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梦魇少女》半瓶子水

69、第 69 章

　　但是，柳莲二还记得自己是在舞台上。
　　这意味着他不能现在就吻中岛零，也不能说一些不符合他扮演的角色的话，不过，他可以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即使只是借着台词的掩护。

　　起初，中岛零以为柳莲二忘词了。她很想提醒他，可是他们都戴了耳麦，即使是轻声细语，也会让全场的观众都听到。
　　后来，中岛零因为柳莲二眼中迸射的光芒说不出话来了。柳莲二眼神中的热情像火一样，让她几乎想要逃开。但她逃不开，因为他的眼神像一张网，牢牢地网住了她。中岛零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还好，柳莲二没有忘词，他很快就开始背台词了。中岛零松了口气，也跟着他背词。但是，事实证明，她放心得太早了。

　　王子：“亲爱的公主，你害怕什么呢？”
　　公主：“我……”

　　柳莲二知道这句台词后还有一句“为了你，让我去地狱打水也行”，之后只用拥抱就可以结束这场戏了。但他故意只说了一半。
　　中岛零不是有急智的人，她的应变能力不算强。况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下。她一定来不及编造假话，就连真话，也未必说得出口。但是，柳莲二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机会会比现在更好。

　　柳莲二从中岛零身上得不到安全感。
　　最起初，那是源于他对中岛零的不理解。他找不到让中岛零对自己敞开心扉的途径，只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笨拙的方法：向中岛零表达善意。
　　后来，柳莲二已经可以猜到中岛零的大部分想法，但其中，并不包括中岛零对待他的方式。中岛零对待柳莲二就像探索一个新领域，她也在摸索着该用怎样的方式和柳莲二相处。中岛零平静的外表下有些什么想法，连中岛零自己都不知道，柳莲二就更猜不到了。柳莲二只是逐渐地从中岛零的言行举止中发现自己在她眼里的形象。那是朋友和恋人的混合体，或者说，是中间体。
　　但即使是这样，柳莲二也很难说自己有安全感。
　　多么滑稽。柳莲二一度以为中岛零没有安全感，但他慢慢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不然，为什么中岛零随口说的话都能让他思来想去、仔细斟酌？为什么中岛零对他的态度发生一丁点变化，都让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柳莲二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直到后来，他发现那是出于安全感的缺乏。
　　中岛零没有故意这样做。她不是喜欢异性为自己争风吃醋的类型，也不是爱用含糊不清的态度让人心里忐忑的类型，但是她的确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然而，柳莲二也很难说，中岛零没有相似的感觉。
　　在这段关系中，中岛零一直在被动地接受着柳莲二给予的一切。如果柳莲二没有主动提出，中岛零很少会想到要和他一起去做一些事。虽然到后来，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柳莲二仍然感觉不到中岛零有多主动。
　　他们的距离拉近，不过是因为柳莲二在向着中岛零一步步地靠近，中岛零没有走开，但她也没有前进一步。

　　她在害怕。柳莲二发现。
　　中岛零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她害怕人群，害怕当众发言，还害怕蜘蛛——上次中岛零在家里发现了一只蜘蛛，她直接跳到了柳莲二身上，太突然以至于柳莲二差点没抱住她，柳莲二在她家里的每个角落都喷洒了杀虫剂，她还是在流浪了五个小时后才敢回家……
　　但是，她不该有理由害怕柳莲二。
　　柳莲二有什么好怕的呢？
　　柳莲二自认比中岛零认识的所有人都更善解人意，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把理解中岛零这一条当作最基本的原则；同样，柳莲二也自认在对待中岛零这方面，除了中岛零的亲人，不可能再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可是，中岛零还是在害怕。因为害怕，她从来不在柳莲二身上寄托期望；因为害怕，她从来不敢向柳莲二迈近一步。
　　柳莲二对此毫无对策。他不知道症结在哪儿，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而且，他一直没有找到和中岛零谈论此事的机会。之前，是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后来，是他已经无心去想这样的事。
　　可现在，既然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眼下又有这样好的机会，柳莲二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

　　柳莲二的台词只说了一半，这让中岛零不得不再说些什么。
　　中岛零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她该怎么说？她怎么知道公主会害怕什么？怕王子一去不返吗？
　　中岛零忽然想起以前有一次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她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能难堪地站在那里。最后老师点了另外一个同学的名字，没有让她坐下，她就站了一整节课。
　　中岛零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窘迫。同时，她还有点恼怒。那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出丑而衍生出来的不悦。
　　中岛零的眼皮向上抬起，她试图把自己的不高兴传递给他。但她发现，柳莲二在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她。突然间，她明白了，柳莲二问的不是公主，而是她。

　　中岛零不可抑制地走神了。她猛然想起，海原祭前，她把退部申请书交给部长，部长却驳回了。
　　部长本来是想编造一个理由好打消中岛零的念头，但他说着说着就放弃了，转头说起了去年的事：“当时柳君来找我，希望我把你留在部里。”
　　部长还记得柳莲二那时说的话，柳莲二担心中岛零退出游泳部后会变得更加消沉，希望部长能够阻止中岛零退部。部长选择在中岛零提出退部前就恳请她继续为游泳部部员安排训练，让中岛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但这次，部长直接向她挑明了。
　　“在游泳部的确会对你更好一些。”部长也同意柳莲二的看法，“而且，这都是柳君的心意。”

　　是啊，这就是柳莲二。中岛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柳莲二从来不会直接反驳她，或者批评她的想法。即使知道那是错的，他也只会采取迂回的方式，绕上一大圈，最终达成好的结果。
　　如果中岛零当时真的退出游泳部，她一定会像柳莲二想的那样，更加消沉。那样的消沉，中岛零如今看来，也会不赞同。而柳莲二，在那时就已经考虑到了，并且以一种中岛零无法察觉的方式指向了对她更好的方向。
　　柳莲二的确是一心为她好。而柳莲二现在，正在问她：你害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