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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倾城逆转,不落之月(二) ...

  •   夜幕倒垂,苍洁的月光流泻如瀑,披落在女人身上,如一层雪白的荧光,艳丽的和服褪去耀眼的光彩,唯有衣领露出的脖颈和拨弄三昧弦的指尖,衬得愈加如上好的白玉雕琢一般。

      乐罢,女人的目光与袅袅琴音回望着面前正在如痴如醉的贵客,那人浑然忘我,以至于杯中酒泉洒落衣裤上都毫无知觉。

      她微微垂目,贴心为其续上清酒,酒精的熏然和美人的体香在那个客人的脑海里无孔不入,扭曲着他的神经和意识,不闻琴声淙淙中蛰伏的脚步声,不见花月明镜后伪装的刀尖寒光,满眼满心只剩下眼前的风情春景。

      突降的大风剐绞得外边盛夏里繁盛的树冠,发出宛如大雨骤降的声音,掩盖了屋里男人的惨叫声。

      客人倒在血泊里,无数的刀刃插在他的背上,死状凄惨,两眼依旧如死亡最后一刻那样死死盯着那个血泊之上的女人,令他垂涎的美貌逐渐消融在背后逐渐显露的满月中,仿佛夜空中坠悬着一颗硕大的眼球,阴森恐怖的光芒将他吞噬其中。

      她抱着三昧弦,如夏日碧海般的双眸涌动着淡淡的光,望着那个男人一边吩咐着手下收拾残局,一边向她走来,擦拭着她手指上被粘上的血渍:“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再把刚才的乐曲再弹一遍吧。”

      她的喉头发紧,宛若突然康复的哑巴,微张着嘴,费力地说出那句等待了一年的话,磕磕绊绊,但目光直直望他,连眼底的月色都变得灼热起来:“大人……您答应过我……过了今晚,我,你就会帮我脱离贱籍……”

      “倾城铃兰。”

      她听到那人叫自己的名字,所有的血液都冲涌向后背,瞬间大汗淋漓。

      “是谁教的你,如此不懂规矩。”

      “是谁教的你,敢自称‘我’?”

      那个男人,被称作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定定,在月光下面庞变得诡异,嘴角扯开笑,目光却阴沉贪婪,向被他视作蟊虫的女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也是在这个富贵花盛开,情丨欲与杀意交响的房间里,多年后,他看着在地上匍匐卑贱为倾城铃兰求情的月咏露出了他贪嗜人命的残忍恶相。

      月咏看着推拉门被外边无情推倒,无数的重兵将她,银时还有今井信女团团包围。

      她不敢置信,这就是她千辛万苦寻到的痴情人。

      这就是让倾城铃兰苦等数十年,蹉跎年华的心上人。

      他面目可憎地讲述着他对倾城铃兰隐藏不住的滚滚杀意,对以她名义寻他的人冷酷地下达下狱,明日即刻断首的诏令。

      他们一朝从满怀期待的平民跌落成刺杀权贵的通敌罪犯。

      这就是她们这种贱奴的下场吗?

      “真好啊,”

      监狱里,沉默的氛围中,月咏突然说话,所有人纷纷看向她对着转过头的银时说道,“幸亏你的素娥没有跟过来。”

      “嗯,我来之前让她先睡了。”

      “她生病了吗,从她来吉原就看出来,她好像一直很累的样子。”

      “你听说过圣诞老公公吗。”男人的声音破天荒地宁静沉稳,使得见惯他吊儿郎当语气的月咏心情不得一沉,却又因他说的这个“圣诞老公公”这句话搞的脑子没了方向。

      “……”

      “小孩都很喜欢圣诞老公公,因为圣诞节是他们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在那天他们可以收到任何想要的礼物,但是有些父母为了不破坏孩子心中那份‘圣诞老公公是真实存在’的童真,每年扮作红外套白胡子老头,从麻袋做的礼物袋子里掏出买给孩子的礼物,即便孩子每年都会问’这是圣诞老公公送我的吗?’,他们的父母都会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解释这就是圣诞老公公送的。”

      银时说完,叹了口气,但是目光依旧轻飘飘地望着前方,“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我在河里几乎把这辈子的水量都喝超标了,但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幸福过,就好像那些圣诞节收到礼物的小孩一样,我也问过素娥真的可以就这样跟我在一起这样的话,她变成这样,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银时吞没了一半未完的话,如同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垂头望着空落落的手腕,若有所思。

      身旁的月咏见他不再言语,她嘴巴一张一合,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转过头,迫使自己不再看那个男人一脸“快碎了”的样子。

      她想起来,他之所以现在会和自己关在一起,是因为他也只是接受了倾城铃兰的委托,和她一样来找铃兰大夫的爱人而已,跟她并没有关系。

      她又哪里来的立场来说安慰之类的话呢?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不管是铃兰大夫,还是饮食,还是她自己月咏似乎都被困在了一场谎言里。

      这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进来了两个再熟悉不过的黑衣警察——土方十四郎和近藤勋部长。

      俩人看着今生甚至此时此地再也不想看到的一张脸出现在死刑牢里,对着他们报以灿烂甜蜜的微笑,好像每天早上早餐店老板对他们再平常不过的招呼。

      “近藤部长,副长大人,好久不见啊~”

      “你们来得正好,有点事想跟你们谈谈~”

      可是他们现在并不在小吃摊,而是朝廷关押重犯的监狱里,他们脸色僵硬,到底能用什么办法能让这个银发的男人学学雍〇对皇后老婆的那副死出——死生不复相见呢?

      他们关上牢门决定打退堂鼓的时候依稀听到里面银时的咒骂声——“那只大猩猩可是偷偷放气了哦!”

      “不好意思了,老板,不管你怎么喊,我们都是不会听见一个词进耳朵的。”不知何时已经在此了的冲田总悟从一旁拽了把椅子,耳朵上戴着耳机,手里捧着一盒甜甜圈盒,一脸“夜神月”的和蔼可亲的笑容在里面的信女和饥肠辘辘的神乐面前大快朵颐起来。

      当然这个笑容只持续在信女的魔爪伸向他的头发死死掐在栅栏上的之前的那一秒。

      “下丨体要裂开了!”

      “给我甜甜圈!”

      “给我晚饭!”

      总悟那被“甜甜圈狂魔”信女和“饿女”神乐的双重折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令一直沉默的新八脸上不免落下深深的担忧:“果然这次对手太强了吗?”

      “哎——”

      “佐佐木先生也说,这里已经变成定定的狩猎场,如果素娥姐也在的话,佐佐木先生说不定也不会……”

      “他还活着。”旁边突然传来一如既往的沉静冰冷的声音,如果能忘记刚才如猛兽扑食一样的吼叫声,“异三郎一定还活着,而且那个女人最好离这里远点。”

      “什么意思?”银时问道。

      信女吃掉甜甜圈最后一口后,轻轻舔了一下指头:“这里是天守阁,是全天下权贵的集中区。”

      “所以……”

      “像安宅英二那样的人这里到处都是。”

      “……”银时逐渐感到一丝寒冷。

      “像安宅英二那样献祭亲人请邪神的人这里到处都是。”

      “素娥不是邪神!”银时突然怒声道,却引来了其他人的疑惑目光,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又讪笑着摆手示意自己刚刚脑抽了。

      “刚刚的话,我不会再问你从哪里听来的,你也不要对别人说了。”银时的脸掩映在阴影里,神情隐约不清,说完喉咙上下滑动,又张口补充了句,“拜托了。”

      末了,他低头无意间再次看到手指上那根绑在自己小拇指上那根苍老银发,抬头看向墙上的窗口,古旧坚硬的栅栏外,圆月当空,周围没有一丝云烟,唯有莹润苍洁的月光,源源不断地从窗口汹涌进来。

      “很抱歉把你们卷进来了,我一直以为我是为了完成铃兰大夫的一个梦,但现在看来被困在梦里不醒的人其实是我。”

      月咏郑重的再次跟大家道歉,是她一厢情愿地相信了日轮所讲的那个故事,又义无反顾地投身进故事中,沉溺其中,无法挣脱,最终连带着伙伴一起论现在皇城里,成了举国叛徒。

      风月场怎会有真心交付的戏文桥段,春花秋月,终究是一场落红一场梦,剩下的唯有苍白无力的空洞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就像月咏所说的那样,等待的人根本不存在,而那个青丝约定也只是为了将铃兰大夫捆绑在吉原的一条锁链,一切都只是上位者的权力游戏,根本无人在意一个弱女子的意愿抑或生死。

      窗外风声细碎,月光渐移,神乐那边竟隐约起了鼾声,而新八也闭目睡去,眼镜悬挂在鼻梁上,不知何时,银时突然觉得耳边安静又聒噪。

      他明明听到流淌的月光,飞沙的移动,遥远的蝉鸣,但身旁却也清晰的传来类似指甲划破墙壁的尖锐摩擦声,所有的声音都包裹在银时周围,不似一个时空的。

      莫非是做梦吗?

      银时突然觉得浑身似是被看不见的重物压制住,完全不能动,难道是被鬼压床了?

      那摩擦声就在耳边不断重复,且越来越靠近,而神乐他们都视若无睹地睡着,他用力想伸出手指用力掐自己醒来,却冷汗直流,简直像是被扔进一个巨大的牛顿流动固体里一样完全卸力。

      “嘶啦—————”

      不知过了多久,银时清晰的听到那个声音在即将划破他耳膜的那一刻,停止了。

      银时只动了动眼珠子,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他头发散着,看起来是近乎老年的身材,气喘吁吁的用双手扣着墙壁。

      “为什么……”

      银时听到了那个声音,是个男人,不知为何,银时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我把我的妻子和唯一的孩子都献给您了,为什么您还不能现身在我面前!”

      “您还要什么!告诉我!太阴娘娘!还要献祭什么才能请您降下神迹,拯救您的教徒?求求您告诉我!”

      他歇斯底里的祷告一番后,又发了疯一样狂笑着用手在墙上像是野兽撕扯生肉一般在墙上又划又抓,看起来癫,但看那动作又不像毫无规律地发泄,更像是在墙上硬是要画出什么东西。

      银时用力掰过自己的头看向身后的墙壁,浑身的骨头和关节都在发出疼痛的嘶鸣,果然在被冷汗渍染的视野一角,他隐约看到一个被鲜血染画出来的巨大神像,波云诡谲的祥云上边,站立着飘动的上古旧服,衣服后是及地拖拽的长发,纤长的手指,背景似乎有巨大的飞鸟。

      突然一声巨大的人声以及之后愈加激烈的吵闹声让他突然从梦中惊醒。

      银时睁开眼的那一刻,发现自己依旧保持着睡前靠坐在墙根处,而自始至终唯一变过的就是头向一旁动了动。

      但仅仅这一些微动作让他在梦里付出全身的力气,内里的衣物似乎都被冷汗湿透了,一瞬间,银时竟使不出力气,不过也只持续了几秒。

      银时脑海里再次浮现梦里那个疯男人的模样以及他对墙大喊“太阴娘娘”,他迅速起身转过来,将地上的杂草都拨到一边,同样被外面吵架声吵醒过来的众人看着银时在发疯似的“扫地”?

      扫完地后,又用衣袖擦墙,伴随着墙上土块掉落,飞扬的尘土在牢狱里弥散开。

      神乐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止不住地质问道:“银酱,你脑子秀逗了嘛?大半夜的搞什么《肖申克的救赎》吗?”

      直到墙体露出里面的钢筋,银时才住手,怔怔地望着被他搞的斑驳破碎的墙体,失魂落魄:“难道那只是梦……还是神像不在这间……”

      “吵死了你们这些条子!”因为被打断了思绪,对着外面正在不好好站岗却在大声吵架听起来像是大骂对方“猪”“猴子”什么的,甚至升级成打斗声响的真选组大骂道。

      话音刚落,大门突然从外边打开,一个和神乐身形相仿的少女小心翼翼地钻了进来,脸上带着怯怯的笑意。

      “澄夜!——”神乐看到好友只身来监狱,激动地喊道,但末声又被银时捂住嘴。

      “嘘!公主大人说不定是来救咱们......”

      银时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他们大江户的公主大人来到监狱手里居然还抱着厚厚的被褥和枕头,言笑晏晏,没心没肺地来到监狱栅栏前铺好被褥:“不好意思,我睡不着,最近都是信女陪我睡觉,今天怕的睡不着。”

      “应该怕的睡不着的应该是我们吧......”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从银时他们早上过来的时候,在皇城里带领着他们踢罐子,结果银时一脚踢到将军大人的头顶就看出来,二货的朋友果然也是个二货!

      脑子看起来从来没用过的公主大人在一众犯人面前大喇喇地钻进被窝,看着他们怨恨的眼神,睁着无辜的大眼,笑容甜美:“好像聚会外宿一样有点紧张呢,”

      “不对,紧张的是我们吧,因为明天要被处刑的是我们......”

      “没关系的,大家的清白,G厌烦一定会证明的,他带着一个人已经向我哥哥求情了。”

      银时听到澄夜说“有人向德川茂茂求情”心头突然一颤,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素娥的身影。

      “银桑,难道是素娥姐姐......”新八悄声在银时询问,还未等银时反应过来,栅栏外的公主那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快监狱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平静:“要是还睡不着的话,我把小时候G厌烦给我讲的故事说给你们听吧,很无聊的故事,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很久很久以前......”

      刚起了个头,神乐和信女很配合地到底就睡,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地方,有个将军和他的家臣,这将军的妻子是全国最漂亮的妻子,她也非常珍爱将军,但是将军利用公主的感情,把她扔进牢笼,尽情逼迫她做坏事,所以公主每天在牢里哭。公主很可怜,家臣总会帮公主擦去眼泪,没错,不知何时起,他对公主有了爱意,可是......”

      女孩的声音温柔清雅,如徐徐的一阵风,吹开了银时他们以及外边真选组心头的阴霾,那一股乍破的天光终于照耀在故事中的那两个良人身上。

      “将军对家臣下达了一个他此生最痛苦却不得不执行的命令,可是杀掉心爱之人他是不可能做到的,于是两人约定一起逃离那里,下一个满月之夜,我会来掳走你,然后两个人拉了钩,但是,他没有来......”

      月上中天,时光混乱,树影婆娑间,似乎再次昭见那一夜的泪光。

      铃兰透过朦胧的视野,看着即将西沉的月亮,滚烫的眼泪不断如断线的珍珠滚落,衣襟浸湿,以及裙摆上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却艳极如盛放的断头花。

      当她看到那个人倒在血泊里,被砍断的左臂静静躺在一旁,他疼的呼吸只进不出,冷汗直流,但是还是对着躲在暗影里的她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她见他了,可是现在她只能躲在暗处默默地流泪,眼看着将军抽走砍断她爱人左臂的刀,嘲笑他们的故事。

      等待所有人离开后,她才心神俱灭地出来,坐在那片血迹里,不顾血迹和泥土的脏污,感受着他的余温。

      “我等你找我。”

      ......

      “见面就要杀掉公主,两人的誓言变成比死还沉重的锁链,所以他决定了,无论月亮升落几轮回,哪怕年老色衰满脸皱纹,哪怕公主早已忘记了他,都要活到见到公主那天,以至于他至今仍三足贴地,忍气吞声苟且活着......”

      ......

      “一直以来,几乎这种事情都是叔父操持,若是这次我不能救他们,只怕以后......”德川茂茂坐在自己的房间,眉头紧缩,这是第几次被赶出会议室,他已经不记得了。

      “德川定定敢暗中垄断皇权,自是有有人提供了这种能让他敢冒犯天下大不韪的力量。”素娥看着对面坐立不安的将军,淡然说道,“以德治国,以强势治国,何为义,何为不义,相信大人比我更清楚。”

      “我明白,”德川茂茂将目光从手心转移到眼前这个少女脸上,怅然道,“上次在滑雪场救我的其实你吧,我一直都想知道你的名字和来历,没想到今天你能来找我。”

      素娥想起之前在滑雪场,他被忽悠得脱光了衣服,被银时当做滑雪板滑完了整个滑雪场,他掉下悬崖的时候被她接住了,虽然之后又被银时一石头砸晕了。

      希望他可别想起银时这个人。

      “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监狱里的那些人,起码神乐是我的朋友,她来此做客却闯出这等祸事,我不能坐视不理,相信这一次蹲监牢的经历会让他们清醒下来,不会再惹出麻烦......”

      说完,突然窗外爆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浩大的冲击令所有的窗户都碎裂开,地动山摇,所有的家具都在颤抖。

      “......”

      “小心!”

      紧接着,屋内所有的电都被刚才的爆炸炸断,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黑暗里。

      伴随着空气里飘来的熟悉火药味,门外传来整齐的快步声,似乎有十几个人,门被从外边拉开,一个白色警服的男人进来,裹挟而来的还有他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郁血气。

      “将军大人,这里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了,请立即停止对这位女性的〇骚扰,随我到安全的地方。”

      德川茂茂听完此话,手心像是被烫到一般放开了我的手,脸色忽白忽红,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不好意思,失礼了。”

      素娥跟在起身后,就在走出房门的时候,耳边传来佐佐木异三郎低沉的声音:“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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