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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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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电梯,尤利西斯一路跟在池白松身侧,行至靠近她办公室几米的位置时,池白松转身说:“麻烦您在隔壁休息室等我几分钟,我去换个衣服。”
“好。”尤利西斯看着池白松快速从他视线里抽身,钻进了她办公室里。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也扭头进了旁边休息室。
休息室里空无一人,今天暖气也不怎么给劲,里面阴冷得要命。
尤利西斯放轻脚步走到墙边,背靠上去。
隔着薄薄一层墙壁,他沉默地听着隔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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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白松回到办公室后就麻利地将白大褂甩到一旁,她三步并作两步去衣柜里摸出自己备用的衬衣,去帘子隔着的小床旁迅速脱了湿衬衣,又抓了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才在凉飕飕的空气里穿上干净衣服。
一套操作下来,身体的失温感来来回回,折腾得她心情也不大好。
重新换了件白大褂,又用毛巾把头发擦了擦,这会儿她才发现暖气似乎不大灵了。
她边擦头发边打开终端向研究所的服务号发消息,让他们检查下暖气有没有在正常运转。
池白松接了杯热水,抿了几口。
热乎的液体沾到舌头,从喉头落下,很快就给身体输送了点暖意。
约莫过去了十分钟,她才重新走出门,去休息室通知尤利西斯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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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二人面对面坐着。
池白松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狼狈了,尤利西斯注意到她依旧很在意保持距离这件事,这让他免不了拿自己和约修亚做比较。
她对自己戒备心几乎写在脸上了,但她愿意在临别之际安慰约修亚。
施舍他一个笑容来照顾他的心情,甚至还给他送了盆植物。
他们明明只是第一次相处,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自己到底哪点让她不满意了?
尤利西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迅速给自己找好理由——这不过是胜负欲作祟,绝非是他对池白松抱有正面情绪。
尤利西斯按捺住刨根问底的心,这次他主动展示友好。
“下午好,池小姐。希望刚才的小插曲不要坏了你的心情,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错。”
“……托您的福。”
“那天我离开时池小姐状态不佳,我还有些担心。”
池白松顿了顿,说道:“那天没能给您提供最好的治疗是我的失职。”
“请不要这么想,我并没有责怪池小姐的意思。”
尤利西斯边回答,心中边惊讶——池白松今天语气要柔软些。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这归根于是她今天淋了一身水,心不在焉的缘故。
她看起来不是表情很丰富的那种人,尤利西斯却已经开始习惯她大部分时候的冷淡了。
“你看起来身体还有些冷。”尤利西斯点出池白松的脆弱,“在这之后还有其他的预约吗?”
“没有了。”
“那我们大有时间,可以慢慢来——池小姐先将身子暖和起来再给我治疗也来得及。”
她犹豫片刻, “但这会耽误您的时间。”
看起来她对“占用皇子殿下的私人时间”这件事充满了负担。
人们总喜欢用“特殊”来俘获别人。
尤利西斯将这份殊荣交到她手上,还以为给了天大的恩赐。
尾随他身后的那些花边新闻记者,都是一群喂不饱的鬣狗,稍有点风吹草动他们都敢拿来做文章,夸大其词,池白松对尤利西斯的忽然怀柔抱有极大的警惕,她不想让自己因捏造的花边新闻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尤利西斯:“治疗随时都能进行,请池小姐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池白松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来,看着手环上的时间,“那我们十分钟后开始治疗,可以吗?”
“当然。”尤利西斯其实觉得再久点也没所谓,池白松接下来没有预约,只要他愿意,现在开始她的时间全都是属于他的。
这时他几乎快忘记了自己来找池白松的动机,只是为了再度体验那番贯穿灵魂的刺激和快感。
尤利西斯不会冷场,他将谈话往无关痛痒、却足够支撑起这十分钟的空白期的话题上引。
他被她的生母调.教得很讨女性喜欢,深谙选择话题的艺术,知道说什么话不会让女士不悦,他能扮演一个完美的贴心的男士形象。
面对池白松,他只挑那些与名流和高雅搭不上边,但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会喜欢的流行话题。
这不是鄙视她的眼界,也不是偏见,他只是考虑到池白松和“上流阶级”毫无联系,她没有贵族小姐们的交际圈,自然不用陪她们附庸风雅,不用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演出,不用定期参加她们的文化沙龙。
她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和二十几岁的普通年轻人一般无二。
于是他不谈歌剧和演说大会,却对正流行的那些乐队组合如数家珍,时不时还会蹦出几个风格独树一帜的小众乐团,再配上几句点到即止的科普,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如果在谈话中沉迷一点,也许真会将他的身份抛之脑后,全然投入到这轻松的气氛中来。
池白松深知松弛有度的道理,她一点点的让自己的表情从拒绝转变为带有些接纳倾向。
到后来,她还偶尔会给出一两句评论。
她倾听他人说话时,视线从不偏移半分,给人以百分百被关注的满足感,尽管她不爱做评论,却仍叫人感觉她是个温柔的倾听者。
在那张不爱展露表情的脸上,一丁点微表情都让尤利西斯感受到被倾听的满足感。
池白松看上去有多认真,心里就有多敷衍。
尤利西斯挑的都是些不用动脑的话题,她装起来也自然轻松。
“我没想到您会对这些流行乐队如此了解。”
池白松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切了话题,“……我知道一些贵族家的少爷们,他们热衷于讨论古典哲学、讨论北部战线的最新消息、会定期去光顾首都名气最大的剧院。”
“可这并不影响我听摇滚乐。”尤利西斯笑着说,“我们的人生并不是只有一种选择,对吗?”
池白松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沉默几秒后,她说道:“在这之前,我想我对您有一些误解。”
尤利西斯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关键,他佯装好奇,“误解?”
“……您比我想象中要亲切许多。”池白松方才将马克杯单手抱着,葱白的指尖在杯身上摩挲。
她的小动作被尤利西斯尽收眼底。
原来如此,如果池白松所言非虚,那他们初次见面时她的态度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所谓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是假象,仅仅是池白松在掩饰她心中底层的不安,她的冷淡不过是虚张声势。
原来她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端着罢了。
尤利西斯并不对此感到失望,他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池白松是他可以控制的女人。
“看来池小姐对我有些误会,我想这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悉。请不用为此感到不安,我想我们日后会有许多时间相处,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彼此。”
他的措辞选得有几分暧昧,像在放置一个散发香气的蜜罐。
他相信池白松会自己往里面跳的。
这一侧,池白松坐立不安地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
这么粗糙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撩拨似乎叫她不知如何回应,她嘴唇微翕,却组织不出语言来。
尤利西斯见效果已经达到,便将话锋一转,给池白松下个台阶。
“池小姐今天佩戴的饰品是新买的吗?”他将话题随意地扯回现实。
池白松看着手腕,她好像还回神,全靠下意识地抬起了手。
她转动手腕,“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
尤利西斯第一反应是她在说谎——池白松哪有能送她礼物的朋友。
这不是他信口雌黄,他来接受治疗前,就已经有人将池白松的资料递到他眼前了。
她短暂的二十几年生活中一切值得注意的地方都被下属用精练的语言做好了总结:孤僻、懦弱、没有朋友和可以信赖的人。
现在,她却说有人给她送礼物?
谁会用地摊货送人呢?
尽管他已经对池白松不报以任何美好的期望,但没想到她还要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简直是……可怜至极,又可笑至极。
他没有点破,索性随她意说下去,“是池小姐的友人赠送的?”
“算不上友人,我们其实也只见过一面。”池白松坦然地说,“您应该也见过他,就是昨天和神子阁下一起等候治疗的那位年轻人。”
尤利西斯一时语塞。
见面第一次就献殷勤,正所谓非奸即盗,池白松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她真够蠢的。
池白松的手在手环上摩挲,“他担心我的身体,主动提出送我回家。我给予了他一些帮助,他就送了我一份小礼物。”
尤利西斯不可能找纪云追求证,事情的经过可以任由她春秋笔法。
尤利西斯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不管是手环,还是她言语间流露出的满意。
“我对那位年轻人有些印象,他是我同校的后辈,去年母校百年校庆时我有见过他。校内一个女子乐团的主唱身体状况欠佳,他和那些女孩关系不错,替她们缺席的主唱上场完成了演出。”
尤利西斯总结道:“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和谁都相处得来。”
他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纪云追女人缘好,他对谁都好。
“……我想也是。”
池白松缓缓抽回手,“他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那孩子既细心又体贴,同他说话也很有趣,不会叫人感到负担,他那天还主动帮我提东西,一路辛苦他送我到家门口。”
“对我这样一个和陌生人差不多的人,他都能充满善意,也难怪他招人喜欢。”
她语调平稳,没有赤/裸裸地诉说“偏爱”二字。
可尤利西斯看见她逐渐上扬的唇角,笑意自唇边蔓延到她姣好的面容上。
可能池白松自己都没发现她笑了。
尤利西斯刚才还对“将池白松控制在手心”这件事有着十成十的信心。
这份高傲,就这么被她想着别人时无意识浮现出的笑意给刺穿。
……而池白松至今都没对自己笑过,一次都没有。
纪云追不过是送她回家、帮忙提东西、口头说些软话就能教她依恋不舍。
自己能做的比他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