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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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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羽宫一虎具体去佐野真一郎那边的时间。我只能推断是半夜一两点,但我不敢肯定。羽宫一虎在下午六点离开了我家,说是回家了。我一直在门口听隔壁开门的声音,可以说,直到我十一点离开为止,羽宫一虎都没离开家。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估计他也不打算换衣服了。我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等着他出门,于是我提前收拾好了自己要准备的东西,在晚上十一点出门,准备直接蹲在佐野真一郎店门口。
天真的很冷,但我还要聚精会神地观察羽宫一虎来没来。八月份正是蚊虫最多的时候,我随身带了风油精和花露水,感觉自己像是勤劳的杀虫剂,免费给佐野真一郎杀虫。
毕竟是要在这里蹲个几小时,我带了个小板凳。本来想缓解无聊整理一下自己的身物品,打开包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应该再聚精会神一点,所以还是合上了包。
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保持一直神志清醒,我开始在脑子里过自己带的东西。我带了应急处理用的医药,还带了有杀伤力的刀和扳手。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紧张得出了一层薄汗。
肩负你的命运真的好累啊,真一郎。我自嘲地笑了笑,等你恢复记忆了,我一定要让你把对我缺失的爱加倍奉还。
现在是深夜十二点半,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我藏在真一郎店铺对面的绿化带里,腿已经酸得不行了。想到此时此刻真一郎也没睡,我就不禁想要埋怨他……大半夜的如果睡的再沉一点,不就不会被场地圭介他们弄醒了吗?
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走神,我紧紧盯着他的店铺门口,脑内开始回忆我和他经历的岁月。我的爱人名叫佐野真一郎,刚遇见他的时候他还梳着有点呆呆的飞机头,可是那样也很可爱。如果我没有见到他躺在血泊里的模样,他现在应该是我的丈夫――我好感度为98%的丈夫,我和他之间只差一声求婚。
我的爱人的死好像带动了很多人的命运走向,但我丝毫不在乎。我总是在后悔自己如果早一点向他求婚,早一点和他到床上去,缠得他下不了床回不了摩托车店,是不是也是一种解决方式。
可是没有那么多机会就给我后悔,我那时和场地圭介见了一面,场地圭介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他把头在木地板上磕得咣咣响,我看到血顺着额头流下来,而我已经哭得嗓子哑了,眼泪流得我眼角疼,大脑一片混沌,我想叫他起来,我一发声他就像受惊的小兽一样抬起头来,眼神却使劲躲闪着不看我。
我把场地圭介请进家里给他上药,他说话声音像蚊子叫,我想问他吃不吃饭,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梗在喉咙的感觉相当不好受,而我每咳嗽一次都像是对场地圭介的审判,他在颤抖。他又在对我说对不起,这几天他一定受折磨极了,眼底一片青黑。这神经脆弱的孩子承受不起我的任何压力。
而我真的已经累了,累得不成样子了……我叫系统把我送回去。
我的爱人是我在这么多场轮回里唯一真心实意爱过的人。在他面前我的一切阴暗的小念头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我和他真的只差最后一步,我在他的店里找到了准备送给我的玫瑰花和戒指,我说他蠢。玫瑰花早就放得发黄发干了,可是如果他没死,它们会在最鲜艳的时候送给我。
我恨羽宫一虎吗?我恨过,我说过要把伤害真一郎的那个人千刀万剐,可是在第九周目我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久到孩童纯真的爱足以抚慰我的内心,但他还是背叛了我,是他杀死的佐野真一郎。
为什么?爱不足以让他回到正轨吗,还是说烂人天生就不会变得正常?
我感觉我在割裂,一部分说羽宫一虎罪不可赦,一部分说他天生如此,你应该学着接受。羽宫一虎变成我爱人的墓碑。我看着他就会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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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自己从回忆中摆脱,摩托车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唤醒。那是羽宫一虎和场地圭介的摩托,他们两人是这么张扬,连偷窃都要骑着机车。他们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只在乎身边的人,不在乎别人。别人和他们有油与水的分界线,稍微触碰就要激烈地爆炸。
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全身上下都在出汗,我感觉自己要发烧了,可是不行。我狠狠拧了自己的胳膊肉,疼痛给我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
羽宫一虎撬开了摩托店的门锁,招呼场地圭介进去。而我早已经撬开了后门的门锁,在他们完全进入店内之后,我蹑手蹑脚绕过他们,我从后门进入。
店内很黑,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身影。我蹲在摩托后面,掏出扳手。能听到场地圭介摆弄巴布的声音,他甚至不会掩饰,也难怪佐野真一郎发现。羽宫一虎站在后门,他站得挨我很近,所幸我也多少在这十周目之中练出来了,我屏住呼吸,他就不会发现我。
越看羽宫一虎,他是个孩子的事实就越清晰。
我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让我脆弱不堪的心再次受到伤害。我努力平复自己快要失控的呼吸,想象着佐野真一郎的模样,突然变得轻松,也许是破罐破摔了――
佐野真一郎在说话,羽宫一虎从地上捡起来钳子,而我握紧了扳手。
佐野真一郎的身影完完整整出现在我的面前。
“――圭介?”
在羽宫一虎行动起来的前一刻,我快速站起身来奔跑,然后一脚踹倒了佐野真一郎。他猛地趴倒在地上,而我则转身想用扳手抵挡住羽宫一虎,可惜我也因为踹倒佐野真一郎而重心不稳,一下子倾斜了身体,羽宫一虎拿着的钳子便狠狠砸在了我身上,我手里的扳手飞出去,钳子尖锐的头部在我左臂划过去,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我忍住了尖叫声,不管自己的左臂怎么样了,直接侧身压在佐野真一郎身上。
说实话,自从冲出来的那一刻我的脑子就已经完全乱套了。原本计划好的行动被变得疼痛而炙热的左臂终止,我甚至忘了怎么呼吸,总之佐野真一郎是保住了,现在只要保护他就好了吧!
总之,医疗用品看来不用给他用了,应该给我用,真好。
疼痛一时间也不是那么疼了,感觉自己已经麻木,只能感觉到液体疯狂地涌出来滴落在地面上。佐野真一郎和我的脸贴的很近,他的呼吸拍打在我脸上,我对他虚弱地笑了一下,他的瞳孔便突然缩小,他摸索着要握上我的手,却在触碰到血液时触电一样收回来。
他带着哭腔呼唤我的名字,但我只觉得耳鸣袭来。
想起来了吗?快点想起来吧,乖乖。
场地圭介哭着对还想继续打下去的羽宫一虎大喊:“一虎!那是Mikey的大哥啊!”
“――还有、这个是谁?”
不怪场地圭介,毕竟我现在戴着口罩和兜帽,穿的一身黑,正常人认不出来我。我只是死死抱着佐野真一郎,呼吸变得急促,我真的害怕现在救下来的佐野真一郎只是一场梦,倒在血泊里的人还是他。
而佐野真一郎用力挣脱了我,他的泪水滴落在我脸上。
“你来救我了啊……阿月。”
我突然好想吐,好想大哭。太紧张了,紧张得我想吐。佐野真一郎叫场地圭介去叫救护车,我听到警车鸣笛的声音,我听到羽宫一虎手里的钳子掉落在地面的声音。我的眼泪后知后觉地从眼眶里涌出来,一方面觉得好痛,一方面觉得佐野真一郎终于想起来我了,真不容易。
羽宫一虎直接失了魂一样跪在地面,他蹭着地面要来找我,小心翼翼地摸上我的脸要给我擦掉眼泪。他也在哭,可以说哭得比我还厉害,说的话颠三倒四神志不清,我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摸上他的脸,想安慰他却怎么也说不出“你没错”这种话,只好对他说:
“我会陪你的。”我说,“我不会再抛弃你了。”
他一愣,把脸埋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不忘紧紧抓住我受伤的左手。血还在流淌,弄得所有人身上都是。警车的灯点亮了漆黑的夜,我迷茫中听到羽宫一虎抓着我喊姐姐,不停地喊,不停地喊,我突然出了一身的汗。
羽宫一虎也想起来了。
他仍然用力抓着我受伤的位置,再抬头看我时眼眸已经不似之前一样清澈:“所以姐姐你、是为了别人伤害了自己吗?”
他恍惚着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迷恋而绵软,“这次不要离开我了,求求你,姐姐。”
――羽宫一虎吻了我。在他的舌头想要再侵入时,佐野真一郎猛地把我掳到了他怀里,手指下意识摩擦我的嘴唇,我愣住了,我还没有和羽宫一虎这样亲密过,而羽宫一虎的眼神只是暗了暗,主动走向门外的警车。
“快带她去医院吧。”他说,“我再相信你一次,姐姐。”
我不想再听他喊我姐姐了。曾经的爱欲与纯洁的喜悦,都在此刻变成一个男性对一个女性占有欲的称呼,仿佛只要喊出这个称呼,我就是他的,他就是我的。
佐野真一郎沉默了全程,在羽宫一虎走后,他对我说:“你和他也是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用手捏住我的下巴,然后把我的头向后仰,和我接吻。吻过之后,佐野真一郎把我扶起来。
“去医院啦。”
他故作轻松地对我笑:“我的王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