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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非梦(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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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的,你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使?连你自己都打?”
“打的就是你!你也知道我是你?骂我不就等于骂你自己?”
“不就是用了你的壳子去了几天青楼舞坊,至于吗?声名于我如浮云!你竟然会在意这些?堕落!”小晏宗主闪身避开了晏无师的攻击,对于对方的雷霆之怒颇为不屑。说罢便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与晏无师缠斗了起来。
晏无师自然不会在意声名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他从来就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他恼的是阿峤为他伤及元神,损及修为,转头又被自己再伤了一遍。话虽如此,晏无师也不准备给这个小鬼解释什么。除了沈峤,他不屑于对任何人解释任何东西。
能动手解决的事,干嘛多费唇舌?打就是了!
虽说两个神识是不同时期的晏无师所有,内力和对武道的领悟有所差距,但抛却这些,归根究底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他们几乎有着相同的出招习惯和思维方式,以及近妖的天资。
刚开始时,小晏宗主还难以招架,时不时地挨上一掌。但未过多久,便也渐渐地接住了晏无师的招式,并伺机反击。
不过这些并不能完全弥补两人间的差距。晏无师终究比他多活二十几年,后十年身旁更是沈峤这种高手相伴,交流切磋。
但两人不仅有着相同的天资,连同嘴上功夫也如出一辙。小晏宗主发现自己始终占不到便宜,便开始了言语攻势。
“我原本觉得,像月烟这般既漂亮又武功高强的女子世所罕见,所以产生了一些兴趣。可没想到啊……她竟然是玄都山掌教,还男扮女装接近我。这种倒贴过来的人平日里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你竟然还被他迷得五迷三道,俯首帖耳?”
这语气轻佻得让人窝火,晏无师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这张嘴给气到。生气的后果就是,晏无师面色越来越沉,出手也愈发凌厉,而小晏宗主挨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小晏宗主见这话有用,言语更是变本加厉:“难道是因为你打不过祁凤阁,所以改成去驯服他的弟子?就是为了气气那已经入土的老头?”
“我知道你找我打架是因为他!可那个沈峤有什么好的?他连如今的我都打不过!有何资格站在我身边?”见人又不搭理他,小晏宗主意味深长道,“他连我和你都分不清,见人醒来就往怀里扑……”
话未说完,与他缠斗的晏无师脸色骤然一沉,毫不留情地一掌将他拍了出去,而后便立于原地不动,看不清神色。待他不服再次闪身上前时,却发现对方周围似乎束起了无形的高墙,他根本无法靠近。
这里是识海,两个神识分明是同一人的不同时期,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差别,可如今却有了差别。
只见晏无师身上渐渐浮现出紫金两色流光,而后流光化作无数匹练将对面躲避的小晏宗主团团裹住。
“你不是我!你到底是谁?”识海根本不能使用内力,但他却能将气息凝作实物限制于他,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
晏无师戏谑一笑:“我当然是你,你却不是我。所以闭嘴吧小鬼!”没经历三次死劫,紫微神魂便不能复苏,这就是差距。
“你刚刚说那么多,不过是骤然看到自己的将来,又见我对阿峤千依百顺,对我的态度多有不满罢了。”
“至于阿峤如何,”晏无师冷哼一声,“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见对面的小鬼还要说什么,晏宗主表示不想听,于是用匹练将人的嘴也给堵上了:“你不是在参悟凤麟元典吗?在哪里不是悟。算算时间,还有两月才到立冬,届时七星易位,你便可以滚回去了!”
至于这两月,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晏无师从识海里退出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伸手往身侧一探,发现沈峤已然起身。
晏无师起床后略作思索,便朝着玄都山方向而去。看来阿峤是被那小鬼伤得太深,还在气头上,不然怎会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到了玄都山上找了一圈,并未发现沈峤踪迹,一问弟子才知,他们掌教根本没回玄都山。
原以为是沈峤开的一个小小玩笑,这人会在玄都山上等着他,结果这里也没人。
那会去哪儿呢?
晏无师还在玄都山掌教的房间里沉思,忽然听见窗外有信鸽扑腾的声响,他将鸽子捉了过来,挑下脚上的小小信筒,展信一看,脸上顿时布满无奈之色。
没想到我晏无师聪明一世,居然也会犯这种先入为主的错误。
看着手中写着“武国公府,候君归来”八个字的信纸,晏宗主有些郁闷。这还是少有的,他的判断出现偏差之时。
而他误判的源头,则是昨晚沈峤的反应。他以为对方会如先前害羞或生气时一般,躲他一段时间,不曾想人家根本没出长安。
一路无言……也不算无言,途中偶然碰到几个眼熟之人在决战,晏无师从空中掠过时不忘嘲讽了几句,惹得人家想发作却不能,只能在背地里暗骂。
“这晏无师哪根筋不对呢?这出口伤人的本事又精进了不少。”
“谁知道呢,许是他前段时间寻花问柳太过分,沈掌教不要他了吧。”
……
及至长安,华灯初上,夜色已临。
跃入后院的晏宗主,迎上了一脸好笑的沈道长。
“晏宗主一声不吭地跑去玄都山作甚?”难得逮住晏无师判断失误的时候,沈道长脸上带着丝丝调笑。
若换作旁人,那定会尴尬得无地自容。但晏宗主是何许人也?不仅早就练就了厚如城墙的脸皮,还给自己找好了解围之策。
“沈掌教好没记性,那展子虔还在玄都山上等着你,你却跑到长安来了。这实在有违玄都紫府的待客之道啊。”
经他一提醒,沈峤也想起了还在玄都山上的展子虔。一时间不知道该自责竟然将人忘了,还是该腹诽晏无师何时懂了什么待客之道。
不论其他,晏无师这一招反客为主倒是颇有奇效,沈掌教果然闭口不言,露出了自责的神情。
晏无师见状,倒没有继续揪着不放,反而安慰道:“不过沈掌教莫急,掌教夫人已经替您告知了客人,让他前来长安找你了。”
“掌教夫人?”这称呼不常听到,沈峤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知沈掌教这下意识一问,晏宗主马上苦上了脸,出口的话还透着几分委屈:“沈掌教竟如此绝情吗?就因为那小鬼头有一次忘了佩戴玉虚令,便要夺了我掌教夫人之位?”
只是这话在沈峤听来,除了委屈,更多的是自说自话、强词夺理,于是哭笑不得地制止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人开了门,晏宗主趁机搭梯上墙:“那为表诚意,阿峤是不是应该亲手替我戴上?”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令,放在沈峤手中。
沈峤面带无奈地看着他:“晏宗主自己没手吗?”
晏无师当即将双手负于身后,理直气壮地掩耳盗铃:“没有。”
沈峤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地将玉令佩回晏无师的腰间:“这下可以了罢?”言语行止间,皆是纵容偏爱。
虽说沈掌教本就是胸襟宽广,宽厚待人,可了解他的都清楚,这份宽和并非毫无原则底线。旁人只道晏无师给了沈峤独一无二的偏宠,殊不知,沈峤亦然。
而这份独一无二的纵容,才最是令人心尖滚烫。于是,沈道长替人配好玉令后,指尖才堪堪滑过流苏,身体便被晏宗主迫不及待地捞进了怀里。
虽然那双手自腰间划过时,沈峤还是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但这一次他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推开晏无师。
“我还以为……”晏无师埋在沈峤的脖颈上开了口。
“你以为,我又躲着不见你了?”
晏无师摇头:“不是这个,不管你躲到哪,我都会找到你。”但我以为你因他之故,对我心有芥蒂。
他自忖有无尽手段可以挽回沈峤的身心,但伤则伤矣,裂痕难消。对于沈峤而言,伤他之人就叫晏无师。因此晏无师不会在沈峤面前给自己找“不是他本意”这种借口。
沈峤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并未挑明,转而问道:“你可还记得,结道那晚的事?”
“你是说?”晏无师笑了笑,手上也不安分了起来。
“不是这个!”沈峤脸颊微红,“是婚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