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间的尽头等你归来》小春贤

8、第 8 章

　　虞师的大男孩们扬言要包了小醉以便惩，我们也声称此仇必报，结果，两拨人还没开打的时候，便引来了死啦死啦，我们原以为死啦死啦会帮我们的，哪知，他来了给我们一人一个大嘴巴，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我跟邻居家的孩子打架，母亲找来了，她当着邻居家把我狠揍了一顿，然后领着我回家，我的团长也是，当着精锐们的面，打了我们，骂了我们，然后，领着我们回家。

　　只是，他显然小瞧了这场被骄纵的男孩们。

　　再然后，我们这场对阵又引来了虞啸卿，不，或许该说，从一开始，虞啸卿便在四处找寻死啦死啦。

　　五个小时前，虞啸卿差点用他手中的那把柯尔特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枪被下了，他便疯了似的到处找死啦死啦。

　　他要死啦死啦告诉他方法，死啦死啦装傻。

　　突然，虞啸卿双膝下地，跪在了死啦死啦的面前。

　　死啦死啦很慌恐，他想扯起虞啸卿未果，虞啸卿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死啦死啦希冀他能告诉他方法。

　　这个男人，即使跪下，也依旧挺的像杆钢枪，只是，我的团长，却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那个小院。

　　头顶，突然响起雷声。

　　我想，院子里的精锐们一定更是恨透了死啦死啦，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团长在一转身，眼角微红，连身形都颤颤巍巍，我的团长，彻底痴了，只是在人前，他还要把这些全部伪装起来。

　　回到祭旗坡，死啦死啦把自己关在团部里，他空前的失落，是因为，他拒绝了虞啸卿吗？

　　他躺在屋顶上望着远处的南天门，他把他的魂都看掉了却依然还在看。

　　头顶上还在响着雷声，快下雨了，死啦死啦却还在那顶上躺着，也许，那里能离我们死去的弟兄近一点，我想陪他一起躺着，可我知道，他现在想安静，他想跟我们死去的兄弟说说话。

　　郝兽医年纪大了，再过三年，他便到了耳顺之年，这个老头记住了我们和自己，却丢失了整个世界。

　　他说他是伤心死的，我到最后才相信，他是真正伤心死的。

　　郝兽医随着小鬼子的炮弹，被轰到悬涯底下。

　　于是，整个祭旗坡疯了！

　　我们打了上祭旗坡以来最激烈的一战，甚至连师部都拉来了补充的弹药，这一切，原于一个活着不多，死了不少的糟老头。

　　马克沁，机枪，战防炮，手榴弹，手雷，我们往对面打，死啦死啦亲手帮着克虏伯打了几十发炮弹。

　　我们每个人都疼的抽搐，那种疼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一样疼的你不能呼吸。

　　迷龙在旁边大声嚎哭着，不辣和蛇屁股在给老头整理后事，就连我最见不得的唐副师座也到老头的坟前探他。

　　我的团长没来。

　　我拖着我的烂腿几乎是拖到死啦死啦面前去，他爬在床上，屋里太暗，我几乎看不太真切他的眼神。

　　在以后无数个回忆的日子里，我都在愧疚于我的惨忍，我的团长是一个行走的悬涯的绳索上的人，而我，还恨心的推了他一把。

　　“终归虚妄……”

　　我记得，记得他把他最后的半阙都打碎了，但我却又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他疼的几乎死去，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他抓挠着他左胸前的衣服，几乎是要把自己的心给抠出来，然后，他紧紧的抱住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随手碰到的一根稻草，我几乎要窒息，我触碰到他颤动个不停的身体，然后，也紧紧拥着他。

　　死啦死啦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我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坐在他的床上，借着天窗上微弱的光，我看到死活死活的脸色难看至极，我摩挲着他的头，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些。

　　突然，一阵阴影遮住了我们头顶上上唯一的光源，我抬眼一望，站在我们面前的却是那个钢枪一般的男人虞啸卿！

　　我不自觉的把怀中的死啦死啦抱得更紧了。

　　“师座好！”

　　虞啸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眼看着我怀里的死啦死啦。

　　我不安的抱着死啦死啦又往床里面挪了一挪。

　　片刻，虞啸卿把手伸向前，冷声道：“把他给我！”

　　我大惊，只得呐呐的道：“不，不是，师座，我们，我们团座他几天没睡，他太累了……”

　　“我知道！”

　　虞啸卿冷冷的打断我。

　　“师座……”

　　“给我！”

　　虞啸卿的语气又冷了几分，尽管他刻意压低着声音。

　　我无语可说，只得把怀里的死啦死啦轻放在虞啸卿的双臂内，然后呆站在一旁。

　　“你出去！”

　　虞啸卿道了一声，然后，坐在死啦死啦的床上。

　　我不得不原谅他的鸠占鹊巢，然后走出去。

　　虞啸卿抱着死啦死啦坐在床上，他用手指头描摹着他的眉眼唇鼻，然后头轻轻的抵在他的额头上。

　　“你这个妖孽！”

　　虞啸卿拥着龙文章使劲儿闻着属于他身上的味道低声抽泣。

　　龙文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早晨。他跳下床走到壕坑。

　　祭旗坡上的兵渣子们依旧还沉浸在兽医死去的哀痛里，我一看到死啦死啦出来，便挪了个尽量离他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