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尘雪》繁花盛

1、团圆

　　许国建国十余年，曾是贾国南方的一个诸侯国，富甲一方，国家安定，武装强盛。但太平的世局总有出现裂隙的一天，野心总会在历史长河的绵延中滋养毕露。
　　有人为一时的机会，隐忍十余载，众星拱月，只是在盼一个契机。许国的先帝因其野心，结盟邻国发动兵变，四方相属，贾国覆灭，被分割成众多小国。
　　士兵、武将的选拔不同于科举，其中少了许多文官官场的腐朽，大多是主动请缨，或是些许官吏推举参军。
　　武将的威望积攒于参加的战争影响力，当然，文官官场中有腐朽之风，武官官场亦有。文官官场是相互勾结，在科举考中内定好对自己有利的人，日后辅佐自己，文官场图利主要为权，而武官场的利益主要为钱。异于文官，武官的收益来自朝中拨发的军饷，而其中的钱财大抵于文官中的高官持平。当然，可比性无法和奸臣贪官相结合。茫茫腐败之风在历史中，延及千年，都源于人性的贪欲，若言人生而无贪欲，未免略显虚伪，但能严于克己，便可赞其真善美，称其一方“父母官”。
　　许国先帝知武将之弊危于国，但未完善体系的草稿，便身死战场，其子许元国在冯央的辅佐下，割取大片贾国土地，与其他战败诸侯国共灭贾国余党签订合约后，均正式建国。许国从此屹立的版图南方而不倒，战争平息后，各周致力恢复国家生息，许国一举数个措施，打开北方国门货物后，白银内流，财政、军事称霸四方。
　　是时，北方犹族不满国疆，意图南征，许国为此，大建军事力量，以待站来，守胜，再扩国域。
　　胜仗过后，军队会有还乡的假期，更替为另一支未参展的备用军队，继续驻守地区。自泯江之战胜利后，冯辰武一军便回京上报军情，待希国使团与许国谈判议和书后，护送希国使团返回，期间的日子，军队中人可回家生活。
　　“启禀陛下，泯江之战，我军共俘获希国士兵四百三十人，攻占希国三座城池。”冯辰武在朝堂上，身着官服，低着头一一汇报着战绩，等待天子言语。
　　“好！冯将军，你从未令朕失望过，许国有你，一统天下，须臾可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冯将军舟车劳顿，战事劳累，辛苦了。”
　　“为许国效力，臣，不辛苦。”
　　“希国使团何时赴京？”
　　一旁站在列次中的礼部官员走出来，身体微倾，手持象笏说：“回陛下，使团三日后便会到京。”
　　“先帝遗愿天下统一，朕亦然，三座城池，只可多，不可少。”
　　“臣等领命。”
　　“退朝。”皇帝身旁的太监立马向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高声复言道：“退朝！”
　　冯辰武简单应酬完道贺的官员后便骑马回家。
　　冯府早已知晓冯辰武归来的消息，在冯辰武归来前两日便开始准备接风洗尘的事宜，家仆们因常年准备，对此也早已熟练。
　　彭晓顾牵着孩子的手在院中徘徊，手不停地轻轻抖动着，来缓和心中的紧张，眼睛盯着门口。彭晓顾虽已是与冯辰武几年夫妻，产下一女，但冯辰武多年驰骋沙场，少有归家，彭晓顾对她的夫君既是有些陌生，又非常熟悉，每每冯辰武归家的消息传到府中，她便在门前守候。
　　战马的蹄声离冯府愈发得近了，彭晓顾虽是冯辰武妻子，但身为女子，在此年代，在府门前等候总不和礼度，她便令仆人在门前等候。
　　“三少爷回来了。”仆人向府中吆喝道。
　　战士盔甲卸下的声音步履靠近母女二人，彭晓顾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跑向冯辰武，多年征战沙场，让冯辰武脸上添了些许沧桑，但在彭晓顾心中，他还是他，他是她的夫君，从未改变。
　　“三郎！”彭晓顾奔向冯辰武的怀中，两人相拥，秋风凌冽里，冯府中平添了些许温润。两人的女儿懵懂地看着眼前亲密的二人，小小的手牵着母亲的衣角。
　　彭晓顾紧紧抓握着冯辰武后背的衣服，仿佛害怕下一秒，她的夫君便要离开一般，二人的孩子还小，孩子只是在很久前见过冯辰武，但那时孩子还没有开始记事，冯辰武就已领军北征。
　　“你终于回来了。”彭晓顾紧张又激动的心情在冯辰武的怀中得以缓和些许，但仍闭着双目，沉浸在此时，此刻。
　　“嗯，回来了。这次，我在家多呆几天。”冯辰武温柔地回复道。
　　此时的冯辰武若是被军中的下属看到，一定都会满目惊讶，在妻子面前的温柔与军营中的冷酷严肃判若两人。没有谁会相信，此刻的冯辰武是对自己破口大骂、严厉闻名的冯将军，但都知道冯将军对他自己的妻子非常好。
　　冯辰武的目光落在了他们的孩子身上，二人不久后就自然的松开，但仍然紧握着彼此的手，看着他们的孩子。
　　“幸儿已经这么高啦？”冯辰武将要把手抚落在幸儿的头额时，幸儿向母亲一侧躲了一下。冯辰武悬在半空的手失落地轻握后收回。
　　“幸儿，这是你爹爹呀，你不是一直很想爹爹吗？现在爹爹回来了，怎么还多着爹爹呢？”彭晓顾劝说着孩子，她明白此刻的冯辰武心中生出的内疚，他内疚对家人的亏欠，内疚他多年因战事无法陪在孩子身边，陪她长大。
　　平日里彭晓顾也经常被幸儿询问：“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爹爹了。”
　　“娘，幸儿想爹爹了，幸儿能去看爹爹吗？”
　　“娘想爹爹吗？”
　　彭晓顾也曾顾虑过，夫君身为将领，多年驰骋战场，立下的汗马功劳也是用血肉换来的，之前给冯辰武更衣时，她看着夫君身上的疤痕，努力掩盖着哭泣问道：“疼吗？”
　　冯辰武也只是微微低头后看着彭晓顾说：“时间久了，就不疼了，我习惯了。”冯辰武拉起彭晓顾的手问道：“你，后悔嫁给我这样一个要和阎王打交道的武将吗？”
　　彭晓顾毫不犹豫地看着冯辰武回答道：“从未。但作为一个女人，当然希望自己的夫君可以日夜伴着自己，伴着孩子，但作为一个妻子，我虽不如别人，但我心中，虽有担忧，但你想做的事，那便放手去做吧，你不用有太多顾虑，家中，还有我呢。”
　　“我自然是想日夜陪着你，日夜陪着幸儿，但若不战，太平的日子恐难盼，等仗打完了，我们找个山林隐居，过平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夫君有情，我亦有意。”
　　看着幸儿对自己的陌生，冯辰武安慰彭晓顾：“没事，孩子还小，是我不好，没能陪幸儿长大，往后日子还长，我们还有余生的时间。”
　　家仆踱步走来说：“三少爷，家宴准备好了，老爷在屋中等着呢。”
　　“走吧。”
　　几人走了几步，幸儿不时看着冯辰武，心中懵懂孩童。
　　距用膳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几人踱步走着，因为长辈在那里等着，几人也不好漫步闲走，几个丫鬟在三人前后，虽未说些催促的话，但一直低头不语，手掌置于腹前，腿轴微曲地快步走着，生怕晚到而使老爷责罚。
　　冯辰武看着不同从前的庭院说： “家中变了些许。”
　　“你已经将三年没有回家了，母亲觉得你回来，看着家中装饰一番，借此多留你几日。”
　　“娘还是和从前一样，想事情简单。”
　　“母亲也是想让你在家多呆几天，家中都想你。”
　　“仗不多了，我也打不多了，快回来了。”
　　“我等你。”彭晓顾望着眼前的夫君，情愫却像溯回到她出嫁那天。
　　锣鼓喧天，人群拥挤。古时的婚姻多由长辈决定，亦或者是朝中官员，幸得皇帝赐婚。双方未曾谋面，就要一席婚仪，托付终生。
　　纳妾的制度大多是为满足古时较富裕的男子春宵贪念，只要他有权力或者有财力，便能驱使，为所欲为，不济便一纸休书，休掉感情淡漠在过去的妻妾。
　　冯家是与届时的皇帝一同打天下的家族，冯老如今年已过不惑，膝下三儿一女，女儿嫁给了礼部官员的一个儿子，大儿子与二儿子袭了冯老曾经的官位，三儿子冯辰武自一次北征后一战成名，在冯老铺路和权势之下，依仗实力和权力，做了将军，麾下有一副官名叫翟蒙，二人名声天下皆知，据记载冯辰武生前一直与翟蒙同战，从无败战。
　　去冯府中摆设家宴的路上，冯辰武与彭晓顾聊了些家常，而幸儿也只是拉着母亲的手，偶尔抬头看着面容透着雄浑浩荡的爹爹，她能感受到冯辰武的一种奇怪的亲和感，对于眼前的父亲，她尝试过喊他爹爹，但幸儿一向内向，不善言辞，挤至喉咙的话也只能被紧凑的心跳压回去。
　　冯辰武几人走到冯央安排的屋内，冯辰武进门就行李请安，“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辰儿回来就好，起开吧，做到母亲身边来。”高氏满脸慈祥的看着冯辰武。
　　“好。”冯央虽已退休多年，但仍能让人感受到他征战沙场的武将气场，但这种气场似乎只对外人，家中之人却是从未感受到过那种压迫感。
　　冯辰武做到高氏身旁后，高氏就把手放在冯辰武满是老茧的手上，她虽是心疼，但也始终未表现出来。
　　冯央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一会儿用膳后，你我二人去后院，比试一下，让为父看看你的枪法有没有进步。”
　　高氏立马耷下脸，冷眼看着冯央，没得冯辰武答应高氏就指责道：“辰儿是不是你儿子，啊？！他才刚从战场上回来，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休息吗，你平常在书房墨熏，写书法，你儿子打了那么长时间仗了，回来了，可以休息了，没怎么陪我呢，你就让他跟你比枪，你想干什么？！”
　　“母亲，其实……”高氏打断了冯辰武为冯央的开脱。
　　“你别帮他说话，你好生休息，他敢跟你比枪，我让他以后都跪着。”
　　冯央苦笑不得，冯辰武也只是笑笑示意父亲他也没有办法，当年冯央就是因为高氏的豪放不羁而娶的她。
　　高氏与寻常女子不同。那日，许国将建国，匈奴派箭手藏于高堂庙宇中，高氏当时因为好奇，故女扮男装，手持长剑，随父亲参加，那日到来的皆是名门望族，冯家与高家只有几人之隔，高氏即使女扮男装却仍被冯央认出，但他没有揭露，只是心生些许好奇，好奇这位女子的性格为何不同寻常女子，但当日建国大典，也无太多闲隙。
　　一会儿后，大典开始，皇帝请冯央上台，空气做出几声箭割破空气的声音冯央听出有十只来自不同方向的箭飞来，棘手的是，这十只箭将他与皇帝包围，即使不顾一切，也只能挡下五只，但情况容不得考虑，冯央立即夺过皇帝将赐给他的长枪挡箭，锦衣卫轻功上台，挡下四只，冯央听声后转身，挡下飞来的箭镞，但他很快便听出来声音混杂着另外的声响，在挡箭时，又多了几只箭，而且箭的距离刚好控制在自己使枪挡箭的范围外一点距离，不管自己如何闪躲，也无法保全，皇帝会收到些许牵连，而锦衣卫的职责是保护皇帝，显然这些箭是冲自己来的。
　　割破空气的声音越来越近，冯央挑起枪时，余光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二人挡下射向冯央的箭后，冯央才注意到，帮助他的人，正是高氏。
　　后来皇帝为嘉奖冯央护驾有功，问其想要什么，冯央旋即请赐与高氏的婚嫁，皇帝认为这种赏赐微乎其微，便附给冯央日后与高氏的两个儿子可袭冯央曾经的官职，高氏生了三个儿子，而冯央的女儿，是冯央的父亲给冯央安排的二房所生的孩子，只因那位二房的家族也是朝中的官员，若要让冯央的儿子仕途坦荡，这个女儿便是必需品，或者说是一个筹码。
　　高氏一向偏爱小儿子冯辰武，冯辰武很疼爱他的姐姐，小时候他有了母亲给的一些好东西他都会分给姐姐，只因一次冯辰武跌进湖中，姐姐不顾一切地跳下湖，将他就上岸后，落下伤寒，险些丢了性命，而高氏也同情她，但毕竟朝中大族，她也只能通过冯辰武表达她对那个女孩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