁喻之松口气的功夫，飞快地跑到房间内侧的桌子，翻箱倒柜起来。
　　喻之发现后已经晚了，慕尧泽手中拿着一瓶白瓷瓶，抽开上面的布条，里面赫然还有一粒药丸。
　　见喻之伸手要夺，慕尧泽直接身手灵敏地夺了过来，之后他两眼狡黠地眨了眨，掐住喻之的下巴用力一捏，那颗药丸便顺着药瓶倒入喻之口中。
　　喻之作势要吐，慕尧泽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轻轻晃了晃。
　　药丸入口。
　　“还敢骗我？”慕尧泽愤愤地说道，“你就先帮我试试药效，若是有用，我再找你帮我制药。”
　　确保药丸吞下后，慕尧泽松开了捂住喻之的嘴。
　　喻之吓得眼睛一算、酸，眼泪就这样汩汩流了出来，慕尧泽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去擦，眼泪却如决堤的大坝，越流越多。
　　慕尧泽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劝道，“你别哭啊……这个药丸吃下后你也可以不用啊，如果你喜欢女生的话，依旧可以结婚有小孩；若是喜欢男孩的话，还可以给喜欢的人生小孩，人生不就圆满了吗？”
　　喻之闻言竟慢慢收了些眼泪。
　　喜欢的人么？
　　他从没想过这些，可适才慕尧泽说起这四个字时，他竟第一时间想到了玉瑾少爷。
　　喻之为这种麻雀变凤凰的肮脏念头吓退，渐渐收起了眼泪。
　　慕尧泽这才松了口气，“那就这样说好了哦，你……不许跟玉瑾哥哥说……我需要药丸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说罢，闪身出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