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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he金玲乱(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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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坊内,入目的是车水马龙云香鬓影,缭绕在耳边的是娇声朗笑情意绵绵,不管真情假意仰着脸跟恩客调笑的女子都是眉间花钿灼灼,一双美目光彩流盼。
宝马香车上坐着的不仅是中原的娇娘还有西域来的胡姬,可以说是在这条街就没有一个丑的,随行伺候的小厮侍女都在清秀以上。
本朝以狎妓为风流韵事,还是白天就已经热闹起来,路过每一家楼内都能传来纵情谈笑声与诗歌朗吟。
又不知道那一个才子做出了绝响,众人念罢,大喝:“好!!子仲大才!此句甚妙!”
至于妙在哪里,程念已经路过了,冷着脸把这些热闹抛在脑后半句都不听入耳。
到底是身后侍女年纪小,对什么才人佳子抱有希望,忍不住回头撇了几眼,脚步就慢了,再回过头时主子背影已经转进了坊内最大的舞乐楼里。
侍女连忙加快步伐跟上去,顺手理了理身上跟主子相似的翻领胡服,扶了扶头上的钗环。
心里暗想:今日娘子心情不佳,可不能惹怒了娘子。
显然程娘子已经是这家楼的熟人,人人都认识程娘子的脸,那招揽客人的清秀小厮还没能迎上去,一阵香风扑过,楼里的老鸨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程念面前。
当然不是来质问她是来捉奸的,而是来跟她引路的,她笑道:“程娘子是来寻程郎君的吗?”
程念环视大堂后,略一点头,面上表情淡淡,身段样貌却比她楼里最漂亮的娘子都秾丽三分。
那老鸨已经知无不尽说完了程郎君在哪,房号都交代清楚了。
程念听罢,放了一袋子金叶子在老鸨手心:“多谢杨都护指路。”
风韵犹存的娘子当即以扇掩面,笑着退下了。
程念走后,有个新来的娇娘问身边的人:“她来砸场子,怎么杨娘子还这般客气?”
身边的小厮答了:“我们这寻乐之地,招待的客户不分男女,如果是来花钱的自然是欢迎,换作寻常人这样态度杨娘子当然会丢出去,可程娘子不同。”
娇娘问:“哪不同?”
小厮回道:“这长安里谁不知道程娘子的名讳,先不提那张脸长得的好,光是身外之物就赢了所有长安娘子——钱大气粗权重,年纪轻轻手握几条商队,还是圣人最宠爱的女儿的亲孙女,她阿耶阿娘把她当宝捧着,十七岁那年踩着她夫君的脸当众休夫都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甚至她夫家也不敢打上门,只敢在朝上参了程娘子阿耶几句,又听了公主在酒宴上几句醉话就彻底偃旗息鼓了。”
其实不是几句,就一句,公主说:此女肖我。
就够让人打一个哆嗦了。
谁不知道衡阳公主断过前驸马的子孙根,任谁听了都□□一凉,生怕程念学她长辈也提剑上门断人后代,周家也就周南嘉一个郎君,这可赌不得。
娇娘眼神闪烁,看起来是极羡慕的:“好厉害的女子,有娘家撑腰。”
小厮却摇了摇头:“权高压人也压不住底下老鼠,其实他们还是更怕程娘子手段。”
娇娘:“怎么说?”
小厮双手一摊:“这大唐商队都在程娘子手里,她作为主人说一句不卖,就能断多少人货源,有钱都难以享受。”
那对程娘子简直是又恨又爱,还得求着人家多从指缝漏点好处来。
两人说的激烈,却没看见柱子后也靠着一个红纱覆面的胡姬,听得眼睛都笑弯了。
末了还点评:“这程娘子我没来中原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名字,当时就想在长安一定更响亮,今日一看果不其然。”
另一个青衣胡姬表情有些担忧:“您想做什么?”
红衣胡姬不答,只是似笑非笑撇了她一眼,又转回目光看着楼上。
这边程念已经寻到了花开国色这个包厢,还不用说话,守在门边的小厮已经主动开门了。
绕过屏风,那背对着的郎君正好举杯朗笑:“来!喝!今天我阿姐没空来找我,我请客!”
豪言壮志并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全都双眼发直的盯着程新背后。
连娇娘胡姬都默默远离了。
程新人已经有点喝高了,还在大着舌头问:“怎么跟白天见鬼一样的表情啊?喝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用去算那些劳什子账本的,密密麻麻看得我眼睛疼,哪有看娇娘来的心情舒畅!”
身后就有人凉声道:“他们白天见没见鬼我不知道,但你白天见了我会比见鬼更害怕。”
程新利落的放下酒杯,撩袍就跪:“阿姐我错了!”
程念不置可否,只是含笑道:“错了,但下次还敢,对否?”
程新:“……”
话是这样说的,但阿姐你不能当面告诉别人啊。
在外边不是教训人的好时机,程念抬头对他的朋友微笑:“让各位郎君见笑了,家里有点事,我就把程新带走了,各位继续,今日就算我的。”
本来投向程新怜悯的目光马上就变了,个个都满脸笑意跟程念道谢。
“程娘子大气!”
“多谢程娘子!”
“程娘子慢走!”
这群纨绔就差站起来齐呼一句恭送程娘子了。
不用揪耳朵掐手臂,只一个眼神就让程新乖乖跟着走。
他一个程家小纨绔,程老爷子都不怕,就怕他笑面虎似的姐姐。
毕竟程老爷是家法伺候,程娘子是断钱断粮啊!
孰更狠?当然是阿姐啊!
出了房,下了楼。
楼下大堂琵琶声骤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手里捏着的酒杯都顿在嘴边忘了喝下去。
但更多的,都是把眼神放在站在鼓面上的红衣舞娘。
看多乱花迷眼的的程念都忍不住驻足。
何为冰肌玉骨,楚腰纤细?
海棠春睡虽然诱人,罂粟绽放也引人狂乱。
虽看不见脸,那身段看一眼都觉得销魂,直呼绝色。
那舞娘衣着其实跟其他胡姬无甚区别,都是纱衣妩媚,手足腕处都带着金铃,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如果硬要个区别,那就是衣服包的更严实一点,衣料更好一点,除了一截腰和一双眼睛,其他地方都盖的严严实实。
明明琵琶声更加铮铮,程念耳里只听见那迎合着琵琶的金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开始转胡璇舞步了,裙摆在空中开出盛世花朵,看得程新直抽一口冷气,成功拉住了程念欲走的脚步。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越来越近,原是那胡姬腰身一拧跃下了半人高的鼓面,跟一只红雀儿似的飞离了舞台,跃到了人群里。
也不知道这小娘子什么鬼魅身法,被路过的人只闻到一股香味,刚想伸手偷个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连衣角都没碰着。
站在程念身旁的程新可膨胀了,他不是瞎,一眼就能看出那胡姬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谁不知道他程新长得好,还有个有钱的阿姐?
眼见着红雀儿就要飞到眼前,程新已经准备好笑容迎接那娇美的胡姬,却不想那胡姬已经扑倒了他阿姐怀里,一点挑逗意思都没有,也不是若触若离的诱惑,而是实打实的躺她怀里,一双手臂紧紧搂着,露出来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阿姐。
程新眼睛都要瞪脱了。
他长到那么大,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阿姐抢女人。
直接跟他阿姐说这人我喜欢我要了?
他阿姐估计会微笑着把他捆了泡进荷花池里醒脑子。
没看他阿姐已经搂住了那胡姬的腰的吗?
程新怂了,比鹌鹑还鹌鹑。
果然,程念看了一会后,扬声对人群前的杨娘子道:“多少金,五万够不够?”
不愧是商队之主,财大气粗啊。
想跟程娘子竞价的都不吱声了,杨娘子倒是走前来看了看站直了的胡姬。
她奇道:“这不是我楼里的娘子呀。”
不是楼里的娘子?
那就是客人咯。
程念讶异的看向红纱覆面的胡姬,那胡姬才说话了:“我仰慕你,愿意跟着你回去。”
围观人群嚯的一声叫开,直呼程娘子好运气好风采,同为女子都甘愿拜在她石榴裙下。
也有的人说这胡姬脑子灵活,进了程娘子的宅子可不就是享福了?
而程新只想冲到周宅暴揍前姐夫一顿,他以前那样温婉的阿姐被气到有磨镜之好了!
他们种种心态程念不知,知道了也不打算理会,只对胡姬一招手:“走近些来。”
胡姬浑身丁零当啷的靠近,声音甜糯:“怎么啦?”
很快她就知道怎么了,那程念微微弯腰就把胡姬拦腰抱起,可把胡姬高兴的搂着程娘子脖子,嘟着嘴想亲过去。
程念却一偏头躲过了,唇上的胭脂印在了雪白的脸上,比她眉间的金花花钿还要耀眼。
胡姬老大不高兴了,晃着雪白的脚,可亮瞎了后边人的眼睛。
人群里还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喊公主,程念刚想回头,就被胡姬紧了紧手臂。
偏偏那胡姬还软绵绵撒娇:“我头一回亲人,你怎么还躲了呀?”
“头一回?”程念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余光扫到还在晃的脚:“把脚收到裙底下,再让人看见……”
胡姬兴奋的问:“你就挖了他眼睛?”
程念:“想什么呢,我是无视法纪的人吗?跟杨娘子拿双鞋来。”然后报了个尺寸。
程新默默腹诽:阿姐你可高看你自己了,要不是当初我死命拉着你,周南嘉已经在后宫里混上总管的位置了。
胡姬不知道他阿姐凶残的前半生,被人放在马车架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程念。
“你好厉害啊,一眼就看出我的尺寸。”
侍女这时候已经递上了鞋子,程念一抬下巴:“给她自己穿。”
以为还能捞个程念亲自穿鞋的厚待的胡姬盯了程念一眼后乖乖穿上。
几个女眷上了马车后,程新也想挤一挤,却被他阿姐手指一点:“自己走回去,一炷香内我没在程府看见你……呵!”
那一句呵可饱含了千言万语,比明说还让程新感到害怕,还想跟程念蛮缠的程新立马举手发誓。
那纤纤玉指得到保证后缩了回去。
马车奔驰而去,程郎君跟追猎物的狗一样跟在后面狂奔。
周围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要是哪天程郎君不在长安永安坊跑两圈他们还觉得怪不习惯。
程新也因祸得福,天天眠花宿柳也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秋猎的时候还能跟在圣人背后跑几圈,比他见风腿抖的同伴们可强多了。
这边程念回过头,那胡姬已经摘下了面纱,跟她妖娆的舞姿相反,倒是生了一张纯稚天真的面孔,不是胡人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多的是中原人那股面若圆盘的味道,除了略高的鼻梁和略深的眼窝,其实不太看得出这是一个胡姬。
程念眼里透出一些讶异。
侍女比她更加惊奇,直言:“你是胡姬?是胡姬罢?”
其实胡姬并不算好话,是胡人陪酒女的称呼,小娘子皱眉道:“我不是胡姬,我阿娘是中原人,我阿耶是于阗人。”
不等别人再问,小娘子自己就说了:“我阿娘给我取的中原名字叫林雨桥,至于于阗国的名字……算了不提了,我阿兄叫我嫁人,我不乐意,自己就出来了。”
“哦。”程念表情不带变的,或许逃婚这事在程念面前根本不够看,只是冷静道:“你就是拿我躲祸,但你不愿嫁人不愿没有自由,万一在我程家也是差不多呢,你又怎样知道我会好好待你,而不是把你关起来做禁脔?”
林雨桥半点没被吓到,反而笑嘻嘻搂住她歪在她怀里:“你不会。”
马车一颠簸,林雨桥惊呼一声,差点掉到地上,被程念一搂又歪回了她怀里,依然是稳稳当当反问:“怎么说?”
林雨桥额饰都滚乱了,鸽子血般红的宝石跟头发缠在一起,乱的有点难受,估计是个被伺候惯的主,不会解开,只会生扯,把自己扯得生疼,眉毛鼻子皱一块了。
程念看了好一会才纡尊降贵的伸出手替她解开,把侍女眼珠子都要看掉了。
她心说:娘子吩咐奴婢就是了,什么还亲自动手帮忙了?
要是程新在,一定会语重心长的告诉她:这叫情趣,你个黄毛丫头不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程念说。
“送你了,”解下来后,林雨桥嘟囔一句就把脸埋进程念腹部,瓮声瓮气道:“你要是打我处罚我我就跟现在这样紧紧着抱你,让他们分不开我们抓不找我,就关不了我,总不能把你一起关了吧?”
左手还握着价值连城的宝石,右手已经屈指去敲怀中人的额头:“你就是个傻子。”
林雨桥露了一只眼睛:“你喜欢傻子还是聪明人?”
程念:“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那侍女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脸白了三分。
林雨桥人已经坐起来了,正色道:“好罢,我坦白,我是于阗国公主胡尔那丽,我阿兄知道我来中原了,他没说让我嫁人,只是知道我喜欢女人后叫我滚,我就滚来中原了。”
给她了一堆钱叫她滚出去玩也叫滚。
嗯,一点都没有抹黑阿兄的意思。
程念似笑非笑看着她:“看来你是聪明人。”
林雨桥:“在程娘子面前谁敢自称聪明人。”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她也确信自己的资料估计已经摆在了程念书房的案头,那还不如自己坦白完算了。
程念这人,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还能得圣人赏识,警惕心可强了。
马车已经停在了程宅门口,侍女和程念已经先行下车了,林雨桥倒是有点犹豫。
程念回头问了:“怎么?还想我抱你进去?”
“这倒不是,”林雨桥摇头,她说:“你从舞乐楼带女人回来,叫我登堂入室,会不会让人看轻你?”
程念略一挑眉,觉得这小娘子中原话学的挺好,登堂入室都用上了。
“谁敢说我程念?”
确实,没人敢。
谁都知道圣人和衡阳公主对她有多纵容,别说带个女人,她买个院子养男人都没人说她,顶多笑一句风流。
再说就浪费时间了,林雨桥借着程念的手跳下了马车,喜滋滋的跟着人进去了。
程念对她不可谓不好,把自己的房间安排在自己主卧的隔壁,又让程宅里的人对林雨桥的看重更上一层楼。
指好房间给她后,程念就去收拾程新了,临走前还给了林雨桥一块腰牌:“出入程宅就用这个,要是谁怠慢你就拿这个给他看。”
林雨桥翻来覆去把玩玉腰牌:“你不怕我拿你腰牌干坏事吗?”
程念:“那我就跟圣人说是你的偷的我腰牌,到时候罪加一等。”
林雨桥:“……”
这女人真狠,我爱了。
送她出院后,林雨桥打了个哈欠,对着程念给她安排的侍女甜甜笑道:“麻烦这位姐姐啦。”
程念治下的人都不敢造次怠慢,连说不敢,看着腰牌的眼神颇为忌惮。
不过正如程念所想,林雨桥不算是个安分的人。
她的安分只面对除了程念以外的人,不安分全留给了程念消受。
当夜就夜袭了程娘子。
可把守夜侍女吓得跪了一地,生怕程娘子发落她们。
程念揉了揉额角,挥手道:“都下去,今夜不守夜了。”
侍女们都退下了,被绑在床头的林雨桥莫名缩了缩脖子,心想怎么凉嗖嗖的。
程念语气也凉嗖嗖的:“我原想让你今天好好睡一觉,偏来招惹我……”
林雨桥:“程娘子……杀人犯法的……”
程念:“我有钱,用钱赎罪。”
林雨桥立时瞪圆了眼睛,这狗比,好狠的心!
有侍女半夜起夜,恍惚听见程娘子房里传来一句似哭非哭的喊声:“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罢!”
侍女直接一激灵,匆忙遁走。
程娘子罚人也忒凶了。
果然,第二天程娘子起来巡视产业的时候那新来的小娘子还躲在程娘子床帐后面哭。
程念:“不用整理床铺,让她哭,哭累了就会自己睡了。”
小娘子哭的更凶了,捶床了都。
侍女们无不从命,纷纷心想千万不要惹怒程娘子,没看这小娘子哭一夜都没法消停。
出门的时候,程娘子朗声道:“衣服也不许放,有本事就这么跑罢。”
床内摔出了一只瓷枕头,嘭的一声摔碎了。
程念也不恼,大步跨出门了。
都以为这胡姬在程娘子身边呆不久,毕竟程娘子还是要嫁人的,连程新也是这样认为的。
被狐朋狗友一撺掇,就来找他阿姐了。
那时候他阿姐正在处理季末账本,听了他的话后罕见的停下了笔,笑得格外温婉。
“你说什么?”程念温声问道。
本来程新已经打哆嗦了,但余光瞥到一个穿着崭新半臂裙的影子走过,狗胆顿时壮了。
一闭眼一挺胸大喊:“我说!我要你的胡姬林雨桥做我的妾!”
很好!程新第一次那么有勇气,都他娘的佩服自己了!
程念一直都很欣赏有勇气的爷们,决定给自己亲弟弟奖励一个番邦国来的大榴莲,举着背道德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守……”
守半天都没守出个屁。
程新跪在门外,林雨桥蹲在门槛,好心提醒:“不如守中。”
程新顿时泪如雨下,真他娘的糟心啊,中原人背《道德经》还没一个胡姬熟练。
“好好的,怎么就招惹你阿姐了啊?”林雨桥托着腮聊天:“有人做假账糊弄你阿姐,你阿姐亲自算账,都宰了好几个管事了。”
真宰了,人还在乱葬岗躺着,今晚就能被狗啃完。
程新也觉得自己脑子被狗啃了,在这个节骨眼儿过去招惹阿姐,哽咽的说不出话。
但他不敢告诉林雨桥自己是打算讨对方做小妾的,不然林雨桥估计会吹枕头风叫侍女把榴莲皮给剥了叫他跪。
不过这胡姬是真他娘的漂亮,露出来的手臂皮肤跟雪堆似的。程新一边哭一边想。
“雨桥。”院内传来了程念的喊声,蹲门口看笑话的林雨桥立马诶了一声进去了。
门口跪着的程新哽咽的声音接着背:“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
“你折腾他干嘛呀,他是你家唯一的宝贝疙瘩,万一你阿耶阿娘不高兴怎么办?”
程念不答,仍是低头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她从程新说出那话后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要不是顾念是嫡亲弟弟,都想捆了丢进荷花池里醒醒神。
拨弄算珠的手被按住了,被另一只带着血玉镯子的手按住了。
“别生气了,不能因为外人罚程家嫡子……”
程念没说话,只侧过眼看那只腕子。
那血玉镯子是程念买来的,有一对,都是不足小指头的一半宽,本来林雨桥说一人一只,程念却给她都戴在同一只手腕上,晚上就伴着床晃听镯子叮当响。
“叫他滚回去抄书。”程念冷声下令。
伺候的侍女连忙出门告知程大郎起来。
算珠的声音又响起了,啪嗒啪嗒一阵后,程念说:“你不是外人。”
林雨桥趴在桌子上点头:“对对对,我是程娘子房里人。”
“你……”程念不跟她纠缠,心里都知道圣人和公主再怎么偏宠程念,也不会破例让程念跟女子成亲。
别说成亲,程念维持不再嫁就已经很难了,那时还是程念气急说要出家做女冠才勉强平息头顶两位。
这是大唐的钱耙子,不能丢。
若非这份能力,程念早在踩着前夫脸写休书的时候就已经被拉下去治罪了。
女子哪里能重要得过男人啊。
一只手掌盖住了写满字的账本,顺着手臂往上就能看见那种笑得甜甜的脸。
“我怎么觉得你除了算账就没有喜欢的东西呢?一点年轻人的鲜活气都没有,别人在这时候都纵马出游,你就闷头算账算账算账,然后处罚处罚处罚,做不完的计划,汇报不完的进度,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程念搁下了笔,认真讨教:“那我该如何?”
“我不知道。”林雨桥做公主做惯了,不通俗务,帮不上大忙,只能做做解语花:“既然你那么喜欢数数,不然我给你跳胡旋舞,你算算我一次能转多少圈,如何?”
好无聊,不如何。
但程念认真思索后,她说:“其实除了算账我还喜欢算点别的。”
“比如?”
程念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比如算你一晚上哭多少次,讨饶多少回,求饶恕的花样有多少,如何?”
不如何,好无聊。
林雨桥收回手臂,撑起身,打算转身就走,觉得自己就是多余安慰程念,把那笑声抛在身后。
“怎么急着回去房?记得自己挑个喜欢的花样,不然晚上我亲自挑。”
林雨桥:“……”
她一点都不想让程念挑,也不想自己挑,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中原娘子都含蓄。
或许别人含蓄,可程念是李唐皇室近亲,会含蓄就有鬼了!
就他娘的豪放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