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财气》江川野

2、一

　　正值五月，京都暴雨连绵，窗外雨声不断。

　　会所，

　　“嗯哼。”林九玥双眼微张，靠在沙发上，接起电话。
　　“林九玥，赶紧给我死回来，今晚的宴会不准缺席！”

　　啧，烦死了。林九玥把手机放到一边，打开免提，掐了一把坐在旁边的安宇，做口形：“赶-紧-叫-”安宇会意，立马摆出一个骚里骚气的姿势，一手扶在沙发边缘，一手抚摸着自己，对着电话吟叫“啊…姐姐好厉害…嗯…继续嘛….”

　　电话那头气极：“林九玥你….”
　　“行了，”林九玥打断对方，“没听见我正忙着呢吗，真是扫兴，挂了。”

　　“九玥姐，谁啊？”安宇还保持刚刚魅惑的姿势，只是语调恢复正常了。
　　“安安啊，现在真是叫的越来越熟练了，不愧是你，“林九玥笑眯眯盯着安宇，翘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的烟盒，轻轻倒出一支，“还能是谁，有闲心给我打电话的除了我那个破爹和他的小老婆，还能有谁。”

　　“其实你那个后妈挺好看的，颇有几分姿色。”安宇坐直了身子，掏出打火机，给她点上。
　　林九玥斜视着安宇，眼中带着威胁：“好看吗。”

　　这眼神吓得安宇拿打火机的手抖了一下，差点烧到自己，这姑奶奶，还是跟以前一样惹不起。

　　安宇连忙改口：“不好看！比不上九玥姐一根脚趾头，给您提鞋都不配。”
　　“哼—，”林九玥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烟，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那女人顶天大我十岁，知道的是老夫少妻，不知道的还以为亲爹带闺女，什么破眼光，”说罢又吐一口烟，“呸，狗男女，真不知道我妈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这个狗男人。”一说起林长生和那个女人，林九玥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害，别说这些了，九玥姐来着不就是玩吗，给你找两个好看的小哥哥进来啊。”安宇把林九玥面前的酒杯斟满，给前台发了个微信。

　　“我也就养养眼，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动手动脚了？”林九玥和安宇打趣着，“我也算老主顾了，能不能给点折扣。”

　　“九玥姐，你可是我们这的座上宾，你来玩我什么时候收过你钱？”
　　“哈哈哈哈，够意思啊，为我们虚假的友谊干杯。”说罢举杯和安宇碰了一下。

　　正聊的开心，沙发上的手机又响起熟悉的铃声。

　　“都说了我忙着呢，听不懂人话啊？”林九玥接起电话，可没什么好脾气。

　　“九玥，是我。”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哥啊…我还以为又是那对狗男女。”

　　“今晚的宴会是爷爷办的，还有苏爷爷陈爷爷几家人会来…”林季年打断了她，直接开始提爷爷。

　　“啧，又拿爷爷压我。”
　　林季年轻笑一声：“总之，大小姐记得来。”

　　“所以这次的宴会是对你的生意很有帮助喽，最近你不就是在和苏氏那边谈合作吗？”林九玥也打断了他，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不就是生意对接还有上流名媛的聚会吗，我跟那些千金大小姐可玩不到一块去。而且林二小姐的风评那么差，我还是别去丢那个脸了吧。”

　　说到最后，林九玥自嘲地笑了笑。

　　电话那头少见的沉默了，过了会，“爷爷想看看你，好久没回去了。”
　　“哦。”

　　“九玥，我今天……遇见沈栀了。”
　　“你的早恋对象？”
　　“嗯……”

　　一阵寂静。

　　“衣服我让人给你拿过去，你是在安宇那儿吧？”
　　“我不穿你给我的，选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难看死了。”林九玥万分嫌弃，直接回绝。

　　林季年选的无非就是些很淑女的礼服，只是九玥不喜欢罢了，“我就穿我现在身上这套，不让穿就不去了。”

　　“啧，到时候爸又该说你一身黑是来奔丧的了。”
　　“呵，奔的就是他的丧。”

　　“干嘛去啊，跟你哥吵架了？”安宇看林九玥走出包厢，也跟在后面。
　　“我跟他吵个什么劲，他不得都让着我？”林九玥把烟扔在地下，碾了几下，灭了，“去隔壁化个妆，看看他们又要怎么谈论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女儿，”说着还扭过头明媚的笑了一下，“没准儿今天又多几个不认识的男宠呢。”

　　林家山庄，

　　林九玥身穿全黑的吊带长裙，戴着夸张的几何耳环。裙子是漏肩的，恰好衬托出肩后的九尾狐纹身。脖子上的蝴蝶choker与锁骨上的小月亮相映成趣，不显得繁琐，反倒多了几分韵味。

　　把车停好后，她下车，摘下墨镜放进包里环视了一圈。山庄真是一点没变，林季年这家伙也不给装修一下孝顺爷爷，挣的钱都花哪去了？
　　噢，都花我这个大小姐身上去了。林九玥微微一笑，往山庄里走去。

　　林九玥很有标志性。

　　还没走进大门，就听见一些人在议论了。

　　“那就是林家二小姐？一看就是个狐媚子。”
　　“果然，参加宴会都这么穿，真是晦气。”
　　“她不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吗，今天怎么来了？”
　　“可能是收到消息吧，不过放心，何家是不可能看上这种货色的。”

　　切，一群长舌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长嘴了。

　　九玥懒得理她们，径直往屋里走去。霍，碰上林长生和那个少妻了。

　　“我叫你都不管用，你哥叫你倒是肯从男人身上爬起来了，”林长生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牵着少妻往宴会厅走去，“穿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奔丧来了。”
　　“关你屁事。”林九玥朝这老夫少妻的背影啐了一口，直奔爷爷的房间。

　　“爷爷，”林九玥难得礼貌地敲了敲门，“我来了。”
　　“小九玥来了，来让爷爷好好看看，”爷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招手示意她过去，“好久没来看爷爷了，不想念这里吗？”

　　“还行，可能是小时候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她看了看爷爷，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老当益壮，跟以前一样，“爷爷，之前的宴会我都不参加，怎么这一次一定要我参加，还要我哥叫我？”

　　“小九玥果然心思细腻，”爷爷轻轻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嫩白的手背，“何家要给他们大儿子相亲，你没发现今天来了不少女眷吗？”
　　“发现了，长舌妇是平时的好几倍，”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九玥将手抽出来，双手投降，步步后退，“出席宴会可以，不过我绝不当这排队待选的妃。他相他的亲，我喝我的酒，就这样。”

　　“给爷爷个面子，走个流程，”爷爷心知她不愿意，“下个月零花钱翻三倍。”
　　“那行，就走个流程。”林九玥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跟那个谁见一面就能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种相亲的把戏，这辈子都不要给我安排。”
　　临走之前，林九玥潇洒地撩了一把头发：“不孕育保平安。”

　　刚关上门，爷爷就笑出了声，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合上了双眼。

　　宴会厅，

　　林九玥发誓，她从没见过这么花枝招展的宴会。

　　那些大小姐个个穿着高定的礼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争奇斗艳，手拿香槟，装模作样地小声交流，故作娇羞，千姿百态。看来是块大肥肉，这么多饿狼等着呢。

　　林九玥看她们的笑话，走向点心区，看看有什么吃的。嗯？布朗尼？正要向目标进发，就被正在攀谈的两个人挡住了。

　　抬眸，男方西装笔挺，一手揣兜一手拿酒，一脸温和地跟旁边面泛桃花的姑娘说着什么。林九玥只看见他的侧脸，头发简单抓了几下，露出好看的眉眼。再联系一下面前孩子都要飞出来的苏小姐，这应该是今天相亲的男主角。

　　不过，没兴趣。正要绕过他们，许是这位苏小姐被拒绝了，又正好看见了经过这里的你，便拿你出出气，“这不是林家出了名的二小姐吗？何家是看不上你这条丧家犬的。你也是想瞎了心。我要是你啊，干脆死掉一了百了，免得或者给自家招来横祸。”说罢，将手里的香槟泼向林九玥。

　　低头看，裙子湿了一片。

　　“呵。”林九玥没有骂回去，只是默默从她身边走过，狠狠地撞了过去。

　　乍一看她似乎忍气吞声任人羞辱，实则悄无声息地拿起桌上的餐刀，撞过去时轻轻勾破了苏小姐裙子侧边的缝线。

　　这位苏小姐身上的高定正是出自林九玥之手，她当然知道在哪里下手最为致命。她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地把刀放回了桌上。

　　“3…2…1…”身后如约传来了尖叫声，苏小姐紧紧抱着散落的裙子，“林九玥你个神经病，这可是Sept.绝版的裙子！你给我赔！”

　　“绝版？”林九玥挑了挑眉，“只要我想，今晚就能接着卖。”她不理会身后的哭诉，头也不回地走了。“哥，这次你和苏氏的合作估计黄了，对不起了哈哈哈哈哈哈。”

　　林九玥以为这一切天知地知己知，孰不知站在不远处看戏的男主角—何悸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天台，

　　这是林九玥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还留着这里，而且打扫的一尘不染。在这里，可以看见山庄的全景还有市区的夜景，吹吹风，舒服。

　　“乌烟瘴气的，还是这里舒服。”林九玥把拿上来的香槟放在一边，随即点了根烟，“回来就是为了那口蛋糕，这下把我吃布朗尼的心情都毁了。”

　　正感慨呢，身后似乎传来了脚步声。
　　“不好意思，这里不属于宴会范围，不对外开放。”林九玥头也不回地开口送客。

　　“林、九、玥？”

　　她问声回头，“这不是何家大少吗，不在楼下相亲，跑这儿来了？”等等，这再怎么说也不顺路，他怎么会……“你跟踪我？”
　　何悸笑得和善，没有回答。但在林九玥眼里，答案显然是的。

　　啧，麻烦，“您有事吗？”她睨了何悸一眼，低头吸了口烟。

　　“何悸。”他伸出手。林九玥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没有握上去的打算，“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必介绍了。见林九玥没有握手的意思，何悸便收回了手，揣进兜里。

　　“我看你也一表人才，怎么就沦落到了要相亲的地步？”林九玥呼出一口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女孩子少抽点烟，对嗓子不好。”何悸抬手想拿过她的烟，被她瞪了回去，“年纪到了，家里催得紧，说是无论如何都要从这带回家一个。”
　　“年纪到了？你也没多大吧，二十六七？”林九玥大量这何悸，也就比自己大三四岁左右。听到这话，何悸轻笑一下，“我都快三十了，这么不显老吗？”

　　三十啊，跟那个少妻差不了多少，“不过三十了还没成家，也是该催催了。”林九玥眼里的嘲讽太明显了，何悸想忽视都不行，“可我不打算成婚，还没遇到那个良人。”

　　“哦？”林九玥挑了挑眉，这小伙子对爱情居然还有追求，不简单，“那你有什么打算，你家不是说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带回去一个吗？”

　　“带，只不过，带回去的这个人，不能对我有感情。”何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纸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

　　“害，这些小姐哪个不是看上何家的权势，想要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这不就是商业联姻吗。”她自认为何悸想多了，谁又会真正对枕边人投入感情呢，“随便挑一个，娶回家当个摆设，偶尔交点零花钱顺便自己爽一下，足够了。”

　　何悸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说起话来可以这么露骨，“既然这算是一笔生意，当然要找合得来的合作伙伴，万一出现了分歧，也比较好解决，不是吗？”

　　这么谈下去，何悸似乎是要找林九玥当这个合作伙伴。仔细一想，林九玥倒是很符合他的条件，不想结婚，对他没兴趣。

　　“大名鼎鼎的何悸，放着那么多名门闺秀不选，反而来找我这臭名昭著的林九玥，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她知道，做生意的最在乎名誉了。

　　“这样不是很刺激吗？再说了，何家和林家联姻，对你哥的生意不也是百利无一害吗？”何悸知道林九玥在意什么，“而去，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如他们口中那样十恶不赦。”
　　“呵，都说生女莫如林九玥，人人避之不及，”林九玥捻灭手中的烟，“你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来说说利益，我能捞到什么好处？”林九玥走向不远处的高椅，坐了上去，把酒杯放着桌子上，左手托着下巴，看着何悸。

　　“看来你对这个有点兴趣，不过在谈之前，”何悸想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盒布朗尼，还有一支红玫瑰，“你刚刚往那走，是想要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