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刀妖异事件簿》龙离

21、枯城二

　　林小刀悠悠的醒转，看到洛离模糊的影子。
　　“小离？”
　　“你醒了啊，饿不饿？”
　　“呃，你除了问我饿不饿之外，就不关心我的精神感受吗？”林小刀颇为不满。
　　“你还有精神感受？”洛离的表情让林小刀无比的伤心。
　　“小离我会怨恨你的。”
　　“我去和风月下棋。”
　　“风月？”
　　“就是你见到的那个和尚。”洛离说完，走出竹舍。林小刀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他出去。
　　“你什么时候会下棋的？”林小刀看着洛离和风月淡雅的摆开棋盘。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洛离只是一句话就把林小刀噎回去了，林小刀哼哼道，
　　“还能有什么，难不成你还会生孩子啊。”
　　“呵呵。”风月轻笑起来，眼睛看了一眼林小刀，林小刀立刻笑眯眯的回视过去。
　　“小师傅，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哎哟！”林小刀惨叫一声，“小离你踩我！”
　　“离远一点，不要妨碍我们。”洛离淡淡的说，拿着棋子看都不看林小刀。
　　“没良心啊。”林小刀撇撇嘴走到一边，独自欣赏风景。
　　看着看着，林小刀看出事情来了。
　　这个地方，不是隐居的好地方。虽然风景不错，青山绿水，但是绝对不是一个适合住人的地方，或者说，适合人住的地方。
　　这里的阴气很重，这里的阳气几乎没有。林小刀不得不用这种说法来表述，因为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生气。
　　但是，这个地方的气场却很微妙，好像有一种力量在调和，林小刀把目光投向正在下棋的那人。
　　应该是他吧。
　　“林小刀，过来。”洛离忽然说话，林小刀走过去，“干嘛？”
　　“去帮我端一杯茶来。”
　　“呃，我是茶水小弟吗？”
　　“没有，你还够不上。我现在走不开，茶就放在桌子上，端来就行了。”
　　林小刀走进竹舍，端着茶壶茶碗出来，给两人各自倒上。
　　“谢谢林施主。”风月淡淡的微笑。
　　“哎，您别叫我施主，我一直觉得受比施好。”林小刀还是笑眯眯的看着风月。
　　“是吗？”
　　“就是啊，你不觉得吗？获得的感觉多好啊，给出去的时候太心疼了。”林小刀很认真的看着风月，索性在他身边坐下来。
　　“呵呵，林施主，你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风月笑着，抬手抚摸林小刀的头发，林小刀瞬间冰冷。
　　他不是人。
　　林小刀惊恐，或者是故作惊恐的跳起来，蹦到对面洛离身边，抓住他的袖子发抖。
　　“你装什么？”洛离不屑的看着林小刀。
　　“他不是人啊。”林小刀可怜兮兮的看着洛离。
　　“那又怎么样？”洛离喝一口茶，慢悠悠的问。
　　“呃，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呢？”
　　“没天理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知道，这样子不是显得我这个占卜师很没水平吗？”林小刀气愤的叉腰。
　　“难道不是那样吗？”洛离反问道。
　　“呃，”林小刀无语，愣了一会儿气势回来，“洛离，你那啥的时候不要求我帮忙，哼！”
　　“我有那啥的时候吗？”洛离仍然是语气淡薄的道。
　　“你你你、、、”林小刀郁闷了，干脆闭嘴。
　　“呵呵，你们真是好玩儿的家伙。”风月笑起来，淡淡的很迷人。
　　“风月，我们穿越到这里也挺不容易的，碰到你也算有缘，你有啥事就说吧，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林小刀回复他一贯的谈生意的语气，盯着风月的脸，快速的说完。
　　“很好，我喜欢你的做事风格，林小刀。”风月放下手里的茶，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林小刀忽然觉得这个动作也很像洛离。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我叫做风月，也许你们会认为一个和尚不适合叫做这个名字，但就是有些事情是没道理但确实存在的。
　　我是被遗弃的孩子，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寺院了，那个寺院还挺有名，皇觉寺。当然，我不知道是不是任何一家皇家寺院都叫做皇觉寺，不过我想我父母还是很明智的，把我丢在皇家寺院山门总比扔在青楼门口要好得多。
　　师父说我有慧根，但他还说，在十八岁的时候，我会有情劫。于是，我开始满怀希望的等待着我的十八岁到来。林施主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对于一个整日关在寺院的男孩来说，情劫不是一件很激动的事情吗？
　　每天面对佛经的日子很奇妙，有时候你会因为一时的顿悟欣喜若狂，有时候却又会郁闷的想自杀。就在这日复一日中，我的十八岁很快到来了。
　　但是又很快的走了。
　　就在我十八岁的最后一天，林施主你不要用疑问的眼神看我，我把入寺院的第一天当做我的生日。我遇见了他。
　　少年将军，鲜衣怒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来皇觉寺修行，据说他刚刚从战场凯旋。
　　我在后殿，看到他鲜艳的颜色，明亮的眼睛，狂傲的笑容。
　　我感到了师父所说的情劫。在他上扬的唇角，在他飞扬的眼尾。
　　我对师父说，“我喜欢他。”师父看着我，说了四个字：
　　“万劫不复。”
　　他叫做血炼。麒血炼。世袭镇远侯。年十九。征西归来。皇觉寺修行一月。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会选择到寺院隐修。后来问他时，他说，烦了，然后是狡黠的笑。
　　每天都能看到他在后院的梧桐树上晒太阳，闭着眼睛，年轻美好的脸庞在阳光下玉石一般莹润。
　　我看了他十三天之后，他终于和我说话。
　　“小和尚，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看你好看啊。”
　　“真是好玩儿的小和尚。”
　　然后我们就一起玩。林施主，我说的玩是很单纯的玩，没有别的意思。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十七天，是我生命中最闪亮的日子。
　　一个月后，他就回到侯府了。再一个月后，他自请到边城驻守，永不进京。
　　我在他离京的那一天，收拾东西，师父问我，我说我要去找他。师父说，你去了，就永远不能修成正果了。我说无所谓，佛性随缘。
　　然后我就去了，我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他。但是等啊等啊，天都黑了，也没有见他路过，后来我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我是被几乎窒息的感觉惊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黑暗。眼睛被一层黑纱蒙住了。我静一下心，朗声诵读心经。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哎呀，心无挂碍，小和尚，无挂碍，你在这里干嘛？”
　　“我在等你。”
　　“那你就是挂念我了？”
　　“我在爱你。”说出这句话之后，虽然看不见，但我感到了他的目光注视。我忽然庆幸自己被蒙住了眼睛。
　　眼上的黑纱被取了下来，我看到他在暗夜里明如星辰的眼。
　　“小和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忽然的，他扬起淡薄的唇角。
　　“我在爱你。”我一字一字的重复。
　　“小和尚，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佛爱世人，我爱你。但是我不是佛，我不能像佛那样无私，我会同样要求你的爱。”
　　“小和尚，你跟我走。”
　　当时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爱。

　　顺城是一座很偏远的城，每天的生活和寺院中几乎没有差别，诵经，礼佛，唯一不同的是，他和我一起。
　　但是我觉不到以前在寺院的那种快乐，是的，我不快乐，我看着他的脸，看不到他的心。
　　他的心是我触不到的黑洞，但我已经深陷其中。
　　“小和尚，为什么你不说爱我了？”
　　“因为，说和不说我都是爱你。不管我在做什么，不管我是呼吸还是窒息，我都在爱你。”
　　他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来师父说过的话，万劫不复。
　　师父，岂止万劫，千千万万劫我都是爱他，我都宁愿不复。
　　故事讲到这里，一般的情况会出现一个转折，确实也是出现了转折，我死了。林施主你又出现那种表情了，难道你觉得我现在的年龄不像十九岁吗？
　　认识他的三十三天之后，我死了。
　　很遗憾，我不是为他而死的。
　　我是很狗血的被误杀。
　　那是很普通的一个早晨，我照例在诵经。他走进佛堂，我回头微笑，看到他耀眼的面容。
　　他照例的勾起嘴角，狡黠的笑容。
　　“小和尚，你过来，我们出去玩儿。”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他忽然弯腰，
　　“哎呀，小和尚，你看你的鞋子穿反了呢。”
　　我看着他帮我换鞋子，居然没有觉到疼痛，他站起时，看到我脸上凝固的笑容，和胸前插着的利箭。
　　麒血炼，你不觉得羞愧吗，你是这么出色的武将，居然没有觉到利箭破空的声音吗？我的神漂浮在空中，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庞。
　　他转身离去。
　　我慢慢消散。

　　师父把我的散魂聚集，送我来这里修炼。已有三十三年。我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会再次消散。
　　但是我很想再见他。无论是呼吸还是窒息，我还漏掉了一种情况，即使没有呼吸，即使已经死去，我仍然在爱他。

　　风月讲完，看了看林小刀。
　　林小刀抬起头，很认真的注视风月，“小和尚，请允许我用一个词形容你和你的感情。”
　　“请说。”
　　“笨蛋。”林小刀说完之后，不看风月，却看向洛离。
　　洛离淡淡的点头。
　　风月愣了一下。
　　“你不要和我说什么夙世因缘，一见钟情那些啥啥没营养的骗小女生眼泪的东西，这个故事我获得的信息就是你一厢情愿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在很荒诞的死去之后，还执迷不悟，念念不忘。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花痴。”洛离接口道。
　　“嗯，小离的表述更接近一些。还说什么心无挂碍，你挂碍的不过是他的年轻他的美貌他的明亮，不过是色而已，小和尚，情劫是你自找的，不是注定的。”林小刀噼里啪啦的说完之后，顺手端起风月的茶，仰头喝得干净。
　　风月静静的看着他们，合掌。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