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志愿]半城月光》陈小妖

4、 与自己邂逅

　　醒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睡了多久。
　　床很软，方若绮有些不舍地起身，这间卧房布置得简单雅致，却连任何一处小细节都价值不菲。
　　拉开窗帘，发觉天在下微雨，一玻璃的珠光。
　　有人敲门时，方若绮才缓过神，含糊地应了声。
　　是位手捧花篮的女仆，见打断了她沉思，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若绮不介意，示意女仆进来。
　　“方小姐，这是送给您的花。”女仆正好将花篮递过去，态度恭敬。
　　花篮里插着剑兰、玫瑰、茉莉、百合、铃兰、蝴蝶兰、夜来香……密密麻麻，把方若绮身体遮去一大半，香气扑鼻，她陶醉地把面孔埋在里面。
　　“谁送来的？”方若绮问，她从未被人如此相待，此刻声音都是滴得出水的温柔。
　　“是黎先生。”
　　“那这里是？”方若绮心下猜到七八分。
　　“这里是黎宅。”
　　果然。
　　昨夜他带自己去车祸现场，让自己亲眼目睹遇难者的惨状，多年来深沉压抑的情感一朝爆发，却没有惊天动地的激烈，只有悄无声息的失去意识。
　　黎华是好意的，方若绮明白。他想帮助自己走出病态的生活，重新拥抱阳光。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何以值得为自己煞费苦心？
　　或许不是，昨夜他不是说，曾调查过自己么？看来自己与他已有些渊源。
　　“他在哪里？”方若绮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谜团。
　　“黎先生此刻在书房，他邀请方小姐共进午餐。”女仆乖巧地答道。
　　“好的，”方若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给我二十分钟。”
　　女仆退了出去。
　　方若绮把花篮放在茶几上，整个房间因这束花而充满香气，她莫名地安心。
　　走进浴室，将自己从头发到脚趾都虔诚地清洗，像是要迎接重大的仪式。
　　走出浴室才注意到，真皮沙发上铺着一件及地的女士长裙，淡淡的橘黄，阳光的颜色。
　　那颜色太过柔和，仿佛暖到心底里。她发觉自己并不排斥，对着镜子穿了起来。
　　哪怕是在早几年，和王瑞恩生活最宽裕的时候，她也没穿过这样好的裙子。
　　她在镜子前陶醉起来，仿若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
　　二十分钟到，方若绮拉开门。
　　刚才的女仆已在门外等候，为方若绮带路。
　　宅子很大，每处布置都极致奢华，每转到一角，都有人向她鞠躬，然后急步向前报告。
　　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场面一定是夸张而滑稽，但方若绮不是旁人，她很感动，从来没有这样被重视，这种排场使她跨出去的每一步都矜持起来。
　　行至餐厅，黎华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走进便站了起来，为她拉开椅子，绅士得令人动容。
　　方若绮知道黎华有事要说，刚想问，黎华却先一步开口，“先吃饭吧。”
　　没奈何，方若绮看向面前的午餐。
　　以为这样豪华的宅子应当配上上等的西餐和红酒，可黎华为自己准备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小炒。
　　如此最好，她也自在。
　　方若绮夹起一块红酒雪梨，在黎华的注视下，送进了嘴里。
　　黎华不是多话之人，一餐饭吃得安安静静，却也还算和谐。
　　餐毕，方若绮以目光示意，是否可以带她进入正题。
　　黎华会意，起身对方若绮做邀请手势，“跟我来吧。”
　　他们进入书房一侧的小偏厅，屋子不大，四面书架，陈列着一些唱片还有奖杯。方若绮定睛一看，全是席若芸的。自出道起一张不差，她自认对席若芸作品的收集已经狂热，此刻却自叹弗如。
　　疑惑地回头看向黎华，一个猜测在心底升腾。
　　黎华点头，“我的前女友，就是若芸。”
　　方若绮震惊，一万个问题想冲口而出，却都挤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我们是大学同学，同期出道，相约一起打拼，创造美好未来，”黎华就近拿起一张唱片，封面中席若芸笑靥如花，“我迅速成名，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在孤独寂寞中患上了抑郁症。”
　　方若绮睁大眼，消化着黎华的话，或许是白天的思维不能集中，她有点恍惚。
　　“我对她的状况一无所知，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直到有一天夜里警察找到我，说若芸发生交通事故，车毁人亡，开的就是那辆薄荷绿的跑车。”
　　“另一位飞车爱好者告诉我，他几乎每夜都能见若芸在那里飞车，她寂寞已久，我却一无所知。”
　　黎华的眼睛里有着飘渺难测的情绪，方若绮看不出那是悔恨还是自责，但她知道他一定很痛。
　　“这些年来，我常在夜里去若芸出事的地方静坐，直到有一天遇见了你，开着一样的跑车，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就第一时间调查了我？”
　　“是的，这一切太巧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同样的爱好。”黎华说，“我想，遇见你，是上天给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