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心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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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焰本以为这个两次救了自己的家伙能多少有些用处，却不想这个人不但没办法打探到如今身处何地、离敌军或官军有多远，甚至连拿刀都不会。更离谱的是，当看着那个自己曾一脚就能踹倒的弱不禁风的家伙不得要领又吃力的在林中开辟道路时，林莫焰竟然有种自己在以大负小、恃强凌弱的感觉。可是，想他虽然落难却也是堂堂太子，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总不能亲自在前面开路，而让一个平民小子安安稳稳的跟在后面吧！？真是岂有此理！
但眼看着走了一个上午，两个人也没走出一公里去，林莫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几番咬牙，他决定大人大量不与这个山野小民一般见识，也为了能让自己的行进速度变得快起来，林莫焰只能抢过钢刀，自己做起了劈树开路的活儿。
当然，为了林莫焰能稍稍泄愤和心理上的平衡，抢刀时武慕儒的后腰上不免又多了一个大脚印。武慕儒是委屈的，因为他实在是已经尽力了，但林莫焰却不这么想，要不是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他真恨不能直接一刀毙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所以山林草莽之中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缓缓前行。前面一人满脸愠怒，手持钢刀劈斩树木无比屈尊的做着清道夫的工作；后面一人则尽是心虚，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紧紧相随。
终于摆脱山林而看到山道时已是傍晚时分了，没有了林木的阻挡，林莫焰的速度开始加快，这让根本不会武功的武慕儒渐渐感到吃力起来。但所幸没有多久天就真的黑了下来，正遇一处溪水边，林莫焰便决定在此休息一晚。
将将赶上的武慕儒此时已经整整一夜一天水米未进且没有休息了，更何况身上前后各有一处都在隐隐作痛。见太子大人终于决定休息了，乐得他急忙在林莫焰身边不远处找了个尚算平整的地方躺了下来，嘴里因为疲累和疼痛以及突然的放松而轻轻的哼出了声。
林莫焰靠在一块大石上休息，见武慕儒终于赶上来了本想马上命令他去找吃的，却见对方竟然一屁股就躺到了地上，嘴里还不住的哼哼着，那样子就好像刚刚受了什么虐待又好像十分的享受，想到自己堂堂太子竟然为这小子开了一天的路，顿时积了一天的火气就暴发了。
“起来！”一脚踢在武慕儒身上，林莫焰打算马上命令这个没用的东西给自己找吃的去。
“啊！”第三度被踢的武慕儒疼得差点儿没岔了气儿，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有些气愤又痛苦的仰望着十分威武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莫焰，小心的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哼！”没用的东西！“本殿下饿了，速去弄些吃的和喝的来！”说完，林莫焰看都不看一脸痛苦的武慕儒径自回到大石边坐下，闭目打起坐来。
武慕儒摸着自己刚刚又被踢到的地方有些发僵的跪在地上，微微发直的看着不远处理也不理自己独自打坐的林莫焰。几天的近距离接触，林莫焰的临危不乱和俊美钢毅使得他在武慕儒的心中变得越发的神武起来。那样的高高在上和神圣不可侵犯，致使一股强烈的距离感突然之间让武慕儒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一阵抽畜。
“还在那里做什么？！我的话你没听到吗？”似乎一直闭着眼睛的林莫焰突然沉着声音催促了起来。
“哦？哦！是，是！”武慕儒自自我的失落中被突然惊醒了，赶忙连声应答。
见林莫焰不再出声，武慕儒压下心中突来的酸涩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自怀中摸出了两张油饼，小心的说道：“殿下，我这里还有两张油饼，但有些冷了，我升些火给您烤烤吧？”
“不要生火！”林莫焰否决了武慕儒的提意，但他诧异这小子竟然手上还能有油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有东西吃的状况让也十分饥饿和疲惫林莫焰感到高兴，他扭过头并不算清冷的看了一眼一脸小心翼翼的武慕儒，然后耐着性子说道：“也不知此处是何地，万一生起火来被敌人发现怎么办？拿来吧。”
这饼其实正是头一天晚上被掉进泥水里的那两张，因为沾了水后又干了，此时已经有些发硬了。但听林莫焰这样说，武慕儒看了看四周也觉得有道理，便将饼在手上掰了掰，捡了中间柔软的地方递给了林莫焰，自己啃起了边边角角。
武慕儒的举动都在林莫焰看在了眼里，不作声的接过油饼，林莫焰下意识的看了看然后似试探的小口咬了一下，发现虽然有些土涩味儿，但并不是很冷且尚能入口，便大口的吃了起来。当然也不会忘了仍用眼角余光观察改坐到他身边的武慕儒的一举一动。
武慕儒啃了些油饼的干边边，虽然有些硬，却也充了几分饥，再到小溪边去喝了几口甘甜凉爽的山泉水，身上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扭头见林莫焰一直在石边打坐，便小心的用大树叶儿盛了些山泉水送了过去。
“殿下，喝点水吧。”
林莫焰张开眼看了武慕儒一眼，在夜色中双目显得格外明亮，本应也十分疲惫的人此时目光却仍就炯炯有神，只是少了几分白天时的凌厉和不奈，多了些不易被察觉的孤独和脆弱，让与他如此近的武慕儒又是一阵心悸，更多了些心疼，捧在手上的水险些洒了出来。
不过幸好武慕儒的情绪并没有被林莫焰发觉，仅是因为武慕儒的一抖而微微蹙起了眉，却并没有出言责怪，便就着武慕儒的手喝了两口，然后嗯了一声算作“赞许”，不再理会了。
林莫焰那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情在他强势挺拔的坐姿和线条钢硬的脸颊的衬托下，反倒更凸显他内心的无助和处境的可怜，看在武慕儒的眼中，也深深的烙在了他心里。仿佛一夕之间，林莫焰与他的距离又被拉近了。
不自觉的，原本心疼的看着林莫焰的武慕儒，眼中慢慢映上了微有欣喜的笑意。
武慕儒对情绪的毫不遮\掩，让与他同行的林莫焰很轻易就能从他眼中看出他心中所想，以至于林莫焰每每因为武慕儒细致的照顾而对他刚刚产生一点点好感，便被他目光中赤\裸的渴\慕之意给拍得荡然无存，甚至更生厌恶之心。
今天的林莫焰本来也要发火的，只是今天的武慕儒似乎略有不同，那目光中少了些赤\裸的情\素却多了些让林莫焰理不太清的东西。好像年幼时，也曾有人这样看过自己，只是都没有他的目光来得真、来得实、来得沁人心府。
一时间林莫焰竟然忘了发火，甚至有些发起怔来。直到武慕儒说要借钢刀一用，才自那越来越变得灼热的目光中回过神来。根本没心思细问，便将刀草草的扔了过去，顾不上看一眼逃也似离开的武慕儒，便强自继续闭目休息了。
武慕儒拿着钢刀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离林莫焰不远处的林子里，然后一屁股就坐到了树下。微微颤抖的双手早已被汗水打湿了，脸上有说不出的热辣，心脏则狂跳着仿佛随时都能从喉中蹦出来一样。
这是第一次，这是林莫焰第一次看向武慕儒时没有厌恶也没有怒气，而且还是四目相对！但即便只是个短暂且没有任何含意的正视，也让一直小心翼翼苦于没有进展的武慕儒欣喜若狂，幸福得头晕眼花，差一点就要昏倒了。
稍做休整和调息的林莫焰耳中传来了武慕儒呼呼呵呵和跑动的声音，忍不住好奇的张开双眼望了过去。就见不远处武慕儒正拿着钢刀卖力的砍着树枝，然后再将砍下来的连着很多绿叶儿的细枝拖到自己身边，并在地上似是有序的辅整好，放在最上面一层的尽是柔软的嫩叶。
“你这是在做什么？”林莫焰压低声音却难掩好奇的问道。
听到林莫焰问了，正在忙活着的武慕儒一脸兴奋的说道：“回殿下，我在给殿下铺床啊。前几日好坏也有个行囊，可今天什么也没有，我怕殿下直接睡在地上会不舒服，便想给殿下做一个床。”说着，他指了指已近尾声的工程，又道：“你别看全都是树枝和树叶儿，铺好了也挺舒服的，而且很暖和。我以前没地方住，在野外时经常这样做的。”
武慕儒自幼便是军奴，所以露宿在露天是他的家常便饭，自然也有了点如何能让自己在野外生活得舒服一些的经验。但其实这些对于武慕儒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有一天能给林莫焰用上，他心里就觉得甘甜得不得了。
“哦？”林莫焰不甚相信的看了眼那丑得不行却挺大的“床铺”，站起身走了过去。
见林莫焰竟然主动走了过来，武慕儒又是高兴又是紧张，赶忙在那床上又多铺了些砍下来的嫩树叶儿，然后拍了拍床上激动的说道：“殿下你试试。”
林莫焰来到近前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期盼状献宝的武慕儒，又看了看被铺好的床，然后不置可否的轻轻嗯了一声，便很有仪态的坐了上去，小试一下继而就躺在了上面。
“殿下……还舒服吗？”武慕儒半跪在一边，小心又激动的询问用户的意见。
“嗯，不错！”
林莫焰没有张开眼，只懒懒的答了一声，却是自驱遂事件后破天荒的第一次对于武慕儒的劳动给予了正面的平价，差一点就让武慕儒感动得哭了出来。止不住心中狂喜，就在床边上咯咯嘿嘿的傻笑了起来，直到林莫焰不耐烦的出声喝斥，才闭紧了嘴巴，然后就着地儿，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你在做什么？！”
武慕儒还没有躺稳，身边的林莫焰就突然出声了。好像与刚刚的问题并无二致，但这次的声音里去满是厌恶和怒意，霎时便将刚刚还美得不行的武慕儒给冻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啊？我……我睡觉啊……”
“滚下去！”林莫焰狠狠的打断武慕儒的回答，再次厉声喝道。
“啊？”武慕儒有些愣住了，一时不知应该做何反应。
“本殿下让你滚下去！听不懂吗？”
这回武慕儒再傻也听明白了，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要与他分享他的劳动成果，人家是要占为已有。其实武慕儒并不是非要睡在这上面，只是刚刚还那样热的心里多少有些委屈和失望罢了。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林莫焰的声音已明显带了不奈，瞪向他的目光又再次变得凌厉起来，他也不敢再有所坚持了。只得委屈的嘟了嘟嘴，一个翻身从软软的床上翻到了又冷又硬的地上。
因为心中不甘，翻身时不小心就牵动了那三处被踢到的地方，疼得他直哼哼着倦起了身子。但即便这样，他仍就抱有一丝期望，希望伟大的太子殿下能够看在自己有冷又痛，还这样忠心服侍的份上能突然良心发现而收回成命。
但武慕儒并不知道原本林莫焰其实还想再喝斥让他离得更远一点的，只是因想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今天一早那莫名其妙的再度相救，以及武慕儒这一夜的辛苦，林莫焰终是只张了张嘴而没有忍心说出口。还不止这样，林莫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份了，还差一点就要收回成命，但也仍就只是张了张嘴而没有出声。因为他突然发现武慕儒那即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竟然就莫明的轻快了起来。
所以林莫焰决定干脆不理他，就让武慕儒在那里继续盼着好了。带着有点不太厚道的笑意，心境大好的太子殿下很快便呼吸平稳，沉沉入睡了。
只是可怜了辛苦忙了一个晚上的武慕儒，却连个床边儿都沾不着。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望了半天，人家也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样的处境，让武慕儒再次差点掉下泪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心酸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心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