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你的记忆》千城夜颜

50、续篇*第十四章 夏日祭（上篇）

　　上治五年的盛夏之夜，整座贵阳城迎来了夏日祭典中的后夜祭——花火大会。

　　数万株烟火将于今夜月上西稍之时在城中松涛河内临时搭建的莲花座上一齐燃放，为前半年的丰硕收获而礼贺，也为下半年的国泰民安而祈愿。

　　这个习俗源自前王戬华，在朝臣百姓举国欢庆为国祈愿的同时，还吸引了大批的来自于全国各州的游客，争相一睹王都之盛世，这一祭典也在潜移默化中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

　　而在白昼尚未完结的今日，贵阳城内早已万人空巷。

　　今夜，能使人们“趋之若鹜”之地，除了欣赏烟火最佳观赏点的松涛河岸之外，就是这贵阳首屈一指的妓楼——“恒娥楼”了。

　　源于今夜的恒娥楼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盛会——折花宴。
　　顾名思义，所谓“折花宴”即是由来自全国各地的达官显贵纨绔公子们为在今夜“摘得”自己垂暮已久的“花牌”而举办的庆典。
　　通俗来讲，就是在此宴会上为赎得自己心爱的姑娘而进行竞标的活动。

　　听起来虽像拍卖会一般略带贬义，实质却是恒娥楼的各位姑娘们期待已久的盛会。
　　这里的姑娘们从早晨就开始或争相打扮，或与自己相好的公子会面，商议晚上的赎身事宜。

　　没有一个女子不期待与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为此，恒娥楼为期望获得自由的姑娘们献上了这样一份礼物。当然，获得自由也需付出相当的代价，所以才以竞标的形式，由出价最高者得标。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姑娘怀抱期望，期盼着自己心中的那位公子能于今夜现身，替自己赎身。
　　而作为一切以利益为重的商家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走手中的红牌，只有当价位合意之时，才会微动所谓的“恻隐之心”，应下这把交易。

　　鉴于此，姑娘们的期望则常常落空。对她们来说，也许她们心中的公子仅是能于今夜现身已算得上某种奇迹了。但那些“多情”的公子与恒娥楼姑娘间的甜言蜜语大部分都只是逢场作戏，真正会前来夺标的则是那些为求得妾室或丫鬟的面貌丑陋，人品低下的贪官污商。所以，看似幸运获赎姑娘们可能只是刚出虎口，又入狼腹。

　　而那些不怎么“幸运”的姑娘们在哭过一夜之后，在次日仍旧梳妆打扮，对那些抛弃自己而去的“多情”公子继续笑脸相迎。

　　只是她们已失去了真心。

　　对仅仅停留三个月的我来说，这一切早已是司空见惯。

　　日轮还未完全隐去，恒娥楼已开始以繁华相迎。
　　嘈杂鼎沸的过往行人在恒娥楼前聚成半圆，观看楼前的舞狮表演。
　　灯火通明，使白昼也为之逊色。
　　姑娘们佩戴上最值钱的首饰，身着最华丽的锦服，在挂满绣球的恒娥楼前翘首相待自己的心上之人。

　　而我正忙于在大厅之内装扮展台。

　　今夜蝴蝶姐缺席。
　　我则担任着替蝴蝶姐推辞掉客人投标的任务。每年蝴蝶姐都会在名义上参加这折花宴，但恒娥楼的老板当然不会放手这首席花旦，而确实也没有任何客人能拥有标下蝴蝶的实力。
　　之所以会在名义上参加，是因为只要打出允许竞标“首席名妓蝴蝶”的这一称号，便能为今夜的这座恒娥楼吸引了更多的客源与收入。

　　所有客人已经入场坐于台下。
　　姑娘们也开始聚于台后，焦急的等待叫号。
　　“折花宴”开幕了。

　　“今日有幸能在此请到各位大人，公子光临鄙楼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折花宴实乃在下的荣幸。今日根据鄙楼姑娘的排位由低到高出场进行投标。另外，今年，本场投标标价取消最低限制，各位可以从零起拍！”

　　座下之人连连拍手叫好。

　　“那位，让我们有请恒娥楼第一号姑娘出场！”
　　说完，恒娥楼的老板退向展台的一侧，开始整理手中的排位木简以及姑娘们当年的卖身契。

　　这位姑娘登台之后便环顾人群，而后表情黯然下来，看来是相约到场的心上之人打破了约定。

　　折花宴的竞标渐渐进入高潮，随着姑娘出场的顺序，标价逐渐攀高，前一位姑娘被一位已近花甲的富商以一千两的价位标下。

　　按照蝴蝶姐的地位，在这折花宴中，将是最后一位压轴出场。但由于老板的贪心，为赢得客源，并未将蝴蝶姐的缺席提前告知客人。而我则不幸的必须担当起这个任务。
　　不免担心起来。

　　终于迎来了蝴蝶姐即将上场的时刻。
　　厅内的气氛已达到高潮。座下的客人越聚越多，已有不少人挤在了场下后排接近门口的地方。
　　客人们喧哗起来，吵着让蝴蝶姐尽快上场。
　　有不少人只是为一睹蝴蝶姐芳容而来。

　　我越发紧张与不安起来。

　　“喂！蝴蝶小姐呢？！怎么还不出场啊！！？”客人不耐烦起来。

　　我被老板一掌推上了台。

　　“什么碍…这就是恒娥楼的蝴蝶……？”
　　“喂！搞什么啊！？”
　　“这是谁啊！快点滚下台去！我们是来见贵阳首席名妓蝴蝶的！！！”

　　台下客人看到展台之上的我，开始骚动起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
　　“请各位客官安静！！请大家安静一下！！！”
　　“我是蝴蝶小姐的贴身侍女千秋，今日蝴蝶小姐不幸报恙在身，无法前来与大家相见，实乃万分抱歉。千秋在此向各位……”

　　“喂！老板！！这算什么啊！！我们可都是为了蝴蝶小姐才来的啊！”
　　我的声音被来自台下的连连抱怨所淹没。

　　“是啊！！老板！！让蝴蝶出来！！！”

　　老板也站到台前开始向底下不甘心的客人鞠躬赔罪。

　　“那这竞标会怎么办啊！！？就此结束吗！！！？找一个能说的通的方法来！！”
　　“真是万分抱歉……”
　　“我们可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那么老板……这位……丫鬟……”
　　台下前排一个从刚刚开始就态度恶略，已标得不少姑娘的，脸似□□的奸商看着台上的我对老板说道。
　　“那么，蝴蝶不在，她的这个丫鬟…是不是也在竞标之内呢？”

　　“不是！！！我只是蝴蝶姐的丫鬟，不是这里的姑娘！！！我不参与竞标！！！”
　　我担心的事成真了。

　　“老板……！？”
　　□□瞅向我身旁的老板。

　　老板连连对他陪笑，并拉着我说道。
　　“你说什么呢，千秋！？你怎么不是我们这的姑娘啊！！你可别忘了你当初被卖到这里来的时候可是签了这卖身契的啊！！进了这恒娥楼的门，你就是我们这恒娥楼的人啦！现在有贵客愿意把你赎出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碍！”

　　“我说了，我是作为蝴蝶姐侍女来你们这里的，不是作为你们这的姑娘！”
　　我知道我多说无益。
　　对于我这个无法为恒娥楼创造任何收益的人，老板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利用我捞钱的机会的！

　　老板决定忽视我的话，对台下的客人说道。
　　“那么各位，竞标开始！”

　　老板的一句话让我陷入的绝望的深渊。
　　现在已不可能乞求蝴蝶姐赶快回来……
　　那我该怎么办，从这逃走吗…？这不可能！！！
　　我害怕的连连后退。

　　台下响起了竞标声。
　　“我出一百两！！！”

　　“三百两！！！”

　　“一千两！！”
　　台下酷似□□的人对我喊道。

　　“我不是这里的姑娘，所以不管你出多少我都不会……啊！！你放开！！！”
　　酷似□□的人突然起身来到台下，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种自命清高的……够味儿……呵呵～怎么样，跟老爷我走吧，千～秋～？”

　　我一把抄起台下正在送茶水的小二托盘中的茶杯，将刚沏好的热茶泼到了正拉着我手的□□脸上。

　　“不要用你那张嘴叫我的名字！！！”

　　一旁的老板看到我这样的举动吓傻了眼，台下也突然安静起来。
　　被我用开水浇满一脸的□□明显开始动怒，他一只手揪住我的衣领，另一只手对着我的脸高高的扬起，看来我是躲不过这一掌了……

　　我仍死死的瞪着他。
　　就算被打，我也不容许自己在这件事的立场上有所动摇。

　　他的手臂即将落下。

　　“五千两！”

　　一个声音清楚的从看台后方传来。
　　低沉而魅惑的嗓音。
　　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包括□□在内，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哗啦——”
　　我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

　　客人自动向两边让开，腾出了一条路。

　　茶朔洵优雅的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