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糖满分甜》不一末

3、童年回忆

　　明炙8岁那年的暑假，对面那栋空了许久的房子搬进了一户人家，此后，他的世界便多出了一个夏黎尘。

　　明炙第一次见到夏黎尘是在他7岁的那年的某个周六，那天比较特别，天还没亮，他就被床边稀稀疏疏的响动吵醒了，一睁眼便发现房间多了一只软软糯糯的小卷毛。

　　小卷毛没有注意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明炙也不出声，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

　　小卷毛穿着一件印有“平安喜乐”的红色带帽卫衣和一条浅蓝色的小牛仔裤，低着圆圆的小脑瓜，盘着那双小短腿坐在地上，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在一张红色的卡纸上面摆弄，像是在折纸。时不时会撅一撅嘴巴又挠一挠他那头黑黑的小卷发，可爱极了。

　　没过多久，小卷毛像是完成了某项工程一般，兴奋地拍了拍手，小心翼翼把自己忙活半天的劳动成果捧了起来。明炙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千纸鹤，还是只皱皱巴巴的千纸鹤。

　　“哥哥，你醒啦！”

　　明炙顿了一下，抬眼对上了小卷毛那双圆圆亮亮的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打量了他几秒，问：“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在我房间？”

　　“是瑶瑶阿姨让我进来的，她让我来找哥哥玩儿。”小卷毛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我妈让你进来的？”

　　小卷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憨憨地点了点头。

　　明炙继续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尘尘。”

　　“尘尘？哪个尘？”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都叫我尘尘。”小卷毛一边笨笨拙拙地回答明炙的问题，一边用小短腿悄咪咪地往明炙的方向挪动。

　　明炙无奈地望着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卷毛迷糊极了，正思索着要如何继续提问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就被眼前突现的一抹红色打断了思绪。

　　“给，这个是尘尘送给哥哥的礼物。”小卷毛献宝一般地把刚折好的千纸鹤捧到明炙面前，弯着眼睛笑着，眼里还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明炙对上他忽闪忽闪的小眼神，似乎没办法做出拒绝，迟疑半晌，接过他的礼物，摊开手放着，问小卷毛，“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小卷毛双手扒着床沿蹦了一下，又朝明炙凑近了一点，指着明炙手中的千纸鹤，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妈妈说，千纸鹤吉祥，尘尘把它送给哥哥，哥哥也吉祥。”

　　明炙看着手里的千纸鹤，嘴角轻轻地弯了下，虽然折的皱皱巴巴的，但是似乎还挺好看的。

　　“小炙。”明炙的妈妈林瑶突然推门进来，说：“你醒了啊，那就赶快收拾一下出来跟你夏叔叔他们打个招呼。”

　　明炙随手把千纸鹤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应了声知道了，然后站起身来，摸了摸小卷毛的脑袋，对着站在门口的林瑶说：“妈妈，你还是先帮我把这个小家伙带出去吧。”

　　“什么小家伙，那是你尘尘弟弟。”林瑶抱怨了一句。

　　“来，尘尘，过来”，朝小卷毛招了招手，说：“先跟阿姨出去，等哥哥洗漱完再让他带你玩哈。”

　　小卷毛依依不舍地对着明炙说：“那哥哥快一点，尘尘去外面等你。”

　　见明炙点头说好，才乖乖地跟着林瑶离开了房间。

　　明炙收拾完从房间出来，差不多过了十分钟。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客厅，没发现小卷毛的身影，突然对上了两道陌生人的目光，礼貌地点了点头，端正地向客厅走去。

　　明炙的爸爸明启林率先开口：“小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远叔叔，坐在他旁边的是黎韵阿姨，他们是我和你妈妈的大学同学。”

　　明炙朝他们鞠了个躬，“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明炙。”

　　“你也好呀，小炙，我是你黎韵阿姨，你刚出生那会儿还抱过你呢，好多年没见了，长得真快啊，都已经是小帅哥了。”

　　夏远点头表示肯定，“我也觉得，小炙长得真帅。”然后笑着对明启林开玩笑道：“果然，儿子像妈妈，幸好长得不像你爸爸。”

　　“诶，你什么意思，像我怎么啦，非得损我是吧。”明启林嗤笑了一下，继续道，“要我说，幸亏尘尘没有遗传你的外貌，不然，指不定跟你一样长得像个土豆。”

　　夏远不服气的说：“你说谁土豆呢，我都没说你长得像个冬瓜。”。

　　“行了，你们两个，从大学吵到现在，还在孩子面前吵，就不怕教坏小孩子啊。”黎韵忍不住开口阻止。

　　两个幼稚鬼闻言立马住了嘴。

　　明炙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大人，不禁感叹，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

　　与此同时，林瑶领着小卷毛从厨房走了出来，“都好几年没见了，你们两个还是能够一见面就掐，都不怕丢人的。”

　　小卷毛一看到明炙，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拽着明炙的衣服，还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

　　林瑶惊讶地说：“诶，尘尘这孩子怎么一看到阿炙就黏过去了。刚刚我可是哄了好久，他才肯给我抱一下呢。”

　　“他可是连碰都不给我碰一下呢。”明启林酸酸地笑着说。

　　黎韵笑着解释道：“尘尘这孩子一直都这样，对谁都很怕生。前几天去他小姨家也是，不管他那些表哥表姐怎么哄都不愿意跟他们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动亲近别人，看来他很喜欢小炙啊。”

　　起身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顺了顺着小卷毛的头发，问他：“尘尘很喜欢哥哥吗？”

　　小卷毛闻言，立马点着头说喜欢，然后对着明炙甜甜地笑着。周围的大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明炙心上拂过一丝喜悦，没有回应，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由着他的小手拽着自己的衣服。

　　林瑶说：“行了，早餐准备好了，大家过来洗手吃饭吧！”

　　和和气气地吃完早餐之后，明炙就被林瑶分配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照顾夏黎尘。明炙性格比较冷，不喜欢跟人说话。虽然不讨厌这个小家伙吧，但若是让他带着，还是有点不太愿意。

　　明炙记得很清楚，夏黎尘像是感觉不到累一般，一整个早上都围着明炙转来转去，嘴里还会叽叽喳喳地蹦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停都停不下来。

　　“哥哥，你在看书吗？”--“嗯”

　　“什么书啊？”--“追风筝的人。”

　　“是故事书吗？我也想看。”--“不是，你看不懂的。”

　　“哥哥，这个圆圆的球是什么啊？”--“地球仪。”

　　“地球仪？是什么啊？”--“地球的模型。”

　　“哥哥，你知道开心超人喜欢吃什么吗？”--“不知道。”

　　“哥哥，你知道熊大熊二为什么要欺负光头强吗？”--“不知道。”

　　“哥哥......”

　　“哥哥......”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明炙被他吵得心烦，眉头越拧越紧，突然严肃道，“小家伙！你好吵，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夏黎尘愣了一下，用小胖手捂住了嘴巴，对着明炙眨巴眨巴圆圆的眼睛，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明炙瞟了他一眼，小家伙虽然烦人，但还算听话。耳朵恢复了难得的清净，这才满意地低头继续看起了书。

　　安静下来的小卷毛也不闲着，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笨笨拙拙地玩起了积木。等明炙再次抬头时，小卷毛已经香香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声很轻,滑溜溜的胖脸蛋白里透红。

　　明炙轻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毛毯盖在了小卷毛身上。端详了几秒眼前这个小东西，一头小卷发睡得乱蓬蓬的，像极了外婆家的那只泰迪狗。

　　明炙忍不住上手顺了顺，手感还不错，软软滑滑的，好像比外婆家的泰迪狗还要好摸。

　　突然小卷毛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明炙立马停住手里的动作，生怕吵醒他，只见小卷毛在沙发上蜷缩成一颗球，很快就又乖乖地睡了过去。

　　明炙轻手轻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卷毛，灵光一闪，翻开桌上笔记本，刷刷地写上了标题——‘小卷毛’，

　　‘很吵但是很听话’

　　‘很烦但是不讨厌’

　　小卷毛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离开的时候被毛毯裹得紧紧的，露出半张红扑扑的睡脸。晚上明炙回到房间，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千纸鹤上，拿起来细细观察了一番。

　　倏地想起早上房间里那个“不速之客”，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接着拉开抽屉，轻轻地它放了进去。

　　自从小卷毛走了之后，明家一连几天都谈论着关于他的话题。明炙从父母的口中得知，小卷毛的名字叫夏黎尘，比他小四岁，一岁的时候就跟着夏远夫妇在美国生活，前几天才回国。

　　林瑶对他喜欢得紧，三句话不离夏黎尘，甚至还说要是自己能生一个像他那样的小可爱就好了。明炙并不打算参与这个话题，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心里偷偷回复，是我让你失望了。

　　“小炙，尘尘以后会经常来家里玩，我看他挺喜欢你的，你就多带着他点。”林瑶继续补充道：“尘尘又可爱又听话，你跟他相处久了肯定会很喜欢的。”

　　明炙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之后，每个周六早上，夏黎尘都会如约而至，明炙照例负责“看管”他。一开始，夏黎尘还会跟第一次见面一样乖乖听明炙的话，让他安静就安静。

　　但是随着关系越来越熟络，夏黎尘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在明炙写作业时，蹦蹦跶跶地跑到他面前，玩起各种玩具模型；在明炙看书时，玩起了纸飞机，满屋子跑来跑去；明炙实在拿他没办法。

　　有时候跑着跑着摔了，还要哭着跑到明炙面前，委屈巴巴地说：“哥哥，摔疼了。”

　　明炙无奈极了，但还是会轻轻地捋捋他的小卷发，耐心地安抚他。明炙发现，夏黎尘这副人畜无害的长相，很会蛊惑人心。

　　有一回，夏黎尘把明炙搭了两天的模型摔坏了，明炙怒火中烧，但是看着他眼泪汪汪地说着对不起，像只可怜的流浪猫一样，实在不忍心冲他发火，最后只能自己跑到房间里生闷气。

　　坐在书桌前平息了一会儿，好像还是有点气不过，只好气愤地拿出笔记本，翻到了‘小卷毛’那一页，刷刷划掉之前写的两行，改了改

　　‘有点烦’

　　‘非常吵’

　　‘超级顽皮’

　　写完再上下地查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气消了大半。

　　在日渐频繁的相处之中，明炙发现夏黎尘有很多坏习惯。

　　挑食，拖拉，粗心，邋遢......等等，数都数不清。

　　最令明炙觉得奇怪的是，小家伙竟然......讨厌吃甜的东西，只要在食物里尝出一丝甜味，就不愿意再多吃一口。

　　由于夏黎尘每个周六都会到来，明炙便养出了固定的生物钟。每个周六都会早早起来收拾完毕，端坐在书桌前等着。

　　夏黎尘每次来明家都会第一时间推开他的房门，然后喊他甜甜的喊他哥哥，明炙也总是会故作淡定地嗯一声作为回复。

　　这天，明炙跟往常的时间一样，早早坐在书桌前写着作业，没过多久，夏黎尘的声音果然从客厅传了进来，但不一样的是，明炙的房间门...竟然没有被推开。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十分钟后，没有动静。十五分钟后，没有动静。半个小时后还是没有动静。

　　明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紧闭的房间门，疑惑的心情带着些许烦躁。

　　怎么还不进来。

　　一个小时之后，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明炙余光看到门后冒出来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但就是不抬头看他。脚步声渐渐接近，一盘曲奇饼干放在了书桌上，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一点点的挪到了明炙面前。

　　明炙看着盘子里的饼干，形状歪七扭八的。抬头对上了一张沾着面粉的小花脸，淡淡地问：“这个是什么？”

　　夏黎尘笑吟吟的，语气带着些许自豪，说：“尘尘做的饼干。”

　　明炙问：“你还会做饼干？”

　　夏黎尘回答：“瑶瑶阿姨教我的。”

　　“你不是不吃甜的吗？做这个干什么？”明炙疑惑道。

　　“哥哥吃呀，尘尘给哥哥做的。”

　　明炙怔了许久，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夏黎尘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明炙读懂了他的眼神，拿起其中一块饼干，小小地咬了一口，别别扭扭地说了声：“还行。”

　　看着眼前笑弯了眼的小家伙，明炙心想，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

　　那天晚上，明炙躺在床上回味起那盘饼干，突然起身，拿出笔记本，翻到了熟悉的那一页，整张撕了下来，三两下攥成球扔进了垃圾桶，拿起笔思索片刻，标题——‘小笨蛋’，

　　‘有点听话’

　　‘有点可爱’

　　‘好像还有点招人喜欢’

　　翌日，庭院里驶入了一辆货车，对面的空荡荡的屋子填进了各式各样的家具。几天后夏远一家搬了进去，小笨蛋也不再是周六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