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二十七章 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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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身穿紧身背心，扎着马尾的渊族青年举着伞，神情不耐的走在大街上。这场小雨已经下了足足一天一夜了，据说是因为龙骑士团琉羽祭舞会上那场剧烈的大爆炸影响了暮城四周的自然元素波动，才导致了这样有违苍林岛气候的现象发生。
路法将左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看着被雨水溅湿的裤脚，有些心烦气躁。这样讨厌的天气明明是该呆在家里蒙头睡觉的，偏偏所有食物都在昨天被吃完，饿了一晚上后，他终于抵不过肚子里奏响的交响曲，在第二天一早便出门走向了卖粮的地方。
越靠近龙骑士的宫殿，四周被破坏的建筑就越多。救灾善后的工作虽然已经开始，却只是重点针对受损的宫殿和贵族们，不少无故受伤的平民倒在家园的废墟里低声哀嚎，却没有人上前救助他们。
真是龙骑士团一贯的作风啊。路法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从街道上走过。
快要到达目标小店时，路法看到了一个靠在倒塌的墙边，有些突兀显眼的人影。那是一个有着耀眼白色长发的少女，似乎受了不小的伤，血色从她的衣裙中蔓延到地上，合着雨水蜿蜒开来。少女有些呆呆的靠在墙边，神情茫然而无措，就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又是那场爆炸里的受害者吧。路法这么想着，却也只是在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并没有别的动作。
这就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如果他同情心泛滥的救助每一个看到的弱者，谁又来救助他呢？没有趁火打劫已经是遵纪守法的善良人士了，还挣扎在温饱线上下的路法当然也没有闲到去帮助那些连龙骑士团都没打算救助的无辜平民。
从粮食店买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白发少女依旧坐在原来的地方，以同样的表情抬头望着天空。路法在原地纠结了半天，还是走上前去，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她。
“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别这么呆呆的坐着淋雨了。”路法轻声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
脚步声尽管很轻，踏在雨水里却显得格外刺耳。路法有些无奈的听着那个一直坚定不移的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在达到家门口之时终于回过了头去。
有着白色长发的少女微微一怔，也随着他停下了脚步。她身上的伤口依旧有血流下，胸前的衣服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少女静静的喘息着，似乎要跟上路法不算慢的步伐非常吃力。
“我说……”路法看着举着伞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白发少女，低声叹了口气，“小姐，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白发少女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快去找你的亲人吧，我这里可不是什么收容所。”路法微微皱眉，弓着背转身，准备走上廉租房的楼梯。
“——”
少女喑哑的叫了一句什么，而后便是重物掉落在水洼里的声音，路法挠了挠后脑勺回过头，有些麻烦的看着终于不支倒地的白发少女。
“真是麻烦死了……”路法抬头看了看雨势越来越大的天空，在原地踌躇了许久，还是长叹一声，将受伤的少女抱回了自己的廉租屋。
“马奈大婶，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稍微检查了一下就知道少女的伤势不再自己处理能力的范围之内，路法只得找到了住在隔壁不远廉租屋里的凶悍医师过来帮忙。
“你这臭小子。”名叫马奈的老年妇人收拾好了自己的工具，然后转身给了路法一记大爆栗，“竟然让她伤成这样，你是怎么照顾女友的？”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碰巧在街头遇到然后她就倒在了我家门口，你信么？”路法郁结的抱着被打的头，神色纠结的问到。
“不信。”年老的妇人坚定的摇头，而后将手上的单子拍在了路法怀里，“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按理说受到这样的伤害，一般人早就死了似乎是什么特殊的术法屏障保护了她让她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她的大脑依然受到了剧烈冲击，所以陷入了暂时性失忆，最开始可能连语言能力和基础常识都忘记，不过只要每天按照这单子上的方法休养，不久之后应该就能恢复。”
顿了顿，马奈医师的神情一沉，换了副严肃的表情紧盯着路法，“最近有可能造成这样冲击记忆伤害的，只可能是琉羽祭舞会上那场爆炸，路法。”
“啊……我知道。”路法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淡然的有些欠打的脸，双手枕在脑后，平静的看着廉租房低矮的天花板，“既然决定要救她就救到底吧，马奈大婶，麻烦你保密了。”
轻轻叹了口气，年老的妇人看着面色平静的渊族青年，那双黑色的眼瞳如深潭般毫无涟漪，将主人所有的情绪与思维都隐藏在了水底。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平庸的渊族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头，连她这个和路法做了七年邻居的人，也只知道他是靠着平时给餐馆打零工一个人生活而已。
“不要因为无聊的同情心而把自己卷入麻烦的事件里啊，路法。”站在房间的门口，年老的妇人最后叮嘱了一句，提着装好的工具箱轻轻关上了木门。
“我知道。”路法盘腿坐在床前的地板上，一手托腮看着依旧昏睡的白发少女，默默回答着马奈的话，“但是看来某种名为‘同情心’的情绪，还是没有被这生活消除掉啊。”
[2]
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变装后的黑发少女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
枢久夜来不及惊呼，猛烈爆炸开的火浪便将她吞没。那个人就这么消散在了他的眼前，连一丝灰烬都不曾留下。
同样的镜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渐渐地少女的面部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最后一刻解脱般的神情与还未出口的话语。
再见。
再也不见。
依旧来不及惊呼，深红色的剑光便将那个白色的身影彻底吞没。
枢久夜不敢相信的看着握剑的双手，踉跄跪地。
原来杀了她的人，是自己？
四周早已不是舞会时的宫殿，深红色的剑光不仅吞没了少女的身影，也撕裂了大地；脚下的土地裂开重重深渊，岩浆喷射而出，森林被覆灭，城市被摧毁，世界满目疮痍。
然而他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少女彻底消失前的天空。
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这样撕心裂肺的痛觉。枢久夜死死的捂住心脏，半跪在了地上。
怎样都好，随便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好，不要让她消失，绝对不允许她就这么消失！
“夜？”
躺在床上一直昏睡的黑发青年猛的睁开了双眼，在旁抽了一宿烟的约修娅终于欣喜的抬头，倾身向前打算将他扶起来。然而刚刚接触到青年的眼神，约修娅便敏锐的发现了不对，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悲伤，绝对不是属于枢久夜的眼睛。
一丝血红色如烟雾般慢慢爬上了青年冰蓝色的瞳孔，将那双原本澄澈冰凉的眼睛染成了妖艳而诡异的紫色。青年缓缓的坐起身，将右手深深插入头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浑浊的叹息。
“璎……”
听到那声悲凉的轻叹，约修娅顿时如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她颤抖着扯下了青年左臂上的长护腕——那里，左手臂上的黑色火云纹正在皮肤下剧烈汹涌的蔓延着，已然吞噬了整个手臂，几乎要吞没心脏。
太像了啊，不，应该说这就是那个人吧。
约修娅颤抖的捂住了嘴，一任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是他，真的是他……不是六年前第一次觉醒时被杀戮与仇恨所包围的魔神，而是三万年前那个和璎玥一起，将自己从冰雪深渊中拯救起来的人。
墨翼的魔君，冥辰。
“夜。”轻轻摇了摇黑发青年的肩，约修娅不动声色的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情绪，柔声唤道。
知道他一直都在就够了，现在的枢久夜还远不能承受记忆与力量觉醒的负担，更何况璎洛菲还生死不明，她不能让自己自私的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枢久夜一怔，眼瞳中血红色迅速退了下去，连带着左臂上的黑色火云纹一起恢复了原装，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约……修娅？”视线聚集了好几次才清晰起来，枢久夜微微蹙眉，抬手按了按莫名生疼的太阳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爬满黑色火云纹的左臂，“老师的封印好像又有崩溃的趋势，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璎可能会在那场爆炸里死去，大脑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跑出来。”
是那个白发少女在你眼前消逝的情景，触动了记忆里最痛苦的伤疤吧？约修娅安然一笑，转身倒了杯水递到枢久夜的跟前，“没事，已经压下去了。”
“……冥辰的力量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枢久夜回想起前几日和璎洛菲一起在雾之桥上的情景，不知是喜是忧，“迟早有一天，老师的封印将压不住这力量，一切又会变得和那一天一样。”
“不会的，夜，相信我。”约修娅神情严肃的低望着枢久夜，“……三万年前的你，不是那个样子。”
“说起来你今天异常的高兴啊，怎么，刚刚看到觉醒的冥辰，很高兴和老朋友会面了？”语气蓦地变得刻薄起来，枢久夜暗自在心中嘲讽了自己一句，每一次都这样像个小孩子似的被这个话题激怒。
“为什么不回答我，堂堂地神级别的海翼龙会和当初还是个小鬼的我签下契约，难道不是为了冥辰？”明明知道自己的话有多幼稚可笑，枢久夜却无法停止下来。幼时那些不想记起的回忆一幕幕袭向大脑，如同那些无数个在冰之境度过的冰冷夜晚。
“你是为了找人才和我签订契约的，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璎洛菲了？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你一直在找的人现在生死未卜——”
话没说完，枢久夜便被约修娅狠狠一拳砸进了被子里，还没来得及抬头，约修娅又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脑，将他的脸强行摁在枕头里。
“你这是在别扭什么，枢久大少爷？我原本以为经历那件事后又度过了六年的独立旅行会让你成熟一点，没想到还是小鬼一个。”约修娅狠狠的按着饲主的头，语气说不清是好笑还是严肃，“我在意的人是璎又怎么样？就算是璎，也是三万年前的她，现在你们一个二个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鬼，与我何干？
“既然你讨厌别人将从前的事与现在比较，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约修娅顿了一顿，神情变得微微柔和起来，“选择和她成为同伴的人，不是‘枢久夜’么？”
“……抱歉。”感受到头顶的力道渐渐放松，枢久夜坐起身来，揉了揉凌乱的黑发，“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知道他是负面情绪压抑的太多，约修娅毫不在意的端起烟枪幽幽的抽了一口，一边习惯性伸手将枢久夜的黑发又一次揉乱，“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第二龙骑士·风尘已经确定死亡了；再者龙骑士团用了一天一夜清理废墟也没有找到璎的尸体，她应该还活着；坏消息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有点赚到呢，在心底微微一笑，约修娅看着从成年之后便难得这么狼狈一次的枢久夜，心中暗爽。
说起来还是小时候那个臭屁别扭的黑毛小子比较可爱啊。
“辛苦你了。”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枢久夜有些抱歉的看了看抽烟的美艳女人，“知道她还活着就够了，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赶在龙骑士团之前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第二十七章 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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