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吃软饭的第十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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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鲜血。
我与她一直都一起存在着。
我蚕食她，她消耗我，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共享着记忆，共享着外貌，共享着一切，是世界上的正反，也逐渐成为世界上的一个人。
降临者封印了我的权能，让我无法正常的使用魔神的力量。
而我又拿走了她的力量，被世界所接纳，能与那么多的元素共鸣。
要我形容的话…
就是一黑一白，两块巧克力被融化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块新的巧克力，只是这巧克力没被搅拌上，以至于还明显的…
“——颜年！”
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刚刚被邪祟所困扰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清明。
“……”白巧克力你怎么回事，要把我化掉也不能让他看到啊。
入目是青年关心的表情，潘塔罗涅的手颤抖着搭在我的脸上，心疼的去擦掉我口鼻流出的血液。
我本来是觉得我可以直接一个鱼打挺起来的，可是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倒映着我的这幅模样，一时怔然，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喉咙一阵干涩，我半跪在他的面前，额角不知道是被谁打的，破了一个大口子，其中的血不停的往外汩汩的流着。
偏偏我不自觉还想露出平日里那样的笑，有些无措又贸然的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开会了？”
他的睫毛微微颤着，身上带着些血渍一样的东西，大概都是从我身上沾了去的，头发也散乱的落在肩头。执行官精致的大袄上，血红色格外的刺目。
璃月人爱将魔神残念称为邪祟，而魔神便是我。
在遇见钟离时，我就知晓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我没想过会来的这么突兀，又这么血腥。
我以为我不会慌乱，我以为无所谓，只要潘塔罗涅在就好了。没关系的，他没事就行。
我是魔神，是不爱人的神。
受伤之人非他，可我却乱了心。
“不要靠近了，格剌西亚拉波斯不是爱人的神，他的权能对人类有害。”我想要伸手去拦他，可又察觉到自己的手掌脏兮兮的，骤然收回手。
别难过，坏哥哥。
明明你小时候还想要扔掉我的。
我立在原地，正脑中发楞的想着，却有人在此时对我发出攻击。
手上还沾有黏腻的血液，我翻动手掌，轻轻的落下一个清脆的响指。
空中的惊雷瞬间炸裂，在漫天充沛的元素力中以极快、极猛的攻势飞驰而下，一瞬便在视野范围内爆裂开来。
记忆里钟离所使用的招式出现，又是一个弹指挥手，元素力周围便出现了一层岩元素力凝结而成的护盾，而我的发尾也染上一片殷红，像是在回应我的所作所为一般。
护住身后的人，我慢悠悠的擦了下这具身体所流出来的血迹。
咳嗽，然后是…询问。
“我干了什么…？”我问向潘塔罗涅，“她比我更糟糕一点，已经没有力气告诉我了。”
眼前无疑是一片狼藉。
达达利亚躺在了地上，腹部贯穿。多托雷又被削了手臂，表情难以言喻的靠着根柱子，一旁愚人众的第四席队长，又被我给劈了，正勉强用手上的武器，支撑着自己站着。
另外半边，女士，散兵，又或者其他几位执行官，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愚人众的首席倒是没有来，估计是收到了omega的消息，多少知道了这会是一场闹剧。
…好菜呐。
如果我清醒的再慢一点，这满朝文武都没一个能保护潘塔罗涅是吗？
准确而言是，我将降临者的记忆当成了前世，那么似乎…上一个在愚人众单挑全部执行官的人叫迪卢克。我这是迪卢克二号机吗？
未曾谋面的勇者，就当我为你报了个仇？唔…说不定以后还能喝到颇富盛名的蒙德葡萄酒呢。
不对，潘塔罗涅不让我喝酒。
也许我该说声对不起，又或者是等那位旧友来收场的时候，和她表示：我只是切磋切磋！
问就说达达利亚带坏我的。
耳畔的世界只有各式各样压低的喘息。
我沉默了会，默默跨过地上的一只手，想了想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捡了起来。
我想的台词：呃，多托雷，你的手。还可以再接回去的，抱歉了。反正你们多托雷都要被我削一次胳膊的。
但在实际上，我还什么都未来得及说，耳畔就传来了一道清冷至极的女声：
“好久不见，卡西莫拉尔。”
“嗯…好久不见。”我思考着措辞，旋即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十分真诚的开口，“全都是伊斯塔露的错，可以找她报销吗？”
“那位和我说过了…”
“你…要不要先把博士的手臂放下来。”
我立刻放开：“啊，对不起，多托雷。”
*
潘塔罗涅知道他的妹妹不是人类，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完全是人类。
无论是曾经看过的医生，还是拥有顶尖科技之一的博士，都或多或少推测出了她诡异的身份。
“她很特别。”
多托雷的语气里带着探究的意味，更多是隐藏在声音之下的兴奋感：“神明与人类相融合而成的新生命…有意思…真期待故乡的学者们会如何评价她啊…”
“这是否，也是对生命的一种亵渎呢？”
潘塔罗涅望着那密密麻麻的手稿并不回话。
他只想这唯一的家人再多活的久一点，至少在一直一意孤行的他，抵达理想的尽头，在糜烂的世界里死去前——都不要死去。
精明的商人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后，就鲜少会被算计了。更别说身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他位高权重，常人只有巴结他的分，哪怕是需要客套与逢场作戏，多数时候，赢家只有，也仅会有他一个人。
潘塔罗涅将拿着所有的筹码满载而归。
他与过去那个差点因为贫穷而死去，渴求神明目光，不想被富饶之国所拒绝的少年已经截然不同。
青年把什么都算计了。和博士的交易也是，对所有的同僚也是，他向来只相信自己和摩拉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为什么呢？
当望着少女单枪匹马的出现在执行官的聚会上，他满是错愕。
潘塔罗涅依旧记得，在很久前也有一个不要命的闯了进来。执行官们只是戏耍那人，最终他身受重伤，若不是被人救走，定是要死在这冰冷的国度，许是葬身之地都没有的。
唯独她是特殊的。
他是她的兄长，他是她的家人。他想，自己会选择保护她的确可笑。
“等等，小姐？你怎么在——不对，是魔物的气息？！”公子发现的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仅是眨眼之际，执行官便化出水刃警惕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是她的哥哥。
他怎么看不出来，那个缓缓走近的少女完全的不对劲。
可即使如此，潘塔罗涅依旧这样下意识的往前踏了一步——当即便入目了一片的赤色。
常年征战的队长坚信“正义”，毫不犹豫便动了手，他对魔族的感知太为的敏锐，从未错认过任何一个危险的存在。
愚人众前三席拥有比肩神明的力量，队长更是人类中战力的巅峰，没有人类敢去赌博。
谁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相信这个突然的插曲是个意外，相信那个人是他温和又爱偷嘴，总是会撒娇，嘴硬又心软的妹妹？
越是理智越是恐惧。
胆怯这样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太久，如今感觉起来，竟是这般的久违。
理智在说别靠近，可情感上，潘塔罗涅又亲眼看着危险的人像他的妹妹逼近。
元素力在室内乱做一团。
互相扭曲、交织、撞击在一起，时不时的便会制造出无差别攻击的伤害。
连他自己都难以提防，只能勉强以普通人的身躯去使用邪眼，来保护自己。
达达利亚与卡皮塔诺同时发难。
一人绕后，一人则正面进攻。无论是邪眼又或者是神之眼，又兴许只是纯粹武力上的决斗，实力与实力的硬碰硬。
那个女孩是个傀儡，是个无情的怪物，是个被一腔不知所谓情绪包裹，只知杀戮，只知伤害的机器。
其他人受伤可能会站不起来，但在面对眼花缭乱的攻击时，某一刹那，潘塔罗涅看见那道纤瘦的影子变得越发的寒冷了起来。
额头重创流下鲜血，身上各式各样其他的伤口从脸颊到腿十六处。
但，哪怕是执行官的全力一击，也无法将她打倒。
冬日里最温暖的午后，像是角斗士们在台内的搏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精妙的厮杀，见招拆招，同一阵营的勇士，用尽一切去驯服眼前丧失意识的怪物。
他们花费了太大的代价。
当她由于失血过多而短暂的倒下后，在场的观众与主演无一幸免，唯独状态还好，且离得好近的只有一人。
“富人。快杀了她，她不是颜年！”
好像有人在喊。
不是的，可是她就是他的妹妹。
这身衣服，散乱的头发，又或者是那陷入沉睡的脸庞…
前者由他亲自挑选与绑起，后者又是他无数次在夜里细细观察过的样子。
——午后的闹剧里，潘塔罗涅已经许久没有哭泣过了。
可他还是感觉到眼眶发酸，心中怒不可遏，想要将地上勉强支撑自己的少女抱起，离开这寒冷到令他发抖，又温暖到她鲜血炙热的冰宫。
“颜年…”
他的步子走不快，透支力量去使用邪眼就是这般的代价。
潘塔罗涅走到那里的时候，身体疲惫的几乎是要跪下。
回家吧。
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说。
金钱、权利、地位，又或者是力量。
这些东西有得亦有失，有人心就会有难测的变故。可唯独只有她，这荒唐的十几年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不甘心，可是，失去了愚人众第九席的身份，失去了他的北国银行，他又能再拿什么去夺得自己想要的，去证明自己的强大，让曾经放弃他的人后悔呢？
不甘心…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开会了。”
蓝眼的少女语气无平仄，跪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永远效忠于他的信徒。
…
“不要靠近了，格剌西亚拉波斯不是爱人的神，他的权能对人类有害。”
…
“我干了什么…？”
“她比我更糟糕一点，已经没有力气告诉我了。”
…
“——那么，格剌西亚拉波斯，谨遵我等契约而来。”
…
“兄长，别担心。”
“我去见一个故人，有一份新的契约需要我拟定了。”
…
我与她同行这大半人生。
头一次庆幸，还好她是我的怪物。
——一个，永远愿意与我相爱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吃软饭的第十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