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敏计划》宅一一

10、安慰剂

　　工作日下午五点整，陈满满特意掐着点去敲了敲值班室的门。

　　路明像是正准备出去，所以很快就打开门，一见来人是陈满满，直接留门随他进来，顺手继续脱掉白大褂挂到了门边的衣架上。
　　“找我有事？”

　　不同于外科的阳盛阴衰，内科恰恰相反，男性比例与外科相比称得上大幅缩减。

　　而院内内科唯二的帅哥，全被免疫内科占去了。其中一个是路明，另一个就是陈满满。

　　他同路明一样，也是免疫内科的副主任医师，虽然年龄比路明大了不少，不过热衷保养，口头上也更爱与路明以哥们自居。
　　俩人风格上也是大相径庭，如果说路明是那种不自知的自然系帅哥，那陈满满就是那种很会拿腔调都市潮男。

　　此时他脚上正懒懒趿拉着一双显眼的爱马仕大H黑色毛拖，白大褂里那件黑白条真丝衬衫也已经解开一枚扣子，周身围绕着下班后的懒散：
　　“我这不说下班前再慰问一下我好兄弟吗，今天真替我上夜班啊？”

　　路明头都没回：“不是都说好了，就当谢谢你上回临时替我盯了半天门诊。”

　　陈满满点点头，举着手机一屁股歪坐到了值班室堆放杂物的小沙发上：
　　“成，够意思，那我可约妹妹了啊。”

　　怎么还坐下不走了，路明终于无奈地扭头看他，逐客令下得一点都不含糊：
　　“所以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哦，是耽误你去普外探视了吧？”
　　陈满满收起手机咧嘴一笑，故作后知后觉地说出了对路明蓄谋已久地揶揄。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只是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并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你要愿意继续在这待着，就走之前别忘把门带上。”

　　“一起走一起走。”
　　陈满满嗅到十足的八卦味道，马上利落起身，和路明一起出了值班室，边往病房外走边不忘继续打听。
　　“兄弟，给哥说说呗，普外，怎么个情况啊？”

　　科里这几天私下都在传，在普外病房住了个路明的熟人。

　　起初没人把这当件大事，毕竟大家都在医院工作，被家人朋友委托看病住院时帮忙出面照应一下实属平常。
　　可后来又听外科的人说，那位熟人是个像模特一样漂亮的银发小姐姐，他们路主任还三天两头的往人那儿跑。

　　再加上几天前路明头次那么火急火燎地叫自己去替他出门诊，这些个巧合汇总到陈满满这里，他拍脑瓜一合计——不一般，这明显是有事儿啊。

　　其实医院里肯定不止他有这个想法，但别人大多是有顾虑不敢问，可陈满满不一样，他是百无禁忌那一挂的。

　　尤其还是对着路明这么一号人物，陈满满和他共事几年，还是觉得这哥们当真像个谜。
　　看他平时对谁都谦卑有礼又亲切和煦的样子，为人处世里却总带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深沉和疏离。
　　陈满满越是和他接触久了，越是觉得看不透他，所以就更想窥见路明尚未被人察觉的另一面。

　　陈满满如此默念着，目光平移到路明耳骨上不止一处的黑色凹陷，像是又得到了心中某种猜测的证实，一时更加跃跃欲试了。

　　离开免疫内科病区，走廊里恰巧没什么人，陈满满一把揽过路明的肩膀，挤眉弄眼的，将自己八婆降世的心用仗义的语气妥善包裹起来：
　　“怎么了？这几天闷闷不乐地想什么呢，是什么不顺利吗？要不说出来让好哥哥帮你参谋参谋，放心，哥嘴严经验多。”

　　路明眨眨眼，此时此刻表现得像他外表一样单纯：
　　“女人太难懂了。”

　　陈满满一听，这话茬都递到嘴边了啊，赶紧上赶着接上：
　　“所以跟我讲讲啊，这我可比你懂太多了……”

　　牛皮还没吹完，他就被迎面灌上一口冷风，惊得他肩膀一缩。
　　陈满满光顾着从路明嘴里套话，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已经跟路明走到内科楼大门口。

　　人言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天北城刚落过场大雨，连带气温也一起被打下来。
　　又遇今日大风，于是就见雨后潮湿的地面上，黏住不少提前下岗、半黄不绿的树叶。
　　这景象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不是，你去外科楼怎么不走连廊啊！”
　　陈满满默认路明肯定是要往普外病房跑，说着勉强拉起自己单薄的衬衫领口，一时也顾不上继续套路路明了。

　　“我要先去趟东门的超市。”
　　路明也不回避，眉眼间有点心不在焉，实际却在惦记着最近降温太突然，也不知道林青带没带厚一点的衣服来。
　　不过在病房里温度应该还好吧。

　　路明也穿得不多，但仍然继续大步向前走。
　　陈满满见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真皮毛拖，心一横，拣着相对干燥一点的空地跟了上去：
　　“哎等会儿，你倒是跟哥说说啊，是个什么类型的女人啊，哥帮你分析分析。”

　　路明想了想：“……性格比较严谨吧，算是个学术派，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她会喜欢，好哥哥有什么建议吗。”

　　直冲脑门的八卦之魂让陈满满完全忽略了路明语气里难耐的笑意——嘶，学术派的银发小姐姐？好哥哥这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来：“礼物，你要送什么性质的礼物啊。”

　　“生日礼物。”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医院东门的超市。
　　这是院内最大的一个超市，位置离国际部很近，里面的东西比别的地方更全，还有不少进口商品卖。

　　走进店里，路明先是目标明确地取了一把剃须刀，而后就开始在几个货架前摇摆不定。

　　陈满满则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个大男人让货架间的空间显得格外拥挤。
　　陈满满本来脑子里就乱糟糟的，这下更是快被路明绕晕了，暂时也顾不上打听别的：
　　“不是，绕来绕去的你是要买什么啊？”

　　一出声倒是提醒了路明，这些东西陈满满应该比他更懂：“我听说这里有卖助眠的东西。”

　　“你怕值班睡不好？”陈满满随口一问，抬头看了看货架上方的指示牌，带路明往进口商品的方向走。“在这边呢。”

　　走到进口区货架上一看，果然，睡眠喷雾、睡眠软糖、助眠精油，应有尽有。

　　路明每个产品都仔细看了看，还是拿不定主意：“这种东西管用吗？哪种副作用会小一点？”

　　这不是精准狙击到了养生boy的专长吗，陈满满轻车熟路地拿起一瓶睡眠喷雾：
　　“你要是失眠不严重就用这个吧，里面主要成分就是薰衣草精油，安神的。”

　　“那就这个吧，谢了。”路明接过，转身就要去买单。

　　不对啊，陈满满急了，心想好哥哥来这里可不是给你当导购来了：
　　“你要送人家生日礼物那事还没说完呢。”

　　“对，确实要送生日礼物。”

　　“那姑娘……对方多大年龄啊？”

　　“五十多，快退休了。”
　　路明投回去一个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眼神。
　　“我妈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好哥哥。”
　　“有空帮着想想呗，谢了，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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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天气降温，可病房的窗子明明都关的好好的，林青坐在屋里，还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隔壁床的李奶奶去检查还没回来，另一位同病房的病友是个外企女高管，这会儿还在争分夺秒地对着笔记本键盘疯狂输出，任凭林青喷嚏打得高亢如山洪都顾不上抬头。

　　难道是谁在背后骂我呢吗？
　　林青半仰着头，随手抻了张纸巾正在擦鼻子，路明恰好敲门进来了。

　　“感冒了？”

　　“没有，刚才是突然鼻子痒。”林青隐约觉得路明今天一定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晚。

　　看看时间，都已经六点多了，可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你这是……今天又值班？”

　　“对啊。”

　　林青回想，不是自己住院前那天他才刚上过夜班吗，这才刚过去两天：“你们夜班频率这么高的吗？”

　　“对啊。”嘴上和逗小孩似的，可路明回答时满脸的正值，不给人留有一点质疑的余地。“身不由己，生活所迫。”

　　林青挑起眉毛，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接着又听他说，“明天我下夜班，要早上不忙的话，你活检的时候正好顺便，能来看看你。”
　　语气里，路明把“顺便”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让林青既觉得听了他的话心里变得踏实了一点，又怕再多麻烦他，想说不用了。
　　正是纠结犹豫间，路明又从衣兜里掏出一瓶东西塞给她。

　　“睡眠喷雾，听说是安眠的。”迎上林青困惑的眼神，路明喉结滚了一道，眼中也出现了少见的闪躲。“……别太担心，今天只管睡个好觉，明天有我在。”

　　女高管病友全然不觉房间内的气氛涌动，还在带着耳机哒哒哒地敲击键盘，声音又恰好与路明低沉却也柔缓的声音叠落到一起，打破了白色房间中冰冷的宁静，像是世间最奏效的安慰剂。

　　林青接过那只小瓶子，金属瓶身已经因为沾染了他的体温而变得温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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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真的不来个收藏吗，嘤（碰瓷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