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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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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莲因寺回来之后,萦秋渐渐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事件一
娄蔺来祈欢台的频率明显升高,美其名曰是来探讨话本子(没错还是萦秋的大作),实际上却像是来蹭祈欢台的点心一样。他话不多,总是在听萦秋讲,看似认真,嘴却是一刻都没停。
再这样下去小厨房要罢工了啊喂!(无奈且狂怒的呐喊)
事件二
娄蔺已经着人送了好几套衣服了,一不逢年二不过节,且是单给她一个人的,不是别的姐妹都有的。当然最初萦秋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偏爱”,然而打开衣服才觉得一言难尽,除了红色的衣裙好看些,其他都是什么死亡配色啊,让人怀疑施了什么妖法——因为以目前的时代技术发展来看,能染出这些颜色也确实太超前审美了。所以萦秋的心情就十分微妙的从半分欢喜加半分好奇转到了满分的嫌弃。“还不如告诉我是‘别人挑剩下来的’呢”萦秋腹诽着。
事件三
娄蔺总是以赏花赏月赏烟花的名头约见萦秋。宫墙里的事也难藏,这件事传出去,在外人心里就有了几种不同的解读方式。宫里的太监宫女认为是明昭仪颇得圣宠,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后宫的各位娘娘们以为是明昭仪有什么奇怪的深夜室内技术(?)所以能抓住“不太行”的皇上的心,很行;宫里的事传到宫外,大臣们以为要上演什么昏君妖妃的戏码,胡子都愁得一把把掉。
当事人萦秋最初以为是约会,结果去了才发现好像真的只是“赏花赏月赏烟花”。每次对方都拿一种“只有你和我交换了秘密所以我才跟你玩”的表情回应她赴约时的疑惑表情,并且基本很少说话,一副是真的在认真欣赏的模样。
好吧,是她唐突了,不该乱想的。
类似的不对劲的事当然不止这三件,萦秋自认为是一个对感情十分敏感的人,可是面对娄蔺她却什么也猜不到了。大概因为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是陌生的身份。
可是她忘了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入了局,所以迷啊。
当然,以上的不对劲事件确实是娄蔺的“手段”。
去谈话本子,只是想听萦秋说话,点心很好吃只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次要的原因罢了。
送衣服是因为红色很衬她,其他颜色只是试探她的喜好。
赏花赏月赏烟花确实是约会,起码娄蔺个人是这样认为的。双方还有待商榷。
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在这个时候,笨和真诚是可以共存的。
娄蔺虽然算是个半路出家的皇帝,但是还是会认真处理政事的。陈国虽然一直安定繁盛,但也有大大小小不少的事需要皇帝裁夺。是以虽然娄蔺有心,但时间总是不多。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弱火温水的状态过了一年之久。直到——
娄蔺惯常是睡在怀乾殿的。这天他处理完政事,如往常一样独自到塌上睡了。然而一贯无梦的他却做了梦:
灰瓦红墙,漫天飞雪。萦秋穿着他送的红绫裙在雪中轻舞。
而他着一身玄色衣服,嘴角噙着笑望着她。
忽然,她停下了舞步,提着裙子向他跑来。
他也张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等待佳人入怀。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抱入怀中了,梦中雪景佳人突然消失。
魔修车克出现在眼前,低声说道:“君上,魔界有急事发生。属下不能解决,还请君上定夺。”
娄蔺美梦破碎,几乎要把这一口牙咬碎,沉声问道:“什么事?”
妖王荆罗到底也不是个吃素的,他怎么会察觉不到魔界近来边界有些松散,娄蔺的气息减弱了呢?闭关也好,离开魔界也罢,这都是一个不可放过的好机会。他筹谋了这么多年,连梼杌这种上古妖兽都想尽办法松动了其封印让它来助他一臂之力。多年前娄蔺的父亲挑衅生事与妖界相争,致使他的父亲重伤而亡。虽然后来也算恶人自有恶果,但不亲手血洗魔界、杀了他儿子,又怎么算报仇?娄蔺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但到底也让他抓到了时机,何况也许还有个弱点可以试一试呢?
娄蔺得知了妖界有异动,频繁侵扰妖魔边界,近来越发猖狂,甚至有不知名强大妖兽力量参与其中。他心下一沉,暗自思忖着:荆罗是按捺不住了,一场恶战看来在所难免。只是时机不大好......
车克担忧地问道:“君上,按理来说您应该在人间再多待几年的。这……”
娄蔺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榻边有两下没两下地敲着,半晌,说:“无妨。”他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倏地睁开了眼,说:“不过还有一事,需要你帮个忙。”
祈欢台。
“什么?你要离开了?”萦秋怀疑自己是不是间歇性失聪了,娄蔺要离开?
“对。”娄蔺解释道,“因为有紧急的事发生,不得不回去。”
“啊。”萦秋突然感到一瞬的迷茫,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先穿越来的魔界,而后才跟娄蔺来的凡间。娄蔺离开了,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娄蔺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迷茫,他说道:“所以,我想问你——”
萦秋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还没等到萦秋回答,他又接着说:“等一切安定下来后,你能接受我成为你的伴侣吗?”
萦秋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娄蔺能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这是“紧张”的感觉。他很少有其他的情绪,但是萦秋点亮了他的情绪板。
他就带着这种新奇的紧张的感觉,等待着眼前人的答案。
“我愿意跟你回去。”
娄蔺眼睛一亮。
“但是成为伴侣这件事,我需要考虑。”
话音刚落,萦秋好像看见娄蔺脑袋上有一对狗耳朵耷拉下去了。
娄蔺还不知道怎么收敛自己的失落情绪,就听到对面人再次出声:“我跟你回去,一是因为留在这人间当太妃有些无趣;二是因为我有些好奇魔界的样子。”萦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我不能草率答应成为你的伴侣。”
娄蔺眼光灼灼地看着她。
“经过这段时间,我大概也能感受到一点你的心意,原本我还不敢确定,但是今天你说了,我才敢确信。”她被那眼神烫的心慌,别过了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是因为我们共享了秘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娄蔺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有曾经在魔界的点点滴滴、有雪地的惊鸿一瞥、有人间的开怀畅谈、有禅房的那声取笑,甚至有那个梦……
萦秋见他不语,又说道:“你看,你其实也不懂。我又怎么能答应呢?”
娄蔺看向她眼底,那眼底有一丝笑意,好像又有一丝失望。
他终于说道:“从没人像你一般。”
萦秋又看向他。
“从没人像你一般鲜活。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有人故作磊落,有人狠心狡诈,有人贪恋虚名,有人暗室欺心……都说世间有万般人,可是我看他们万般如一般,单薄惨淡亦无趣。”他的眼光蓦然柔和了下来,“只有你是不同的。你是纯粹的,鲜活的。你是清醒的,独立的。不依附于任何人,你也能活得快乐。没有了任何人,你都是你。”
“世间只有两般人,你是最好的那一般。”
萦秋只能听到越来越响越来越不可忽视的、从她胸腔里传来的“怦怦”声。
娄蔺也不等她反应,站起身来向她凑近,伸出手来似是想摸摸她的脸,最终却是转而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便离开了。
有时候,满腔的爱意甚至不需要一个吻来表达。只是轻抚了一下发丝,就能感到这份爱意背后有多少隐忍、热烈与万分的珍重。
庭前的花,还未及春风来催,就已然半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