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叶妖之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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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叶妖首领巨大的身躯一点一滴的化为烟雾，璎洛菲却有一种置身于云雾中，神志不清的随感觉。等到她回过神来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明明前一刻还置身于幽暗潮湿的水下地宫里，而此刻璎洛菲的眼前却是一片明亮温暖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树木档在了她的前方，璎洛菲伸手想扶开树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使用手的感觉，低头一看，依然是很多密密麻麻的树木——自己居然不见了？璎洛菲呆呆的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只剩下意识一般，明明还能看的见东西，听的见声音，却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夜，你在哪？！”无法掩饰心里的恐慌，璎洛菲声音颤抖的喊出了同伴的名字。
“我在这儿。”枢久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璎洛菲惊喜的回头，却没有发现那袭黑色的风衣和夜色的长发。
“这是怎么回事？”有了认识的人在身旁，璎洛菲的心也放了下来，开口询问枢久夜。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叶妖首领的情感记忆里。”枢久夜答道，“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传说，情感过于强大的叶妖死后，那些随着死亡散开来的情感会形成某种磁场，将周围的一切意识体都拖进去。”
“那我们一直这样么？”璎洛菲看着消失的自己，有些无奈。
“等这些记忆散开后，自然会恢复原状的。”枢久夜正说着，眼前的场面却突然变成了一片草地。
两人的视角变得固定起来，好像自己也变成了这众多树中的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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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她之时正值正午光之元素活动最剧烈的时候，然而再猛烈的光也穿不透森林层层叠叠的树枝，到达地面的时候，只剩下一些斑驳的影子。阴暗潮湿的空气给了草地湿苔良好的生存环境，风吹过时带来泥土的馨香，森林在静谧中安静的呼吸着。
一个人就这样突兀的出现，打乱了平静的空气。那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长及脚裸的黑发凌乱的披散着，脸上及四肢裸露的部分挂满了擦伤和凝固的褐色血迹，衣服早已给各式划痕污迹弄的看不出本来的形状。此刻她的左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一端插在一棵攀着树的巨大藤蔓上，她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握着匕首的左手上，剧烈的喘息着。
“该死的….”似乎受不了这一带湿苔潮湿腐烂的味道，女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摇摇晃晃的走出
来，靠着它的树干坐了下来。
有种温热黏稠的液体从女人靠着的地方蔓延开来，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明白这是人类的血液。女人看上去很虚弱，低低的呼吸着，却依然挣扎着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完成这一切后，她拿起脖子上挂着的一枚坠子托在手里，那是一枚火红色的石头，表面晶莹透亮，隐隐的有些光芒飘动，好似里面真的有火焰在燃烧一般。
女人盯着这枚坠子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光之元素开始消散，黄昏到来之时，她才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将坠子猛的握紧。她掏出匕首在它的树干上刻下一个椭圆形的图案，然后轻轻笑着抚摸了一下，转身消失在森林里。
不知道是否是随着女人将那枚好像在燃烧一般的石头盯久了的缘故，它看着树干下留下的早已凝固的血，感觉那股温暖久久不曾散去。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三天后的傍晚。森林里的空气依然安祥而静谧，远远的突然传来利器划断树枝的声音。它循声看去，却是那头长长的黑发。女人的精神看起来比三天前好一点，
受伤的地方看起来也基本痊愈，此刻正握紧匕首飞快的前进着。
接着女人猛然发现了它，这棵巨大的幽银树，以及树干上由她亲自刻下的图章。她慢慢停下了脚步走向它，呆呆的看了那个图章许久，最后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它的树干，和三天前一摸一样。
“幽银树啊，我们又见面了呢。”她抬起头无奈的向它笑了一下，眼底渐渐漫上绝望，“你说我是不是…没办法出去了？”
进来胧月森林的人就没几个可能出去的。它挥动着树枝回答她，不过在她听来那只是风过时森林里最常有的沙沙声罢了。
“幽银树，再见。”她最终还是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看着脖子上那枚火红的坠子，眼神坚定，“希望不要在看见你了。”
它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了森林，才晃了晃树枝偷偷的笑。真是个有趣的人啊…竟然对着自己，对着一棵树说话？
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是草之境难得的暴雨前夕。这样几年都不曾遇到过的巨大暴雨引起了整个森林的注意。每一棵树木都竭尽所能的呼吸着暴雨前闷热的空气，伸展开枝条来和别的树交缠，以抵御暴雨之前的狂风。
在这样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那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匆匆出现在了森林中，抬头扫了一眼后飞快的跑到了它的身下站定，微微松了口气。那个时候它是这片区域里最大的幽银树，六人合抱的粗壮树干能够抵挡最强的暴风，而层层密密交错的枝叶能够最大程度的挡住落雨。
女人慢慢的将身体靠在了树干上，希望在这暴雨的时刻休憩一下。然而在靠到树干的一刹那，她忽然直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后的大树——利器留下的刻痕歪歪扭扭的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章，正是几日前她留下的记号。
仿佛看到世界末日一般，她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图章，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黑色的长发在暴雨前的大风中飞扬，像是一只咆哮的兽。然后笑着笑着，她却就这么流下泪来。
“烨，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女人蓦地跪倒在了这棵巨大的树下，双手用力的抠着地上盘卷的巨大树根，但是人类的指甲根本无法伤及大树厚实的枝干一丝一毫.。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它的根上，让它微微一颤。雨水还没有穿过厚重的枝叶滴到位于泥土表面的根上，那这滴冰凉的液体，是这个女人的泪么？
它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燥。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和它说话，又莫名其妙对着它痛哭的女人早已超越了以往它对人类少的可怜的认知。
对它哭有什么用？它不过是一棵从小生长在胧月森林的树而已。就算…就算它真的想为她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啊。
在这场草之境难得的暴风雨中，那个黑色长发的女人跪坐在它巨大的根上失控的痛哭，她的泪清晰的和雨水区分开来，一滴一滴落在她曾经留下血迹的地方，如一层层荡起涟漪的梦魇，一圈又一圈的刺进了它的心脏。
雨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第一缕光避开树枝的重重阻碍照进树林之时，女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昨天哪个在雨夜里痛哭的人和她没有一点关系。黑发的女人靠着树干有些痴的抚摸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图章，如同在凝视深爱的恋人。
许久，她终于直起身来，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红石坠子摘下来握在了手里，倒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她可以看到这棵大树的全部。
“幽银树。”她抬头笑望着它，“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不过每次都遇到你受你照顾真是谢谢了。”
“这颗火元素之石，就先放在你这里吧，我会回来拿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的手一扬，那条红石坠子忽地挂上了它的枝条，女人再次抬头笑了笑，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森林远处。
直到那条晃动的坠子安静了下来，它才渐渐回过神来。它凝视着那颗火红晶莹的石头，感觉到心脏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生长。
这是第一个在它身下流血的人。
这是第一个和它说话的人。
这是第一个向它痛哭的人。
这是第一个跟它许下承诺的人。
一直以来，它不过是一棵树而已。就算有着庞大的身躯，能够遮风避雨稳固土地，它还是一棵树而已。但是这一次，竟然有一个人，将它当作了可以信赖的人。
好啊，如果是你拜托的话。我一定会保管好这颗石头，直到你回来为止。只是下一次…下一次，不要在受伤，不要在流泪了。
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它开始日日夜夜的想着那个有着一头长及脚腕黑发的女人，想着她凝视这颗红火石头时的眼神，会不会用来凝视自己。
然后有一日，一直沉寂的身体，却突然有了感觉。它可以活动自己的四肢，可以感受到视角的变化，可以像风一样在森林里奔跑。它在湖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双和她发色一样的黑瞳，深红色的皮毛在清晨的微露中威风凛凛。
它变成了赤色叶妖。
然而无论它跑到森林里的任何地方，无论它怎样对着星空长啸，无论每日的光之元素如何的聚集消散，无论这个森林里的树木老死又新生，女人都在没有回来。
为什么还不回来呢？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吗？
这一次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了。如果你饿了，我就寻找没有毒的蘑菇给你；如果你遇到野兽了，我就直接咬死它；如果你受伤了，我就找到止血的草药；如果你迷路了，我就带你走出去；如果你哭了，我就舔干你的泪直到你笑出来。
我在也不是一棵什么都做不到的树了，所以，回来吧。
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它开始变的能操纵火焰。每当它思念那个黑发女人的时候，这颗晶莹火红的石头似乎都能和它心意相通，然后那表面流动的光芒，就变得真的能够燃烧起来。
它成为了越来越多的叶妖群的首领，史上唯一一只能够使用火系术法的，最强大的赤色叶妖。
然而女人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它早该知道，这森林里的树木都来来去去轮回了几次，作为人类的她，早已连灰烬都消失了。
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回来，那为什么，还要将这石头托付给我呢？我明明…已经这样努力的变强，变的足够保护你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最后的画面是乌云层叠的天空，山雨欲来，就像她离去的前一天。
两把冰冷的利器刺进了它的咽喉。它在意识彻底涣散前一直看着从那颗石头里幻化而出的炎发精灵。
那是你吧？你从来，都不曾离开过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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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慢慢恢复到了幽暗的地宫厅堂，两人默默地站在原地，相顾无言。白发的少女看着眼前的炎发精灵，突然就感觉到灼热的液体盈满了眼眶。
“到最后…都没见到啊。”璎洛菲的声音有些哽咽，“火之元素…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也许是空灵纪年末期，和‘红莲天火’事件有关的人。”枢久夜缓缓的抬头，想起了历史上那次著名的战争导火索，“原来那场战争中遗失的火元素繁石被带到了这里，这么算来，那只叶妖等了超过一万八千年了。”
璎洛菲默默无语，她怔怔的看着叶妖首领消失的地方，双手捂着嘴，制止快要流出的眼泪。
如果每一只赤色叶妖，都是类似这样这么化作的，那这座森林该饱含了多少思念呢？
每一个生物都有情感。璎洛菲忽然觉得，她有那么一点明白枢久夜当时的话，明白这个世界了。
“走吧，你肩上的伤再不处理一下会感染的。”枢久夜伸手拍了拍璎洛菲没受伤的右肩，转身向回走去，“得把还在岸上的剑士叫下来，这个地宫，很可能就是我在寻找的那个遗迹。”
璎洛菲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叶妖首领消失的地方。它干干净净的化为了黑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不，还是有痕迹留下的。璎洛菲看了看渐渐消失在她左手腕中的炎发精灵，努力的笑了笑，追上了枢久夜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九章 叶妖之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