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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书页中尘封的墨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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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书页中尘封的墨痕
午间的时候，客人少了许多，沈凌文也难得的在一楼闲坐着。店员便请她看着店，自己趁这个空档，去仓库里把他老板从沧州带过来的一些老书收拾出来，摆在了三楼的借阅区。
收拾到最后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放着零散杂物的箱子，里面还落下了一本书。
他把书拿出来，想摆到书架上，却发现这本书里有些异常的凸起。他打开一看，在里面发现了一只藏蓝色的羽毛笔，好像中世纪的西方剧作家们创作时使用的蘸墨羽毛笔。
铜质的笔尖上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掉的墨水，甚至有一些还印在了书页上。他检查了一下那本书的破损和污损情况，这才发现有些奇怪。
那本书上没有刊号也没有出版社，发行日期什么的也都没有，只有一个书名、作者，还有一个正文。这看着不像是出版书籍，倒像是自己印出来做纪念的纪念本。
不过这本书和这个作者，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老板从沧州带来的，应该是她的东西。于是店员就重新把箱子封好，放在了仓库里靠门的地方，方便老板到时候来拿。然后就拿着那本书和那支笔去找沈凌文了。
店员在楼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凌文在楼下接待了两位并不是很想接待的客人。
但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往外赶人，更何况现在还有其他客人在，往外赶人影响不好。
所以她就只能忍着让林安奇在一楼找了个舒服地方，悠闲地喝咖啡。
Venus坐在林安奇对面，扭头看看身后收银台里的沈凌文，回过头来悄声跟林安奇说：“Andy，九月初你就要去北京工作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安奇收回盯着沈凌文的视线，看她一眼，低头喝了口咖啡，沉默几秒后说：“不知道。”
Venus愣了愣，不明白，“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过来？”
林安奇又喝了一口咖啡，有些郁闷地说：“不知道。”
Venus挠了挠头，不是很理解这位朋友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实验失败了，那就证明你还喜欢她，为什么不去告诉她呢？”
“告诉她？”林安奇看着沈凌文的侧影，自嘲地笑了一身，委屈巴巴地说：“真要是说了，我连说第二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她赶出去了。”他扫了一眼Venus，“还有你，恐怕也要跟我一起被扫地出门。”
Venus默默抱紧了手里的咖啡杯，不理解，“为什么？是你惹她不高兴的，又不是我。而且我喜欢Letitia，我还想跟她探讨写作理念呢。”
她说完盯着林安奇思考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Andy！难道之前她不理我，是因为你吗？”
林安奇心里哼笑了一声，就连Venus都看出来了，沈凌文绝对是还在意他的，不然为什么要对Venus有这么大的敌意。
“因为她讨厌你，而我又跟你在一起，所以她连我也一起讨厌了吗？”Venus觉得自己道破了事实真相。
林安奇：“……”
Venus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很明显，是Andy连累了她被讨厌。
不开心。
她撇着嘴看着林安奇，权衡了几秒，在林安奇震惊的目光中，端着自己的小咖啡，挪到了另一个桌子上，然后拿起身旁书架上的书，立在桌子上，隔断了林安奇投来的视线。
态度明确地跟他划了一条楚河汉界。
林安奇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目瞪口呆。真的难以置信，Venus为了沈凌文竟然摆出一副要跟他“决裂”的架势。
林安奇心情复杂，喝了口咖啡顺顺气。
他抬眸往收银台那边瞅了眼，就看见店员拿了一本书过来，凑在沈凌文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接着就从书里拿出了一支非常眼熟的笔。
林安奇放下咖啡，瞬间坐直了，故作矜持地伸直脖子，使劲儿往那边瞧。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那支笔应该是毕业的时候，他送给沈凌文的毕业礼物。
咳咳，同时也是告白礼物。
好吧，也可以叫定情信物。
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呢，嘿嘿。
收银台里的两个人忽然朝他投来了视线，一道冷漠，一道疑惑，还有身边那道隔着“楚河汉界”投来的目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一不小心笑出声了。于是连忙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手掩唇轻咳了声，端起咖啡装模做样地品。
沈凌文收回视线，看了那支笔一眼，对店员说：“扔了。”
林安奇品咖啡的动作一顿。
他坐的位置离沈凌文不远，当然听见了她没有压低声音的话。
“啊？”店员看了一眼那支精致的笔和那本已经被污损的书，不知道他老板说的“扔”是扔哪个。
“笔扔了，书放一楼书架上。”沈凌文解释了一句，而后事不关己地继续玩手机。
林安奇的咖啡品不下去了。
他放下杯子，眼神幽怨，目光直直地看着沈凌文。奈何对方完全就不理他，甚至还把收银台上，面向门口摆着的宣传立牌转了个方向，巧妙地挡住了她的脸，也隔绝了林安奇的视线。
“……”林安奇差点心梗。
他站起身，迈步停在了刚走出两步的店员面前，顶着一张臭脸伸出手，“我买了，笔给我。”
“啊，这个……”店员为难地看着眼前这位奇怪的客人，又回头看了眼自家老板。
“不卖。”老板说。
“不卖。”店员笑着重复老板的命令，“不好意思。”
林安奇要被她气死了，伸出去的那只手倔强的不肯收回去。他盯着沈凌文，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送你的东西，既然你不要了，那我拿回来总行了吧。”
沈凌文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视线又落回手机上，“给他吧。”
没等店员有动作，林安奇就一把将笔抢了回来，气冲冲地就要走，走了两步快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好像落了个什么东西在店里。
他扭头盯着看漫画书看得入迷的小姑娘，沉声叫了她一声：“Venus，走了。”
Venus放下书，依依不舍地跟着林安奇离开，路过收银台的时候，没忍住停下脚步，趴到台面上，腼腆地叫她：“Letitia……”
走出门的林安奇一回头没看见人，又折回来把赖在收银台的人抓走了。
送走烦人精的书店终于安静了，沈凌文心无旁骛地玩着手机，身边的店员却突然戳了她一下。
“怎么？”沈凌文问。
店员扬扬下巴，示意她看门口。
一位穿着桐花中学校服的少年踌躇地站在书店门口，抱着一沓A4纸，捏着自己的袖子，神色紧张。
沈凌文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玩手机，语气浑不在意，“他想进来自然就进来了，没有那个勇气进来，别人又不能帮他迈进来。”
“。”老板看起来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店员在心里默默吐槽。
那少年犹豫半晌，终于踏进了书店。
他把那沓A4纸轻轻放在了收银台面上，要不是沈凌文觉得面前的光被挡住了，她都不知道这位少年进来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店员笑着问。
“我……”少年捏着A4纸的边角，小声说：“我想，投稿我的小说。”
沈凌文打游戏的手停住了，抬头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她的语气太冷淡，少年有点发怵，深呼吸一口，才鼓起勇气，大声重复了一句：“我想投稿我的小说！”
沈凌文/店员：“……”
真奇妙，她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的无语。
这么生动的情感，她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了。
于是她破天荒地笑了一声，说：“小声点，你吵到别人了。”
少年尴尬得脸都红了，小声地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沈凌文制止他的鞠躬仪式，又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冷漠机器，“我们这里是书店，不是出版社，不接受投稿。”
“哦。”少年失落地低下头，拿起那沓书稿，牵强一笑，弱弱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店员看了看少年，又想到自己老板刚才那个反应，稍微思考了两秒，在少年抬脚准备离开之前叫住了他：“等一下。”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
店员冲他和蔼地笑着，问：“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书稿给我看一下吗？”
沈凌文皱着眉，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赞同他这做法。
店员选择性忽略了老板的目光，翻着手里的书稿，翻着翻着眼神就亮了起来。
他戳了戳沈凌文，说：“老板，这孩子写的不错，有天赋。”
沈凌文目光落向他手里的手稿，一时没有动作。
店员知道自家老板的病症，并没有让她去看这书稿，只说：“是真挺不错的，或许可以试着帮他往杂志社投一投。”
沈凌文无奈地看着他，说：“我是搞慈善的？”
店员偷偷笑了笑，心想跟搞慈善的也差不多，不然也不能在他当初落魄的时候收留他在店里当店员。而且那时候店里一天都没有十个客人，几乎每天都在赔钱。
他老板这个人啊，就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
他老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最后还是会选择帮忙，从她听见少年要投稿小说的时候，他就发现老板动摇了，虽然她不说。
但他没想到，他老板竟然向他伸出了手。
“拿来我看看。”老板说。
店员愣了一瞬，没把书稿给她，担忧地问：“你……能行吗？”
沈凌文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了书稿，满不在意地说：“A4纸，应该没有问题。”
她快速翻了翻书稿，大概看了一眼，在症状上来之前合上书稿，抬头跟少年说：“笔力不够深厚，文笔也比较稚嫩，但胜在情感表达很真挚，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都是可以改的。如果放在青春读物模块，应该会有一些读者买账。但是……”
她话锋一转，将那沓书稿放到收银台上，推向少年，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你的书稿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少年听着她的话，紧张得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你这本书，写的是两个男孩子的故事吧。”
她这话像一击重锤，重重地砸向了他的脑袋，只是沈凌文的下一句话，又让即将落到他头上的大锤堪堪停住了。
“我并没有否定书中主角这份感情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目前的形势。”沈凌文看着他，神色认真了些，“目前国内没有任何一家正规的出版社，会接受涉及到同性恋爱内容的投稿，更何况你这本书偏向于青春疼痛文学，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她话锋又是一转，惹得少年抬头看她，满怀期待的眼睛亮亮的。
见他这样，沈凌文剩下的话在喉间哽了哽，才说：“除非你把主角之间的感情戏全部删掉。但是那样的话，你这本书就不剩什么了。毕竟是一个情感向的作品。”
少年的头又垂了下去。
他拿回自己的书稿，冲着沈凌文笑笑，说：“谢谢您跟我说这么多，我明白了。”
沈凌文看着他转身的身影，那种无言的落寞围绕在他身边，让她想起了一些不算开心的回忆，她觉得应该想办法阻断这种回忆，于是她叫住了少年：“等等。”
店员微笑着，心里舒了口气，心想，看吧，果然老板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援手，而且这会儿恐怕还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无数种需要她不得不伸出援手的理由。
少年转身看着她，听见她说：“书稿和联系方式留下，让这位哥哥帮你改一改，改完我会帮你投出去，碰碰运气。”
少年呆愣愣的，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
沈凌文以为他不放心让别人改稿，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会尽可能帮留你原有的故事线，只是帮你修一下感情戏而已。”
少年抱着自己的书稿，看着那位看上去冷漠又不近人情的姐姐，喉间有些哽咽。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抱着书稿，低头“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