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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不宁之夜 ...

  •   听起来似乎是程俊逸的声音。

      谭玄和谢白城都飞快翻身下地,一手抓起外衣,一手提起兵刃冲到他们房前,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谭玄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而这个时候,孟红菱也披着衣服拎着她的小短剑赶到了,见门口已经被人占据,只好努力从谢白城肩膀边上探进脑袋观瞧。

      然后他们三个人一起愣在了当地。

      只见房间里,程俊逸面色惨白地跌坐在一张凳子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只灰毛大老鼠,此刻被一支袖箭从背上穿过,钉于桌面,老鼠的腹下渐渐蔓开一小滩血。

      而时飞正侧身坐在床上,单腿屈起,左臂架在膝盖上,手腕上绑着一支精巧的袖箭箭筒。

      “你怎么能……把老鼠射死在桌上啊!”程俊逸突然发出一声充满绝望的悲鸣,嘴唇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起来了。

      时飞笑嘻嘻的地收手撤腿,瞧着他道:“怎么了?你不会想留着养吧?想养你早说呀,我就留它一条命啦!”

      “这桌子可不能要了!不能要了!”程俊逸继续哀鸣着,一边缩手缩脚地企图尽量离远一些。

      “干嘛不能要?把老鼠扔了,洗洗干净,不还是能用嘛!”时飞不以为然道,又眨眨眼睛,看向程俊逸,“不是吧,你就这么怕老鼠?!”

      程俊逸哆哆嗦嗦没有接话。

      谢白城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俊逸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糖饼,你爹不许你吃,你就趁睡觉时偷偷带去床上吃。有一天夜里,你突然觉得嘴边痒痒的,睁眼一看,一只大耗子正趴在你枕头上舔你嘴角的糖饼渣,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跟你对个正着。你给吓病了一场,自此就特别怕老鼠了是不是?”

      程俊逸闻言,呆呆地回头望向他,结结巴巴道:“谢、谢哥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白城粲然一笑:“你哥说的。”

      程俊逸脸上浮出一丝气恼的神情,抿着嘴不说话。

      谢白城歉然道:“哎呀,对不住,我不该就这么说出来的。”
      程俊逸赶紧摇头:“不是,我是气我哥怎么什么都说……”

      这时时飞已经跳下床来,两步跨到桌边,握住袖箭的箭杆微一用力,箭就拔了出来。

      他把箭放在一旁,拎着尾巴稍,把肥硕的灰毛老鼠提了起来。
      程俊逸的脸色立刻又白了几分,迅速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们没事不要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陈宗念杀上门来了。”谭玄黑着一张脸道。

      “就是,”孟红菱难得的对他的发言表示了支持,“不就是一只老鼠吗?你怎么叫得比女孩子还大声呀!”

      程俊逸悲愤地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时飞拎着老鼠尾巴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把老鼠给扔了出去。

      “你怎么能乱扔死老鼠?!”程俊逸立刻又发出了痛心疾首的质问。

      时飞眨巴眨巴眼睛:“这又怎么了?一会儿就会有野猫叼去吃啦。”

      谭玄也跟着点点头:“程二少爷,你既要行走江湖,怕老鼠怎么行?其实老鼠看着样子令人厌恶,去了头剥了皮,用火烤一烤还挺香的。你这么一想便也不会觉得多可怕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周围气氛有一点不对,再一看,原本众人瞩目的焦点是程俊逸,此刻却成了他。

      谢白城似乎悄无痕迹的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瞧着他:“你还吃过老鼠?”
      谭玄一愣,点点头:“我小时候家里真的很穷啊……”

      不是他的错觉,谢白城和孟红菱一起又悄悄拉开了一点距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这、这又怎么了?!”谭玄真是搞不懂他们,在饿死和吃老鼠之间,谁都会选吃老鼠的嘛,他转过头,“时飞,难道你没吃过老鼠吗?”

      时飞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小时候住渔村里,至不济还有鱼吃。”顿了顿,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师哥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只肥老鼠丢出去喂猫太可惜了?要不我去捡回来?”

      谢白城“噗嗤”一声笑了。谭玄瞪着时飞道:“回去扣你俸钱啊!”

      时飞冲他做个鬼脸:“本来钱就不多,你再扣,我还不如回家打鱼去。”

      他们这么一闹腾,气氛倒是松快了起来,程俊逸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点血色,还跟着笑了几声。

      谭玄看看他们两个,把脸一沉:“得了啊,赶紧收拾收拾睡吧,别没事大呼小叫了。”说着就带上门出去。然而门闩在刚才被他一脚踹坏了,此刻关是关不上了,只能虚掩。时飞的声音从里面追出来:“这门坏了可怎么办啊?”

      谭玄假装没有听见,扭头见孟红菱还躲在谢白城身后,探头探脑地看他,于是也瞪她一眼:“小姑娘瞎凑什么热闹,老实回去睡觉!”

      孟红菱撅起嘴巴,但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只好乖乖转身回自己房里。

      就只剩下谢白城了,站在门外的夜色里对他笑,天上的一点星光揉碎在他的眼睛里,周围的空气里就好像渗进了一缕醉人的香气。

      谭玄踏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是我很小时候的事啦。”
      谢白城微微仰起一点脸看他,轻笑:“你小时候到底有多苦啊?”

      谭玄轻轻环住他的腰,把他带进他们的屋里,贴近他耳边道:“你都想不出的那么苦。”
      谢白城回身望着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怪可怜的。”摸着摸着却突然又噗嗤一笑。

      “又怎么了?”谭玄问他。
      谢白城手滑下来又摸摸他的脸,边笑边道:“我刚在想,也不知哪根头发还是哪块肉是吃了耗子长出来的。”

      谭玄捉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揽紧了他的腰,压低了声音道:“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你这会儿再嫌弃也晚了。”

      谢白城靠在他胸前,带着笑看他:“我没嫌弃你,就怕你半夜变成大耗子精来咬我。”

      谭玄抵着他的鼻尖,轻轻厮磨着:“哦?不是大耗子精便不能咬你么?我寻思以往咬的也不少……”

      他说着就凑过来要去咬白城的唇,谢白城扭头躲过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说话声,然后脚步声响起,听着是程俊逸去前面找人修门了。

      他们俩没敢再胡闹下去,毕竟这地方屋子小隔音差,实在不适宜干除了安心睡觉以外的事了。

      谢白城从他怀里挣出去,转身往床边走,路过桌旁时眼睛一扫,看见之前那两封信还躺在桌上,便随口道:“信不用收起来吗?”

      谭玄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着跟在他后头偏腿上了床,“一封是庄里送来的消息,一封是温容直写的。”

      谢白城转回头看看他,谭玄就继续说下去:“庄里送来的消息是说,派去平临许家的人没找到什么线索,许家只有老大许长洛十月底离家,到现在没有回来。”

      谢白城道:“离家时间和陈溪云一样,看来所说的平临许家的那个,就是许长洛?”

      谭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许长洛跟陈溪云年纪相近,关系不错,应该就是他没跑了。”

      “那余家两个呢?余家那对双胞胎?”

      “兰邑比较远,还没有消息传来。”谭玄道,“温容直那边,是韦兰若病好些了,他就按我留的问题问了她,但她也没说出什么来。”

      “韦兰若病了?”谢白城奇道,跟着谭玄去拜访温容直的是时飞,他并不知道谭玄还有话问韦兰若这个昔日的魔教圣女。

      谭玄愣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她早就病了,近来越发有些疯疯癫癫的。我让温容直拿孟远亭的事问她,她听说孟远亭死了只哈哈大笑,翻来覆去说一些死得好、他早该死了之类的话,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谭玄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越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到底是谁杀了陈寄余?为什么会有焚玉魔功的印迹?为什么恰好在我们到达宣安后?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还有陈溪云那封信是怎么回事,究竟有没有人伏击他们?孟远亭的事是不是他们做的?奇怪的地方也太多了。”谢白城一口气提出了好多问题,他转头去看向谭玄,想跟他一起分析一下眼前的这一团迷雾,结果却看到谭玄上下眼皮几乎已经合拢在一处了。

      “是很奇怪,不过我现在太困了,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想……”谭玄说着,稍稍调换了一下姿势,以更舒服的方式搂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谢白城哭笑不得,替他理了理鬓边的发丝,独自一人默默的思考着。

      如果陈溪云根本没有受到伏击,那他究竟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为了引起百川剑门对谭玄的怀疑?让陈寄余的死看起来更像谭玄做的?

      孟远亭究竟是不是他们杀的?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在信里告诉家里人这个消息?而且百川剑门显然并不知道孟远亭的事,那他的消息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他们杀的,那又会是谁下的手?为什么要报他们的名字?笒川县码头跟他们很相似的目击又是怎么回事?

      谭玄说,应该是暗中有人策划了这一切。他也觉得唯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这个人告诉陈溪云他们孟远亭的消息,安排他们去杀这个魔教余孽。这是任何一个有抱负的武林正道年轻人都无法拒绝的任务。然后这个人再安排陈溪云写那封信回去,再在他们抵达宣安的当天夜里杀了陈寄余,并把嫌疑引向谭玄。

      但究竟什么人才能有这么大本事?陈溪云他们为什么又会愿意相信并听从他?费了那么大劲想要嫁祸谭玄,但又没有任何实证,很容易被推翻。这是图什么呢?

      推想一时间也陷入了迷惑。谭玄一定有了些什么想法,他应该还掌握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他不愿介入江湖纷争很久了,总觉得有自己的一片宁静天地就够了。但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自私呢?

      他静静凝视着面前男人的睡脸。高耸的眉骨,英挺的剑眉,藏在眉骨阴影里的、此刻紧闭着的眼睛。

      明明已经看了十几年的脸,一分一毫都是那么熟悉,却还是会觉得很可爱。

      他悄然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轻轻抚过谭玄的眉眼,然后稍稍欠起身来,在他的眉骨上印下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谭玄的眉毛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咕哝,松开了揽着他腰的手。

      谢白城微微一笑,在他身旁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头靠在谭玄的肩旁,也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明天到来之时,他们总会一起面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不宁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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