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摊 牌 ...
-
“爷……”眼见四爷真的没有要走的意思，致斋有些着急了。
“致斋莫急。”四爷起身坐到床沿上，为致斋掖了掖被角，突然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知道致斋心里畏惧那个人，不想提她，但四爷还是开了口，他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然后想好对策。
“没说什么。”致斋垂下眼，不想让四爷看见他眼中的脆弱和矛盾，避开了他的目光。
四爷轻轻握住致斋放在被子里的手，五指捏着那细腻的手背，缓缓揉摸，柔声道，“致斋，无需担心，一切由我。”
“四爷，她是为你好。”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母爱的真谛，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要珍惜。无论那人说了什么，他都能理解，他知道那是一位母亲无私的为儿子着想。
年幼丧母，父亲另娶后，继母对他和弟弟横加欺虐，而爹爹不闻不问，那时每每被继母鞭打后，他总是搂着弟弟，回忆母亲，
所幸他遇见了眼前这个人，帮他脱离了那个让他倍受折磨，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家，这人对他很温柔，也很宠溺，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经历。这人给了他从来不敢奢望的生活，与这人在一起，不用伪装坚强，可以安心的徜徉在他给的温柔里，既是这人并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但他已经满足。
可是，现实总是不会太顺人心，他不该忘记这人的身份，这人是天之骄子，被万众瞩目，拥有着无上的权力，也同时受着万千的束缚。
致斋看着四爷，诚心道，“爷，她是你的娘亲，我不想你与她因为我而有矛盾。”
看出致斋的担心，四爷点着他细滑的鼻尖，轻轻笑笑，“致斋多虑了，我不会为难她的。”
嘴上这么说，四爷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是不想再这样一味的退让了，他不许任何人将致斋从他身边赶走，就是母亲也不行。
致斋不确定的又问，“真的吗？”不能怪他怀疑，他至今记得这人发火时的情景。
“致斋不信我？”四爷佯怒的瞪眼过去，致斋不禁好笑的扬起嘴角。
这样一个表情多变，甚至有些孩子气的人，谁能相信他比他大上好多岁？
想起当年，这人对他的搭救，致斋眼中流露出感激又痛苦的神情，“爷，如果我们不曾相遇，你也不会为了我而跟自己的娘亲起矛盾。倘若……”
致斋的唇被人霸道的封住，狠狠的蹂躏，直到他快不能呼吸，才获得自由，他躺在枕头上喘息，耳边听着那人同样气息不稳，却气恼的声音，“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听见没有……也不许你再想离开我……我不准……听见没有……”
活了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迫切想拥有一个人的冲动，然而遇见致斋，一切都变了，他不但想拥有他，更想将他绑在身边，一刻也不想看不见他。
致斋直直的看着那人恼怒夹杂紧张的面容，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是不会离开他的，就算人离开，心还会在。
“致斋……我不是凶你……”
眼见致斋表情呆滞伤感，四爷以为是自己的怒火吓到了他，连连解释，“致斋，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爷，我懂——”
“你不懂——”四爷抱起床上的人，搂进怀里，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脆弱，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担忧。
他并不坚强，他怕他会离开；他并不自信，他怕他会嫌弃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害怕他嫌弃他比他老上好多岁。
美好的致斋，在遇见他的第一眼，他就注定不会放手，他救下他，为他冲破世俗的羁绊，大胆的将他纳入自己的怀里，无限的给他宠爱，只为能抹煞他们之间的差距，将他一直留在身边。
“爷，致斋一辈子都是你的。”这人给了他又一次生命，给了他安定幸福的生活，给了他无尽的疼爱，他无以为报，只能用自己一辈子的深情回报。
“致斋——”
“爷，回去吧。”
听到致斋的话，四爷深深一叹，拉开怀里的人，让他看清自己的脸，“这么好的时候，你一定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吗？”
“爷——”他已经偷了太久的幸福，实在不敢再贪心。
“哎，算了，我走就是。不过，你甙答应我，好好休息，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一切交给我就好，眼下当务之急就是你安心养胎，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不？”
四爷说着，拍了拍握在掌心里的手背，致斋躺在床上轻轻的点点头，“致斋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爷放心的回去吧。”
凝望致斋苍白中不减俊逸的面容，四爷迟迟没有动，“致斋，等你生产后，我就把那世袭的官位给你。”
“爷……”他们不是说好要把那位置留给何琳吗？
看出致斋的想法，四爷接着道，“何琳现在还小，等他大一点，再做安排。”致斋的弟弟，他是不会亏待的。
“可是……”
致斋面露迟疑，四爷摸着他的手，缓缓道，“我想时时看见你。”
“爷……”致斋苍白的面颊飞起两朵不相称的红云。他一手附在小腹上，抬眼望向四爷，“爷，这些等孩子落地后再说吧。”
致斋没有像以往那样强力拒绝，四爷觉得有门，高兴的连连点头，拉着致斋的手，兴冲冲道，“好好好，等孩子落地，我就给你安排，这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你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了。”
致斋静静的望着一脸兴奋的四爷，嘴角随之掀起，露出一抹清淡俊雅的笑，“爷，很晚了，回吧。”
四爷这次痛快的站起身来，“致斋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致斋含笑着点头，目送那人离开，双目骤然泪如泉涌……
四爷，致斋这次是真的决定离开了。
原谅致斋吧。
无论致斋在哪里，都不会忘记您，致斋一辈子都是您的人，不会改变。
·
·
·
四爷回到皇宫，直奔太后所居的慈宁宫，太后见儿子进门，面上未露太多的惊讶，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头，“皇帝不是去木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四爷看了眼太后，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是——”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听！包括慈宁宫里伺候着的宫人在内，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太后看着最后一名退出去的宫女关上门，淡淡道，“怎么了？”
淡淡的询问，太后依然稳如泰山。
面对波澜不惊的母亲，四爷不得不压下满心的激动和愤怒，深深的喘息了几次，才算语气平缓的沉声道，“皇额娘，你答应过儿臣，不去动他的。”
不想绕什么弯子，四爷干脆挑明了说，这个世上他本无所畏惧，然而，眼前这个人是生他的母亲，他不畏惧，只是不想让母亲伤心，可眼下，他当真左右为难了。
他不能放开致斋，而母亲又不能接受。
太后深深的注视着儿子，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她重重叹了口气，“皇帝，你的事情哀家从来没有插手过，但关于宫外的那位，哀家不赞成。”
儿子不想绕圈子，她也乐于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
这些年，她一直不曾明确表态，并不代表她能接受一个屈服于男人身下，做只有女人才做的事情的男人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她不表态，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了解儿子的个性，也了解帝王的感情。
自古君王无长情。她以为他很快就会腻歪了那个男人，就像后宫里那些曾经荣宠无限，现在却少被问津的妃子一样，慢慢的被抛弃，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被遗忘。
她默默的等待，不动声色的看着儿子时不时微服出宫，数日不归，看着儿子背地里吩咐人往宫外送这送那——全是一些珍贵稀少的物件。
这些都不足为奇，因为，他对每一位新宠的妃子皆是这般对待。她的儿子一向大方，只是没想到，这一等竟是五年，五年里，她纵容着儿子的所作所为，只希望他能早些迷途知返，然而，她错了，她低估了那个男人的手段，五年过去，她没等到儿子自动放弃，反而眼看着，他越来越频繁的往宫外跑，甚至一连数天都住在外面不回来。
直觉告诉她，不能再等了。
四爷看着一脸坚决的太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皇额娘，朕子嗣微薄，您一直希望后宫子息绵长，现在致斋有了身孕，请你看在未出生的皇儿面上，不要为难他。”
太后威严的面容微微松动，却不见喜色，“皇帝，后宫妃嫔那么多，皇嗣不难求。”
听到这句，四爷的表情再难平静，脸上罩上了寒霜，“皇额娘，你不能动致斋。”
太后不想惹怒儿子，但见他这样在乎那个男人，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但面上并没露出不悦的情绪，“皇帝，这么多年过去了，哀家知道你还是忘不了先帝的玉妃，可那人不是玉妃，虽然他会吹那首《花落》，但他不是玉妃，你……”
四爷果断的截住了太后的话，“皇额娘，儿臣没有把他当成玉妃的替身。玉妃是玉妃，致斋是致斋，朕从来没有混淆过。”
当初，他的确是因为致斋会玉妃生前最爱吹的曲子而惊讶，也是因此才对他投入了过多的关注，但后来的相处中，他并没有执意在致斋身上找寻玉妃的影子，他很清楚这两人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他爱致斋，并不是因为一曲《花落》。
听到皇帝的解释，太后的神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不悦起来，“皇帝，哀家不管他是不是会吹《花落》，也不管他是不是像玉妃，哀家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大清国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位先祖宠幸过男人，难道皇帝想开这个先例吗？”
太后的语气加重了，乾隆终于意识到太后这次是不会轻易掀过这一章，于是也正色道，“皇额娘，大清国开国以来，先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何其多，朕难道一定要遵循先祖的足迹，不能做一个开疆辟土的帝王吗？”
“开疆辟土……”太后听后，冷冷一笑，“难道皇帝就是这样‘开疆辟土’的吗？”
女人满足不了他，他竟然打起男人的主意。
“皇额娘……”乾隆没想到太后会用这种尽是嘲讽的语气同他说话，心下很不舒服。
太后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激烈，她深呼吸了几次，静静道，“弘历，你是个好皇帝，哀家知你这一路走的不容易，哀家一直以你为荣。”语毕，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哀家没想到你会钟情于一个男人，你可有想过后果？要是让满朝文武知道皇帝喜好男色，他们会同意吗？”
“皇额娘……”在太后唤出那声久违的名字时，乾隆的心绪已经被撩动，在听到她一声长叹后的那段话，他不由得沉默了。
太后看着站在面前的皇帝，轻轻握起了他的手，“皇帝，芸芸众生悠悠之口，你能堵住朝臣的嘴，难道还能堵住天下百姓的嘴吗？哀家是真的不想看见吾儿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所以才会跨出宫门去找那人。”
皇帝的视线停留在太后的手上，眼帘微垂，太后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像之前那般激动，接着道，“那人也是个明理的人，哀家并不讨厌他，更没想置他于死地，奈何哀家有哀家的立场，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一条被人非议的路，这才迫不得已，冒着被亲生骨肉埋怨的可能去找他。”
“皇额娘……”皇帝缓缓的抬起眼帘，眼中多了一丝动容。
太后看着皇帝，欣慰的叹了口气，“你不管哀家就好。”
“儿臣不怪你，是儿臣考虑不周，儿臣会想个万全之策，借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
听到皇帝的这一番话，太后慈爱的目光微微收敛，神情有一瞬的僵硬。
“皇额娘……”皇帝见她走神，不由得轻唤。
太后回过神，轻笑了笑，“如果皇帝能想出个好办法来，哀家自然欣喜。”
听太后这样说，皇帝自信的笑了笑，“儿臣会的。”
似想到什么，太后敛起笑容，正色道，“皇帝扔下满朝文武、八旗子弟从木兰围场跑回来，不是特意向哀家兴师问罪吧？”
皇帝一愣，随即笑开脸道，“朕怎么会？”就算起初的确有这想法，现在也不敢这样说啊。
太后瞪眼过来，皇帝立刻堆起更加灿烂的笑容，“皇额娘别恼，朕这就赶回木兰去。”
说着，皇帝兴匆匆的向门口走出，太后望着洞开的门扉，待一切平静后，一道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主子，咱们的计划……”
“计划先放一放。”
“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摊 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