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秋瑟未泯

2、烟花落

　　我本出身于苏氏，为书香门第。名为梦川，字：长乐。自幼习武，因此被人说不知礼数。我父母丝毫不在意，反而夸我将来定是位巾帼英雄。我兄长，名字叫苏子陌，人如其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兄长得了父母真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母亲姓孟，于父亲自幼相识。父亲为当今丞相。我们一家本是幸福美满。

　　可是有一天，我母亲死了，是被盗匪杀死的，我还记得，那天正好是我母亲生日，我父亲与兄长早早地赶到城外，去买些母亲爱吃的东西。未曾料到，山上的盗匪突然闯进家门。霎时间，府内惨叫声不绝于耳。当时母亲刚好在我房内为我梳头发，我们反应过来想要逃避时，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母亲在盗匪赶来之前将我藏于床底，却被冲进来的盗匪一刀结果，本来我也该死的。我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父亲回来后发现府内尸横遍野，只剩下混身血迹的我站在门口，他问我“你娘呢？”我楞楞地看着父亲，说：“娘亲在房间……”父亲脸色一变冲向房间，看到倒在血泊的母亲，一眼不发，两眼通红，最后跪在母亲尸体前失声痛哭……兄长一直抱着我……那年我八岁，兄长十二岁。

　　从那以后我一直练习武功。因为我恨，我恨我自己，不能保护母亲，还让她死在我面前，我兄长则入朝为官一改往日作风，变得与父亲一样。随着兄长与父亲在朝堂上的手段越发狠历。皇帝就越发忌惮我家，表面上，皇上对我父亲他们极好，可暗地却下了不少死手，不只皇上，还有那些大臣，只是一次也没得逞。所以父亲他们在外时刻谨慎行事。只有在家中他们才放松下来。

　　“梦儿，给爹爹与哥哥舞一下剑吧。”父亲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兄长则满含笑意地看着我，“好吧，我舞的不好看，可不许笑我。”我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样子，说着我走过从兄长身旁，拿走他随身佩戴的佩剑，舞起剑来，一套剑舞地行如流水，最后的结尾，我还挽了个剑花。“爹爹？”我疑惑地看向一旁拭泪的父亲与沉默的兄长。父亲抬起头，笑着对我说：“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你娘了。”“爹爹！你……”我楞了楞，不由眼角湿润起来，是啊，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兄长或许不会入朝为官，父亲也不会整日睹物思人，如果不是我，父亲他们也不会……我们家会很幸福的吧……父亲察觉我想法，他摸了摸我的头说：“若你娘还在，定不愿你这般难过。她是甘愿的，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说完，父亲便转身走了，兄长也随着走了，父亲走前曾喃喃道“梦梦，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像你了，伤害你的人，都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了，你该安息了……”

　　我到了及第之年，当时，长安盛传一句话“苏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无人未识，面似芙蓉，眼含笑，不喜女妆，喜戎装。”的确，我虽然是女子，却偏偏舞刀弄枪。可那又怎么样？我有能力保护自己，更能保护我喜欢的人呀。趁父亲他们不在家，我悄悄溜出了来，我想尝尝“一品香”出品的桂花糕，那可是全长安最好吃的的糕点，平日，我都是等我兄长发俸禄时才能吃到。可是距离兄长发俸禄还有些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一人去了一品香。兄长总是说，我还小，不能随便出门。哼！我偏偏要出去，我要证明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长安的街道上很热闹，车马很多，还有好多好多我在府里没看到过的新奇玩意。什么糖人啊，糖葫芦，炒板栗呀，都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早知道，我就多带些银子了，可我稍微不留神，一辆马车便朝我冲来，待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躲开了。正当我以为我会受伤时，一个人将我护入怀中，轻轻一跃，便把我带出了危险地带。我只觉得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给我很熟悉的感觉，仔细想想，好像在小时候进宫时，在皇子身上闻到过，大概他也用同一种香料吧……抬头一看，那一瞬间他的容颜惊艳了时光，也误了我终身。我从未见过竟然有人比我兄长还好看，不是我兄长的温润如玉，而像话本里写的狐狸精那般，摄人心魄。

　　那个人见马车走开了，便从抱着我一跃而下。我还未曾道谢，他便走了。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他是陆家的陆谨年，一个下人都看不起的人，第一次我去找他时，他正被别人围着打，那些人边打边骂：“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就是！”……我生气了，什么叫有娘生，没娘养，人家母亲不在了，还这般羞辱人家，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婶可忍，我不可忍！我抽下腰间的软剑向那些人挥去，把他们赶跑了，我还告诉他们，陆谨年是我罩着的人，敢欺负他，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自那以后，我常常找陆谨年玩，顺便带些好吃的给他尝尝，刚开始他对我很冷淡。后来我去的次数多了，他对我也逐渐好了起来，竟然有一次他对我笑了，“真好看啊！”我感叹道。

　　我也知道陆谨年是一个不输于我兄长与父亲的人才，时间长了，我也便喜欢上这个才貌双全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自然我常常去找陆谨年的事也是瞒着兄长他们的，可我兄长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事。他们坚决不同意我与陆谨年来往。“我喜欢他。”我对父亲与兄长说。他们一楞，父亲的脸色很难看。随后他将我关进房间。我很委屈，明明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己。晚上我兄长偷偷进入我房间，他告诉我，陆谨年非我良人，他心思很深……我当时听不进去，还把他赶了出来。还为这事两天未尽食，后来我父亲与我兄长只好同意我与陆谨年来往，将我放了出来。

　　在家这几天我满脑子都是他救我的那一瞬间，就连我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原来我早就在他救我那一刻，就爱上了他，如果不是爱，我为什么每次都会心疼他的委屈，为他对我的特别而欣喜。

　　想明白后，我立马去找陆谨年，告知他，我的心意，因为我不愿隐瞒我的感情，亦不愿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边，可陆谨年不见了，只剩下一封信，信中写着：“晚上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见，陆谨年留。”到了晚上，我来到那个街道，陆谨年就在远处，身穿白衣，正如我们初次见面一样。陆谨年看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我急忙跑了过去。刚到他身前，陆谨年便猛的抱住我，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抱着我来到屋顶，一离开他怀里，我就疑惑地看向他，陆谨年摸了摸我的头说：“看那里。”我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满城的烟花一齐绽放，我记得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烟花，在那以后我再也没看到了。陆谨年转过头，深情款款地看向我，郑重地说：“江山为聘，烟花为礼。长乐嫁给我，我一生一世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好。”我笑了，陆谨年星眸里倒映着我的样子，多好看啊，这就足够了。至于他说的“江山为聘”我并未放在心上。随后他让我在家等他的好消息。我很高兴，回家等他的好消息。没几天，陆谨年便上门提亲，我父亲听后，当场摔碎了茶杯，兄长更是拿扫把要赶他出门，我听到声音赶忙便出来护住陆谨年，父亲说：“你是不是要护他？”“是！我喜欢他！如果你不同意，非要打他，就连我也打死得了！”“你为了他，连命不要了？！”“对！”我喊的无比大声。父亲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同意”“父亲！”兄长震惊地看向父亲。父亲摆摆手“她选的路，让她去吧。我们只能尽力帮她就好”过了几月，我便嫁给了陆谨年。大婚之日，陆谨年小心翼翼地揭开了我的盖头。他满含歉意地说：“长乐，谢谢你，选择了我。对不起，我给不了你安稳。”我摇了摇头，指腹抚上陆谨年的唇，笑着说：“不用说抱歉，决定嫁给你那一瞬间，我就做好与你面对一切的准备了。还有，是我该谢谢你。让我遇见你。我爱你。”“长乐……”陆谨年怔怔道，“嘘……良辰片刻值千金，夫君，我们继续。”“我……”“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夫君……”我笑了，然后覆唇而上，陆谨年神色一暗，“那就如夫人所愿。”陆谨年一翻身，压住我，满室春光……

　　婚后几年，我才知晓陆谨年竟是皇上私生子，我决定助他登上皇位，因为他值得，更因为我爱他。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了我家人，然而帮助他的条件是我只能是他唯一的皇后。陆谨年同意了，其实即使我当不成皇后，我也会助他一臂之力，在我父亲与兄长的帮助下，他如愿登上了皇位。他登上皇位不久，我便怀了孕，之后他便广纳后宫，最初我还很生气，还在他跟前胡闹一番，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娶这么多人进宫刚开始，他还劝我别为不相干的人动了胎气。可后来陆谨年一脸不耐地说：“你是皇后。”可我何尝想做这大周朝的皇后？从始至终，我只想做他陆谨年的妻子啊。可随着后宫人数增多以及永无休止的争斗，我也就麻目了。

　　渐渐的，我竟然能心平气和地与妃子们聊天，我已经学会不再为他生气，可有一个李贵妃于我作对，我的孩子也因她没了，我记得她嚣张地说：“你去告啊，我爹可是大将军。”“皇上会为我做主的！”我愤怒的看向她。“去啊，让我好好看看皇上如何为你做主？哈哈！”李贵妃笑的格外开心，我立马带着证据去找陆谨年，现在的皇上，可他只是淡淡地扫了证据一眼，随后当我的面训了李贵妃几句，便不了了之。我看过那孩子，是一个成了型的男孩，还有两个月，两个月！他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了啊！那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他怎么，怎么忍心啊？后来我明白了，原来因为李贵妃父亲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孩子可以再有，可人心不可不收。什么政局不稳，什么为我们孩子打下江山，什么我喜欢的只有你，陆谨年！你这些话我早就听够了！可笑的是，他并不知道，太医曾为我把过脉，我今后很难受孕，换句话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李贵妃在我面前嚣张的嘴脸，这事情我家人并不知道，我不愿意他们为我担心，我要亲自报仇！几个月后，我潜入李贵妃宫中，亲自对李贵妃下了毒，让她也永远做不成母亲。陆谨年知道后，把我打入冷宫，我早就知道是这结果，可心却还是一抽一抽的疼。陆谨年竟然说我做的太过了，他迟早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他说对我很失望。我笑了，我对他何尝不是如此，他让人端来些饭菜，我没吃，他很生气，强行让我喝了三杯酒，“你疯了吗？！”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疯？你说我疯？那我偏要疯给你看！”他说着，将我一把抱住，扔在在了床上，随后扯破我的衣服，压在我身上，动作十分粗鲁，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一遍又一遍……等他睡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床上，直到天亮，随后几天接是如此。有一次，在扯我衣服时，他突然说：“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我没说话，我知道，我现在的眼神，暗淡无光。“你想让你家人和你受苦吗？”他的话，不由令我紧张起来，我受苦没关系，但我不能让哥哥他们和我一起受苦。“害怕？害怕就对了。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个感觉，哪怕是害怕，也比你之前的样子好太多。”说着，又开始扯我的衣服……

　　在他走后，我感到无比惶恐，但求他能念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家人，没过几天我听说陆谨年他竟然要废我父亲官位，还要让我兄长带十万的兵去与三十万的匈奴兵打仗！我知道后，跪下求着陆谨年，“我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了！刀山我去闯！火海我去下！但求你放过他们！皇后我不当了！放过他们吧！”我哭着恳求道。“不可能”陆谨年别过了头。“为什么？我只有他们了！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我这些年从未求过你什么。现在我只求你放过他们，行吗？”我满怀希翼地看向陆谨年，陆谨年神色微僵，甩开了我的手，走了出去。“陆谨年！我恨你！”我凄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着。

　　后来我听到了父亲上吊自杀，兄长战死沙场的消息，“死了？哈哈哈，死了，死了好，死了好……”我笑了，笑得无比开心，周围的宫人都说我疯了，就连陆谨年也让太医来为我治病，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兄长战“死”是我设计好的的，就连父亲“自杀”也是假的。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全身而退？我早就厌倦宫里勾心斗角和无尽的孤独。可陆谨年，年少开始便喜欢的少儿郎，我怎么也放不下。直到他对我家人起了杀心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们缘分尽了，那天在冷宫中，我是故意求他的，若他有半分恻隐之心，我也决不会离开他。可他却是一口回绝，所以我死心了……好在，家人还在。可戏得演全套，我装作万念俱灰的样子，来到父亲墓碑前，我哭着说“父亲，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他的。不该的……”这话语中包含几分真情，又有谁知道呢？“长乐！别做傻事！”陆谨年不知道何时追了过来。我笑了，退到父亲墓后的悬崖边，“谨年，我不怪你废了我，也不怪你包庇李贵妃，我不恨你，毕竟自古帝王皆无情。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我家人！”陆谨年楞了，随后他温柔地劝着我“长乐，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下令追封你哥哥为镇国大将军了，你爹也追封为文贤公，回来吧。我的皇后只有你。”“晚了，我累了。如有来世我不愿遇见然后我喝下事先准备的“毒药”，朝悬崖那跳了下去。陆谨年朝我跑来，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为我的视线模糊了，大概药性发作了吧。为什么我还是会心疼呢？不过没关系了，父亲，兄长，我来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我醒来之后，父亲一身布衣，满脸喜悦。“长乐，你醒了。”“嗯”我回答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父亲握着我的手，我看向父亲，脸露疑惑，“你怀孕了”父亲笑着说道，我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你要当外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