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向日葵》也还行

1、未曾说出的暗恋

　　陈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笑着看向他。他伸出双手，想要抱她，正要抱到的时候，梦醒了。
　　闹铃把他叫醒。他起身走下床，看了看时间，八点整，待会儿九点半她会经过他兼职的奶茶店。
　　陈兀是高一新生，梦里的女孩是他喜欢的人:冉语。他喜欢了她三年，梦里梦过无数次。
　　陈兀算准了冉语经过奶茶店的时间，他换好店服，戴上鸭舌帽遮住眼睛，边工作边看冉语有没有经过。
　　现在是夏天，天气很热，聒噪的蝉鸣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冉语。幸好店里打的空调够足，足够降去陈兀内心的慌乱。正是暑假，陈兀恰好在冉语的补习班附近兼职。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九点二十八分。陈兀开始环顾四周，期待着冉语的出现。他的期待没有落空，冉语出现了。
　　陈兀低下头，待冉语走过去之后才抬头看她的背影。
　　陈兀自卑，他的家庭不好。他的父母在他六岁那年离婚，母亲抛下了他，爷爷奶奶去世，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爸爸。身上的优点只有他的颜值和他的成绩。陈兀的成绩在年段前三十，他的眼睛长得好看，内双，眼睫毛长长的，虽然眼睛不大，但笑起来特别好看。他的个子长得也高，已经破了180了。
　　冉语的家庭条件比他好，在陈兀的眼里看来，冉语是个自信开放的女孩，在他看来不缺人喜欢。他只得把自己的喜欢隐瞒起来，默默地藏了三年。
　　陈兀咽了咽口水，把心中的雀跃藏入心底，开始认真工作。
　　下午五点半，他换班的时间，正好是冉语补习班下课的时间。陈兀换下店服，朝反方向走去。虽然他的衣服不是很多，但总归是干干净净的，好看的，能衬托出他的好看。
　　陈兀低头看手机，时不时地抬头注意前方。他看到了，冉语正与她的朋友说笑。他低下头，与她擦肩而过。
　　又是能看到你的一天。
　　陈兀不禁回想起初三那年。
　　他与冉语也是同一所学校，冉语的学习成绩中等，排名第145名，坐在第五考场，而陈兀在第一考场。相差了四个考场的距离，高中怎么会上一块。
　　陈兀他有私心，他握了握拳头，在电脑的第一志愿填上:成涣中学。
　　成涣中学是所较有名的中学，一所好高中。但以陈兀的成绩，足够可以上这所城市的重点中学:万城八中。
　　一个叫余笙的女生走到他旁边，她经常和他一起学习，自然知道冉语的存在，她也看得出陈兀的心思。
　　“陈兀，成涣？以你的成绩你可以上八中的啊！”余笙看着屏幕上的第一志愿，惊叫道。
　　陈兀怔了怔，“我……”我想和她上同一所高中。
　　“陈兀，你不要为了她耽误你的前途，我们可以一起上八中，一起高考，考入同一所大学。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她……她这次二模排名一百二十，再往前冲也只有一百，我想和她上同一所高中，她虽然可能够不到八中的分数线，但她可以够到成涣的分数线的。”陈兀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眼手表，待会儿冉语所在的班就要来填志愿了。
　　“你自己要做好决定，别被冲昏了头脑。”余笙转身离开。
　　“她可以的！我相信她。”陈兀在她背后喊道。
　　外面一阵喧闹，冉语所在的班来了。陈兀往窗户外看，正巧与冉语对视上。陈兀着急忙慌地避开视线，推开门走了出来。
　　经过冉语身边的时候，也始终无法开口问一句有关于她的事。
　　陈兀知道他喜欢的女孩有多优秀，在他看来颜值中等偏上，会唱歌会说唱。光一看就觉得谈过很多次恋爱，却出了名的不谈恋爱。
　　但，冉语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兀是谁。
　　冉语说起陈兀的时候，总是笑得眉眼弯弯，“他呀，可是对我特别重要的人呢。”
　　陈兀忘记了他自己也很厉害，也忽略了他经过冉语身边时，身后的起哄声。
　　冉语曾无数次懊恼，自己和陈兀坐不到同一个考场，竞争压力太大了。为此，三模成绩出来了，在学校对面公园的江边大哭一场。“他怎么注意不到我啊，我那么努力，努力登上艺术节舞台，我甚至舞台得了第一，他路过看都不看我一眼。”冉语甚至怀疑自己，“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冉语填志愿的时候，闭着眼在第一志愿填上了“万城八中”。她觉得陈兀会在，也是对自己的挑战。成绩出来之后，很遗憾，离八中的分数线差了一点，上了第二志愿“成涣中学”。
　　冉语在查出成绩的那一刻彻底崩溃，好几次想与他认识的话都梗在心头，吞咽到心底。
　　“我怎么够不到你啊……”
　　还好，她在成涣遇见了她喜欢的男孩。冉语也很震惊，陈兀的成绩完全可以上八中，是发挥失常了吗。
　　陈兀坐在床上，看着初二艺术节的奖状。那是他为了让冉语注意到他，报名了艺术节。冉语的说唱节目第一，他唱的《至少还有你》第二名。二人的合照他还留着。美术比赛，征文比赛。凡是有冉语的身影他都在。
　　陈兀看着照片上笑容满面的女孩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让我这么喜欢你呀。
　　当时拍照片时，摄影师不断让他往冉语身边靠，陈兀一点一点地挪动脚步，时不时地看看冉语，抿着嘴唇，眨了眨眼。冉语似乎没注意他，只是一本正经地盯着镜头。
　　可陈兀不知道的是，冉语的心里也是小鹿乱撞。“这是我们最近的一次的距离吧。”她心里这么想。
　　第二天早上。
　　“请问您要什么？”陈兀终于可以抬起头，和他的女孩说一句话。
　　“金桔柠檬。”冉语说。
　　“现喝还是打包？”
　　“打包。”
　　“好的稍等。”
　　冉语走到一旁等着，陈兀的心里极其慌乱，手中的现金似乎还存留着她的手温。
　　他手忙脚乱地放入收银机，拉低帽子，却忍不住时时看向她。
　　“10号请取餐。”广播开始叫餐。
　　陈兀将奶茶打包好，放入冉语手中。
　　冉语走之后，陈兀的手机响了。
　　“喂？叔？怎么了？”
　　“小兀啊，这边有个工作，补习班当助教，每天可以赚120块钱，还有奖金拿，你要不考虑考虑？”
　　“什么时候？”
　　“今天，待会儿10点半开始，三个小时的时间。”
　　“在哪里？”
　　“就在你学校附近，近的很嘞。”
　　陈兀看了看手表，“我现在来。”
　　陈兀简单说明了下情况，调整了时间，便脱下店服朝成涣跑去。
　　补习班在成涣的附近，陈兀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这栋楼。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陈兀擦擦汗，走进大楼。
　　已经有一个老师在等着了，“你叫陈兀？”
　　陈兀点点头。
　　“进来吧。”
　　老师推开门，陈兀进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女孩:冉语。
　　冉语本是低着头写数学题的，听到老师招呼大家抬头，也是匆匆看了老师一眼，连个眼神都不抛给陈兀。
　　“你们不是说一直想要个助教嘛，介绍一下啊，陈兀，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刚好也能辅导你们。”
　　冉语一听到“陈兀”二字立马抬头。
　　陈兀鞠了一个躬，拘谨地朝台下挥挥手。
　　当然，第一眼，是看向冉语。
　　冉语瞪大双眼，二人对视那一刻，都匆忙避开了对方。
　　“行了，我先出去一会儿，有问题就找助教。”老师出了门。
　　老师一出门，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各自拿出各自的暑假作业做。
　　冉语抬头看了看陈兀，他一脸紧张。冉语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写作业。
　　陈兀不安地抓着手，眼神飘到讲台桌，他从讲台桌里摸到了一本练习题。他抽出来，在讲台上随意抓了一把笔，又抽了一张白纸，在上面认真演算起来。
　　冉语不敢拿出手机拍陈兀，她害怕。她也只好漫无目的地写练习题。她根本没心思写，平时简单的计算题现在竟会扰乱她的心绪。
　　“冷静冷静，不就是陈兀吗，这不是写题烦躁的理由。”冉语心中默念，甚至搬出了“再不写就跌出成涣前一百，陈兀就更看不上自己”的说辞。
　　此时的陈兀也在默念，“停止心中的躁动，这样会跌出前三十，就更没有拿得出手喜欢她的实力了。”
　　真不愧是对方的路人男女主，说辞一样一样的。真的会被对方扰乱心绪。
　　高二。
　　一切都被打乱了。
　　冉语的爸爸被人陷害偷税漏税进了监狱，只有冉语知道，她爸这么正直的人，自己有十块钱也会分给别人五块的人，怎么可能贪污。
　　冉语她放下自己的面子，一家一家地找人帮忙，没人帮她，人家自己也怕被惹上事。
　　深夜，冉语想到了陈兀，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下更配不上他了吧。
　　银行卡里的奖金已经用完了，家里房子被查封了，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也越传越乱。
　　陈兀难免会听到些风言风语，他不想信，也不想听，他只想看到冉语。
　　冉语已经退学了，她已经要活不下去了。
　　她想到了陈兀，在放学时间来到了成涣。她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她把尽量拉低，她藏在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陈兀出来了，和身边人有说有笑。
　　冉语苦笑了一下，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
　　陈兀看到冉语了，看到他喜欢的人收敛自己的光芒，极其自卑地缩在角落。
　　冉语转身匆匆离开，回到自己租的地下室。
　　一夜之间，从被人宠的掌上明珠沦落到住地下室的乞丐。
　　冉语不想多想别的，提笔写下她对陈兀的喜欢。
　　最后一句是:还好，能一起长大。不幸的也是，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了。
　　好遗憾啊，没有一次敢叫出你的名字。
　　即使你当过我的助教，我也没有一次敢让你教我做题。
　　没有说过一句话，维持喜欢的只是我的执念。
　　陈兀，可能会有一个人很喜欢你，她或许是我。陪在你身边的人，那个人不可能会是我了。
　　能说出我对你的喜欢就好，总比不知道强。
　　冉语写完这封信时，她再也忍受不住，趴在桌上哭了出来。
　　她的母亲，这个狠心的女人早就抛下她和她爸离开了。这一个月她受了多少冷眼嘲讽，听了无数的风言风语。有多么要好的朋友都能说出“贪污犯的女儿”这类字眼。
　　她恨那个陷害她爸的人，是那个人毁了这一切。
　　冉语抬头看着发潮的墙壁，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至少还能一起长大不是吗？”
　　冉语叹了一抹气，“算了陈兀，我不喜欢你了，实在配不上。”
　　第二天放学，冉语再次来到成涣。
　　冉语跟着陈兀走了一段路，直至陈兀身边没人，她跑上去，叫住了陈兀。
　　“同学！”她还是没敢叫出陈兀的名字。
　　陈兀转身，即使冉语戴着帽子和口罩，他也能认出是他喜欢的人。
　　“这个给你，回家再看！”冉语把信塞进陈兀手里，就匆匆跑回地下室。
　　她已经活不下去了。
　　门口已经有了她订的花束。
　　最后一点钱，竟然是用在杀死自己的工具上。
　　冉语对花粉过敏，她用力对着那玫瑰深深吸了口气。
　　可惜啊，这辈子送给她玫瑰的人，只有自己。
　　冉语开始止不住地打喷嚏，她的身上开始发痒，起疹子。她躺在花瓣中，闻着能让她致命的花香。
　　爸，对不起了，出狱见不到我了。她把奖学金都买通了狱警，就为了她爸爸在狱中能够过得好。
　　冉语又想起了陈兀，想到他艺术节唱的《至少还有你》，她也想跟唱，她已经喘不上气了，窒息的感觉使她唱不出来。
　　陈兀笑着的模样还留在冉语脑海中，冉语不断地靠近他，结果还是被意外摧毁了。
　　冉语死了，死在了这个冷漠的世界。
　　陈兀不断抖动着打开这封信，他看完时，眼眶通红。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啊冉语……”陈兀也发狂地痛哭。
　　他这时候不知道，他喜欢的人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
　　三天后。
　　陈兀得知了冉语去世的消息，就是她塞给他信的那一天。
　　你说，我的向日葵怎么不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了。

作者有话说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