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玫瑰》似懂freedom

8、盛夏

　　家里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吃饭时。

　　初妈妈夹了块鱼肉搁进初时喑的碗里，给自己也夹了一块，鱼肉擦过米饭表面，吸走快滴落的汤汁。筷子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鱼肉最终落回碗里。

　　陶瓷碗触碰桌面的声音很清脆，初时喑把扒拉到一半的米饭吃进嘴里，跟着放下碗。

　　她低着头，脸颊一鼓一鼓，像小仓鼠似的吃饭。
　　乖巧地不像话。

　　初妈妈叹气：“手疼吗？”

　　初时喑抬起头，松了口气，委屈道：“疼。”

　　“疼都不长记性。”

　　初时喑平日里性子软，做事温吞。但是惹急了，她更像她爸爸，一根筋地执拗。

　　初时喑长这么大打过两次架，今天和小学四年级。小学时的她长得比现在更乖，顶着一张软嫩的脸，在学校里一战成名。
　　起因是高年级的学生抢了她的糖。

　　赢了，也吃了亏，回家挨了一顿批。

　　初妈妈推开椅子，起身去电视柜抽屉里找红花油。

　　红花油被手温染得温热，覆到初时喑手的淤青上，用着力，一点点揉。

　　初时喑疼得龇牙咧嘴，眼眶红了一圈，硬是咬着嘴唇忍住了，实在太疼时会哼唧一声。

　　“今天的事你做得对。”初妈妈说。

　　初时喑疼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我知道呀，妈妈。”

　　“你还挺自豪。”

　　“我不上她们就要被打了。”初时喑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眼里湿漉，“爸爸说要帮所能帮，力所能及。”

　　“你爸的话，你记得倒是清楚。也不见你记得我说的，先保证自己不受伤。”作为一名妈妈，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自私一点。

　　初时喑噘着嘴，想了想，皱眉总结：“他皮太厚。”

　　初妈妈被逗笑。

　　“妈妈别不高兴了。”

　　“没不高兴，你很棒。”
　　就是心疼。

　　饭后初时喑回房间写作业，揉了药油的手舒服许多，写几个字又感觉用不上力。

　　初时喑歇了写作业的心思，靠坐到小沙发上和阿米大眼瞪小眼。

　　书桌上的手机震动，初时喑伸手勾过来，放到沙发扶手上，单根手指戳屏幕，减少用力。

　　贺封：［还好吗？］

　　初时喑盯着三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半晌，戳到回复框：［嗯。］

　　消息发出去，摆烂地趴下，她是大冤种。不该词穷的时候词穷，脑子一片空白。

　　还好贺封接受良好，能接话：［手上药了吗？］

　　［妈妈给我抹了药油，好多了。］

　　贺封那头静默，半天没动静。

　　初时喑踩着拖鞋，走到床边，直愣愣倒下去。床垫很软，带着她回弹几次。

　　初时喑脸埋在枕头里，欲哭无泪。

　　她真是话题终结者，文科大佬都应付不来的那种。

　　初时喑还在郁闷，手机突然开始疯狂震动，微信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快要连成电话铃声了。

　　打开锁屏，微信里赫然多了一个群聊，四名成员。贺封、林临、陈月晨和初时喑。

　　初时喑还没反应过来，群里消息卡顿一下，再继续。停的时候，初时喑眼睁睁看着群名变成“橘里喝茶四人组”。

　　初时喑嘴角抽动一下，瞬间知道改名的人是林临，没有第二个可能。

　　手机震动个不止，初时喑忍无可忍开了免打扰。

　　退出去问陈月晨发生了什么。

　　贺封：［林临要拉群，拦不住，所以我就拉你了。］

　　贺封实际上想得是，初时喑话少，难说起话，于是找个工具人来中和一下。

　　初时喑错愕地看着屏幕，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所以你拉着我一起来受孙悟空的苦吗？］

　　［嗯］

　　毫不遮掩，明明白白。

　　初时喑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看贺封太表面了……

　　陈月晨同样不了解情况，她是被林临拉进群的。要说怎么有的林临好友，就要说初时喑被带走问话，林临逮住陈月晨一阵魔法伤害，加上好友才让他消停。

　　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跑吧。

　　群消息已然到了四十多条，往上一翻，全是林临。

　　他一口一个“初姐”，让初时喑觉得自己成了大姐头。

　　林临打字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他也不用别人回，自说自话能撑起一台戏。

　　初时喑和贺封感叹：［他好厉害……话好多。］

　　贺封看到这条消息，啧了声，眼眸微眯。目光扫过桌面，抽出做一半的数学卷子，压到历史练习册上。

　　［有几题数学题不会，教教我？］

　　初时喑看到消息，笑眯眯，讲题她会，话特多：［好。］

　　贺封发来一张照片。

　　初时喑点开，题目前的序号是3，大题第三题，通常不会难的题目。

　　［你确定？］

　　贺封很快回道：［嗯］

　　［可是这种题型我们讲过啊。］
　　越说越气，打字速度限制了初老师的发挥，直接语音。

　　故作严肃，声音却还是软的，和撒娇似的。

　　贺封轻笑一声，听完切出聊天框，给林临发了句：［这周别找我问问题］

　　［？］
　　［我惹到你了吗？好同桌］
　　［哥，救救孩子］
　　［不！！！！！］

　　贺封熟练打开消息免打扰，然后继续认真学数学。

　　-
　　转眼周末过去，初时喑拖着她的小行李箱回学校。

　　到班级时，一班和以前不同，今儿格外吵闹。

　　初时喑转过身，面向盛晚宁：“是出成绩了吗？”

　　盛晚宁摇头：“没有，六点贴公告栏。课代表找老师要了答案，在对答案。”

　　“哦。”

　　“你要对吗？我的对得差不多了。”盛晚宁推出自己的试卷。

　　初时喑伸手接住，笑道：“谢谢。”

　　忽然，盛晚宁皱眉，声音微凉：“手怎么回事？”

　　初时喑眨眨眼：“打架打的。”

　　盛晚宁：“……”

　　好生猛，好违和，好意外……

　　这话谁能接住？

　　盛晚宁没再说什么，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初时喑见她忙，静悄悄转身，照着盛晚宁的答案对卷子。

　　隔壁座位的徐思琪探身，伸手拍了拍初时喑，好奇问：“初时喑，你对完了吗？怎么样？”

　　初时喑给数学最后一道题旁打了个小勾，扭头看向她：“数学对完了，答案是对的，不知道大题过程对不对。”

　　徐思琪惊呼，音量不小：“哇，你是目前为止第一个答案全对的，数学课代表都错了一道选择。”

　　数学课代表李文雅闻声看向她们这边，神情淡然。

　　好好的干嘛提别人，初时喑不傻。

　　初时喑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徐思琪，看得认真。

　　徐思琪缩了缩脖子，坐回自己的座位。

　　初时喑收回目光，继续对其他科的答案。

　　整体扣分不多，她轻吐口气。

　　一张张理好盛晚宁的卷子，转过身，正好对上盛晚宁复杂的眼神。

　　初时喑动作慢了些，放好卷子，开口：“怎么了？”

　　盛晚宁垂眼，摇头：“没事，吃撑了没消化。”

　　“那你喝点水？”

　　“嗯，我没事。”盛晚宁笑着说，“对完了？怎么样？”

　　初时喑：“总共扣了十六分。”

　　盛晚宁算了下：“那你七百三左右没跑，这得拉第二名一大截。”

　　“七百二吧。”初时喑可是有个大拖后腿项目，“我语文作文……嗯……估计十五分吧。”

　　十五分，作文扣分平均值。每次考试，算完分，初时喑自觉扣掉十五分，熟练得可怕。

　　盛晚宁不懂，怎么会有学霸被作文拖住，在她印象里，语文作文是写满字数就能拿分的存在，最多扣个五分、八分的。

　　初时喑也不懂，她对作文是十窍开九窍，一窍不通。英语作文能对着范文套，语文作文全看命。

　　盛晚宁干巴巴安慰：“没事，七百二你也稳第一了。”

　　她瞥了眼徐思琪，身体前倾，低声道：“离徐思琪远点，她心眼多，你别吃亏了。”

　　不是盛晚宁背后说人坏话，她和徐思琪高一是同学，看着徐思琪一手挑拨离间玩得炉火纯青。心眼多且小，见不得比她长得漂亮的。

　　盛晚宁属于长相明艳那类型，没少被徐思琪针对。

　　初时喑点点头，她不喜欢徐思琪。

　　晚上六点公告栏放成绩，学生一批一批往公告栏那边涌，初时喑跟着大部队走。

　　一片嘈杂中，站在前头的学生：“文理第一没变诶！”

　　许久，初时喑被挤着推到公告栏前，抬头，文科在左，理科在右。

　　初时喑，724。

　　作文扣了十分，比她预想的要好。

　　初时喑名字的左边，并排的位置，贺封的名字摆在那里，分数框里是719。

　　初时喑舔了舔嘴唇，笑起来时眼里像盛着繁星。

　　视线顺着榜单往下找，陈月晨三十一名。

　　她卡在了一班二班分班线上，二班第一，却不能进一班。

　　陈月晨对此心态很好：“这次好好考了，三十一，那就证明我确实不是进一班的料。平行班第一，说起来很帅了。”

　　晚上，班主任看晚自习，他来时走路带风，夹着书拎着电脑，笑得见牙不见眼：“真不错，咱们班整整齐齐，我心甚慰啊！”

　　班主任从书里抽出一张a4纸，手指弹了下纸面：“各科第一都在咱们班，不错不错。”

　　各科平均分明天才能出，班主任高兴了会儿，没说太多，收了手机，放他们自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