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十字（上卷）》冬暝

47、第八章 琉羽的光辉

　　光系的信号术法在空中爆炸开，第四龙骑士·凌华被迫在强光中停下了脚步，然而在强光消失之后，他却发现自己被某种强大的术法力量吸在了原地，哪怕启动最大马力的引擎也飞不起来。眼见快要追到的亚穹修行者离自己越来越远，凌华暴怒的对天咆哮起来，口中金色的光束胡乱的射出，在四周的沙漠腾起一片高高的尘雾。

　　“木，让它安静。”

　　漫天的沙尘之中，少年的身影有些突兀的从阴影里走出，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只见她将手指扣成奇怪的术印，唇间默默有词。

　　“木之元素·大地之缚。”

　　数不清的发光种子从虚空中降下，最终落在了沙漠之中与第四龙骑士·凌华的身上。被赋予了强大木系术法的种子有着可怖的生存能力，它们在接触到物体的瞬间快速生根，并深深扎入其中——无论是荒凉的沙漠还是第四龙骑士坚硬的金属皮肤。

　　转瞬之间已经被发光种子所生出的根紧紧束缚在了原地，第四龙骑士·凌华咆哮着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
　　“放弃吧，在沙漠中挣扎求水的种子，是自然界里最顽强的力量，不是尔等人造武器所能抵御的。”眼见暴怒的凌华终于在种子的力量下被迫平息了下来，木清灵抬手飞出了更多的种子，冷声开口道。

　　“就算把我困在了这里，你们又能怎样？蝼蚁们。”全身都被种子的根所紧紧纠缠，只剩下头部凌华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西纪年的元素科技岂是你们能够明白的？这些柔弱的术法甚至不能刺穿我的骨甲，而就算你们现在将我的身体毁灭，只要我的人格还在，就能无限次的重生出龙骑士的躯体，哈哈哈哈……”

　　“那可不一定。”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了凌华的狂笑，凌华抬起头，只见少女乘着羽鹫御风而来，白色的长发在尘风之中猎猎飞舞。
　　“又是你？”凌华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北迦教廷里小丫头，上次还没吸取到教训？”
　　“只要你的人格还在，就能无限次的重生，那么一旦消除你的人格，就算是龙机神也会灰飞烟灭的吧。”翻身跳下羽鹫的同时，璎洛菲唤出了风之元素，就这么站在了空中，风之元素吹走了漫天扬起的沙尘，让视线里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凌华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白发绿瞳的少女，某个不详的词语闪电般的划过了他的脑海，他急忙扭头想避开与少女的对视，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木系术法束缚，动弹不得。

　　“不可能的，你难道是……不行，住手，别看我了，别看我！！！！”少女的绿瞳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凌华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点点的脱离了身体，被迫吸进那片大海里。这种熟悉而颤栗的感觉让他彻底明白了过来，却已经迟了。
　　“删除程序启动……”随着滑出嘴边的咒语，璎洛菲的眼神也失去了焦距，如同只剩下躯壳的灵魂一般木然的立在原地，“距离完成阶段还有十……二十……二十五光耀（=分钟）。”

　　仿佛被拔去了电源的机械，方才暴怒咆哮的第四龙骑士·凌华随着白发少女的动作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结晶化，而后一点一点化成了碎晶，被风吹向四周。

　　“剑士，差不多到你了。”不远处的枢久夜看着漫天的黑色碎晶，向着身后的同伴低语，“这么大的骚动，城镇居民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了。”
　　“了解。”红发的剑士从地上站起，握紧了手中的黑色长剑，“接下来就是苍羽大爷的表演了！”
　　他缓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微微躬身，而后两道璀璨的光芒蓦地从他的脊椎处绽放开来，带着苍羽好飞上了天空。
　　“不要太惊讶撒，羽之境。”向着身后的城镇微微一笑，苍羽好一个旋身向着龙骑士消散的地方飞去，“这才是属于琉羽一族的光辉与骄傲。”

　　随着他扇落的动作，两道灿烂的光芒也渐渐露出了原形——那竟然是一对巨大的琉璃色羽翼，张开之时几乎能遮蔽天空。羽翼上圆润的羽毛在苍穹之眼的照耀下泛着透明的光辉，宛如一块巨大澄澈的琉璃，带着希翼的碎芒划过苍穹。

　　那是属于神祇的荣耀之光，是带领羽之境走向全新未来的希望。

　　——沙漠之城，艾维拉斯
　　“妈妈，快看，有人飞起来了，他的翅膀好漂亮啊！”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扯了扯母亲的裙角，指向城镇之外那对巨大的琉璃色羽翼。还在收拾午餐残迹的妇女一转头，手中的盘子掉了一地，有些慌不择路的向门外的丈夫跑去。

　　“天啊，亲爱的，不得了了，那是琉羽啊，琉羽的血脉回来了！”
　　“城中早就闹成一团了，快带上女儿，我们也靠近点去看看。”男人一把搂过妻子和随即而来的女儿，一家人兴奋的向城外跑去，“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那羽翼了！”

　　——沙河荒山，革命军主力战场
　　“罗，你看到那个了吗……”炫舞的火焰飞速的解决掉了扑上来的敌人，莱昂一转头便看到了前方天空之中奇迹般的羽翼，不由得愣了愣神。不止是他，整个战场都在琉羽现身的时刻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每个人都被那对灿烂的羽翼吸引了过去。
　　“天啊，太壮观了。以前只是听老一辈的人们口述，根本不及真正琉羽的十分之一啊。”莱昂出神的看着天空，喃喃自语，“人类真的能够拥有那样的羽翼？……”

　　锋利的长刀插进了敌人的身体，罗旋身抽刀，将染上的血迹甩下，“别光顾着震惊，会让敌人有机可趁。”
　　然而不等罗说完，莱昂已经极度亢奋的冲上了前线，手中火焰飞舞，如同燃烧的红莲。
　　“看到那羽翼了吗，奋战中的革命军们！那就是我们的少主，拥有琉羽血脉的好·霍西尔·琉羽！这才是属于我们羽之境的荣耀！上吧，打到龙骑士团，光复琉羽之名！”

　　莱昂的话如同火种，眨眼之间便蔓延到整个山谷，震耳的吼声直冲云霄。

　　“光复琉羽之名！”

　　“光复琉羽之名！！”

　　——火烈岛皇城，弗雷姆
　　胸口纹有火焰图式的龙骑士抬头看向了南方的天空，那里有着某种甚至超越了苍穹之眼的光辉，哪怕远隔百里也依稀可见。

　　“竟然真的是琉羽血脉，他们也是赌上尊严在战斗呢。”第三龙骑士·烈焰微微一笑，切断了身体中所有的影像传输功能，“带着删除程序归来的琉羽皇族，这么精彩的画面，让帝都的某两位看到可就难办了啊。”

　　——艾维拉斯沙漠
　　背部的伤口在木清灵的术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德库向着身旁担忧的光术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琉羽的羽翼，真是好久不见了。”并没有抬头，德库只是张开了一对耳翼去了解此刻空中灿烂的双羽，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他不由得想起上一次看到琉羽的时候。那还是在三十多年前的祭典上，刚刚加入布隆塞亚皇城守备军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亚穹少年，被祭坛上那炫目的羽翼震的失神，也就在那一天，他许下了为琉羽之荣耀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誓言。

　　微微侧过头，德库看见了琉羽之下有着红色短发的少年，那个当年用尽心思只为逃掉自己剑术课的小子，如今也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他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带着满足的微笑安心让木清灵的术法环绕了整个后背。

　　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刻原以为再也无法重见的神迹，他这二十六年来的努力都不算白费。

　　巨大的琉璃羽翼划过天空，向着缓慢消散的第四龙骑士·凌华俯冲下去。红发的琉羽皇者乘着风高举起黑色长剑，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向着凌华狠狠劈下。早已剧烈结晶化的黑色巨龙承受不了这么剧烈的冲击，瞬间化为了黑色的齑粉，随风飘向了远方。

　　巨大的冲击也让刚刚结束删除程序的白发少女从空中掉了下来，一旁待命的羽鹫连忙飞过去接住了她。

　　璎洛菲艰难的趴在羽鹫背上，只觉得大脑一阵无法抑制的眩晕，就好像很久以前在学校里刚刚跑完一千五百米后的感觉，全身使不上一丝气力，视线模糊，脑袋晕的想吐。恍惚中她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天堂。

　　“干的好，阿洛！”

　　璎洛菲费力的撑开眼皮，眼前红发的男子仿佛真的是来自天堂的神祇，背后是让所有光辉都为之失色的琉璃色羽翼。

　　“苍蝇……？”

　　“喂，我都顶着压力展翼飞起来了，再怎么着也算是苍鹰了撒？”红发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对自己的称呼很是不满。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表情，却让原本像画像一般失真的苍羽好彻底活了过来，变回了平日里那个财迷自恋的佣兵剑士。

　　“我们成功了？……”意识越来越模糊，璎洛菲使劲的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红发剑士的脸在漫天飞扬的黑色碎晶中渐渐远去。

　　“我们成功了！阿洛……阿洛？！”

　　大公历30026年，泣言纪3206年，羽之境爆发‘弑龙革命’，沉寂了二十余年的琉羽皇族向占领境界的龙骑士团政权发起了猛烈反击，于火烈岛艾维拉斯沙漠取得辉煌的第一次胜利。
　　后史学家认为，这场五境史上著名的异时代武器对抗战，正是后来羽之境的辉煌盛世——‘琉羽时代’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