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海的倒影gl》寒清澈

61、绝境求生

　　秋天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好像几阵秋雨一到夏天就过去了。随着天气冷下来的，还有刘传业的心气。
　　他总以为能借ZX的项目翻身，当时为求中标，也是下了重金，给程云东的见面礼一出手就是两百万，当时就让程云东对他另眼相看。
　　程云东现在也是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五十五了，再过几年就要退居二线，虽然现在还是大权在握，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在恐惧，恐惧即将到来的一无所有。
　　这个时候刘传业的出现仿佛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刘传业、杜若和他自己的三角组合，让程云东一瞬间看到了一个在临退休之前赚出后半辈子依靠的可能性。所以他不仅收下了刘传业送的钱，还狮子大开口的额外要了一笔。他是让刘传业出了血，但是他也侧面向他保证，现在所有拿的钱，他会在项目上还给他。
　　可是……一想起这个可是程云东牙都要咬碎了。
　　刘传业明明跟他拍着胸脯说杜若那边的关系她已经打点好了，可是没想到真的到需要总包签字的时候，杜若一句‘这种变更不合理，我不能签字’就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程云东也曾暗示过杜若，只要她认可了，他作为业主是不会反对的。当时杜若笑着没说话，但是下面开会她干脆就不去了。程云东没有再找杜若，她的动作已经明确的表达了一个意思——她不参与。
　　为了这件事，程云东憋不住，甚至当面骂了刘传业。刘传业当时被骂的也是没有办法，杜若油水不进，他只能建议程云东考虑一下绕过总包直接变更的做法，但是程云东一口回绝了。
　　他可以这么做，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程云东从一开始就知道杜若的背景，自然也就一眼看穿了陆宏生给杜若安排的前程。在外企做出成绩然后转到国企，再做出业绩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国家部委。刘传业的事情，如果杜若不签字，绕过她虽然能解决掉困难，但是无疑把一个巨大的把柄递到了杜若手上。
　　那以后会怎么样，程云东根本不敢想。他只能更加紧迫的逼着刘传业想办法。
　　但是杜若就是安然不动，杜若很清楚，这种时候，永远有人比她要心急。
　　本来应该置身事外的叶茗却大致窥探到了整个事情的症结，她也曾试探过杜若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杜若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保证我以后不会拿这件事来追究程总，问题是，他会相信吗？”
　　叶茗默然，江乐澜再找上门，她虽然没有拒而不见，但是一句‘无能为力’话也就说到头了。
　　生活就在这三个人的博弈中波澜不惊的继续着，对林雨希而言，最大的变化就是她跟杜若‘分居’了，江乐澜和刘传业的几次登门拜访让林雨希觉得杜若当时的决定真是再明智不过了。虽然江乐澜奇怪过为什么和她上次送林雨希回去的地方不一样，也被林雨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这都不是问题，真正让林雨希头疼的，是齐翠微。
　　这姑娘刚开始还是各种在公司楼下偶遇林雨希，后来干脆就在楼下专门等她。
　　“你们公司的项目不归我管，你这么找我也是没用的。”
　　齐翠微听了也只是笑：“我没打算找林经理办事，只是刘总让我疏通杜总监，我反正也没办法，在你们楼下等着，起码不会让刘总觉得我无所事事。”
　　这理由……还真是合情合理。
　　但是为了不让杜若看了闹心，林雨希还是劝她不要每天在楼下等了。
　　“那我要是不在这里等了，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林雨希惊愕，这是自来熟吗？但是齐翠微说话之间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清澈，缓缓而道的问题也好像是熟悉了很多年的古人那般自然。林雨希一时狠不下心来拒绝，就是能说：“随便你了。”
　　那之后，齐翠微好像得到了特许，隔三差五的就往林雨希家里跑，每次去还带上自己煲的汤，林雨希客气的尝了几次，却越发的想念杜若的手艺，对着齐翠微，就更是敷衍了。
　　齐翠微做饭的手艺跟杜若真是没办法比，偏偏她还喜欢各种做给林雨希吃，终于这一次干脆把林雨希吃进了医院。
　　“对不起，我真的没注意到那些虾都不新鲜了。”
　　林雨希实在没力气安慰她了，就闭着眼不说话。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人。”
　　林雨希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她。
　　“那天吃饭的人虽然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有你和我是无欲无求的人。”
　　林雨希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太多了，我一个世俗人，怎么可能无欲无求？”
　　齐翠微还是笑，甚至还想伸手抚摸林雨希的脸，却被林雨希脱口而出的名字打断。
　　“杜若。”
　　杜若不知道在病房门口站了多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现在她的笑容恍如照在雪地上的阳光，轻轻一晃便被遍地寒霜凛冽了所有的温度。
　　杜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完全无视齐翠微的存在，只对着林雨希问：“医生怎么说？”
　　林雨希见到杜若，习惯性的就和她双手交握：“没什么，只是有点轻微食物中毒。”
　　“你也太不小心了。”
　　两人的熟稔让齐翠微几乎绷不住她一直保持的很好的那副冷清笑容，杜若对她明目张胆的无视更让她牙槽咬碎。
　　趁着护士来换水的空，她对杜若说：“杜总监你这么放肆，就不怕我把你们的关系宣扬出去吗？”
　　杜若终于拿正眼看了一下她，旋即还是笑了。
　　“怕你？”这也算是这段时间杜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等到齐翠微走了，林雨希才对杜若说：“你真不给人留面子。”
　　杜若柳眉一挑：“你要是也能拿出我这个架势，还至于有今天这一出？”
　　林雨希也知道是自己的疏忽，只能撒娇的说：“我都是个病人了，给你认个错，你就原谅我吧。”
　　杜若看着林雨希有些憔悴的脸，到底还是不忍心，就在她边上坐下来。
　　林雨希靠着杜若，问她：“那个项目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杜若只是淡淡的说：“这个事情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本来是打算按兵不动，刚刚突然又觉得，当机立断，或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于是本来在三个人当中最为从容的杜若，突然久违的出现在了项目碰头会上，与会的其他人员事先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看到杜若突然出现，都有些面面相觑，已经有人忍不住找VB的工作人员打听内幕，但是他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坐着，守口如瓶。
　　业主方的代表是ZX的一个处长，他按部就班的宣布了一下会议议程，就开始开会。随着一项项议题顺利解决，杜若依旧沉默不语，越发的让他们都摸不到头脑。
　　“下一个议题就是变更的问题，”说到这里，那个处长顿了一下，“如果大家还是老样子需要回去研究一下，那这个议题我们就照例搁置吧。”
　　“关于变更的事情，我们总包方已经有定论了。”杜若说着，VB的一个经理主动站起来把一份文件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关于这次刘总申请的变更，我们找专家咨询过，各位看到的这个就是由我们请的专家组具名出具的审核意见，关于其中的各项内容，我们公司的回复都是不同意。”
　　杜若的话像一颗炸弹扔进了水池，顿时激起了一片沸腾。
　　刘传业坐不住了：“杜总监你什么意思？”
　　杜若微笑：“我本人没有任何意思，这……是五位专家和VB公司的意思。”
　　“这不算数！”刘传业慌了，“这些文件还没有得到业主的认可，不算最终结论。”
　　“刘总您说的完全没有错，这只是我们总包方的意见，至于业主是否采纳，”杜若说着看了一眼那个处长，“那就是业主自己的事情了。”
　　那个处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搞得手足无措，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慌不择言的说：“您二位稍等，我给领导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说完就抱着手机跑了出去。
　　刘传业绕过长长的桌子跑到杜若面前，周围的人都识趣的闪开了位置，只有杜若双手环抱，安然的坐在那里。
　　“杜总监，这个事情我们可以再商量的，你这么突然，让我和程总怎么办？”
　　杜若嘴角溢出一点微笑，慢慢的站了起来，杜若本就身材修长，穿上高跟鞋，比刘传业都高出一点。
　　她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慢悠悠的笑着说：“改怎么办，就怎么办。”
　　“杜总监……”
　　“刘总，本来看在程总的份上，我很多事情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让属下蹲守在我们公司，”杜若笑眯眯的脸上突然覆上了一层寒霜，“你过界了。”
　　刘传业慌得不行，他看着求杜若没用，转身就去想办法找程云东，可是程云东一接到汇报电话后，就拒绝再跟刘传业有任何的接触。
　　江月澜也知道事情不好，见到刘传业的时候六神无主的问他：“公司垫了这么多钱进去，现在怎么办？”
　　刘传业愤怒的把手机扔在地上：“你问我，我TM知道怎么办！”他绕着桌子转了几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怒气冲冲的拨通了人事科长的电话，“你让那个齐翠微给我滚蛋，现在就滚！！”
　　在一次聚会上，杜若把齐翠微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谈说给了叶茗听，一旁的陆颖笑的花枝乱颤。
　　“就她？还恐吓你？你后来怎么处理她了吗？”
　　杜若淡淡看了陆颖一眼：“我需要处理她吗？她没凭没据，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陆颖还是不甘心：“可是就这样放过她也太便宜她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叶茗突然说：“陆颖，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颖愣愣的看着叶茗，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我听说程总已经断绝了和刘传业的来往，他们公司要不行了。叶茗你心疼吧。”
　　杜若一直嘱咐陆颖说话不要那么不留情面，可是这次她没有制止她，杜若知道刘传业夫妇到处求人，几乎已经走投无路。
　　虽然，这并不是杜若最想要的结果。杜若本来只是要给刘传业一个教训，只是没想到程云东做事倒是狠绝的不留任何余地。
　　走到这一步，只能说他们两口子倒霉。
　　“我没什么好心疼的，生意场上有起有伏，很多困难，不过是在所难免。”
　　林雨希握了一下叶茗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缓和着叶茗的手上的冰冷：“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仿佛所有人都在坐等着刘传业的公司崩溃，刘传业的办法已经用尽，甚至江月澜跑去找叶茗，当面哭的声泪俱下，也只能换来叶茗一声叹息：“月澜，在你心中，我是不是就是你的衣食父母，只有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可是你说过，不管再困难，你永远都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叶茗恍惚间想起，这是当年她们热恋的时候，她给江月澜许下的承诺，可是当年的承诺，现在却被反复提起，江月澜只是在消磨着叶茗最后的耐心。
　　“如果你有一天有生命危险，我或许不会弃你不顾，只是，我并没有义务，也不会在看你结婚后还要负担你们夫妇的生意前程。”
　　江月澜的身体突然不能克制的抖了起来，她一直认为，深情的叶茗永远会是她的依靠，不管她再怎么伤害她，叶茗都不会抛弃她，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叶茗，也会有不管她的那一天。
　　失魂落魄的从叶茗那里走出来，江月澜接到了一个电话。
　　“我手里有一份资料，可以让你们绝地反击。有兴趣的话，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