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寄生》桃子卿太太

28、她在睡梦中

　　第二十五章

　　锦戮死了。
　　夏暖暖也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隐约害怕着的大魔王一样的敌人，有权有势有能力，自己连做他对手的资格也没有。她幻想着有一天能变得强大然后打败他，忽然间他就死在了那里。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黑色幽默，就是他死也死得毫无新意，酒后驾车的车祸而已，夏暖暖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死于暗杀或者枪杀之类，更加惊心动魄一点，可他就是死于车祸。
　　锦家一边料理他的伤势一边找人打官司，他们的损失不小，大到怎么算也算不清楚。锦父嚷着要偿命，可就算是偿了命也减不了他心里的悲痛。
　　锦戮是死有余辜，他这样的人该死。夏暖暖心里是满满的快意，见到锦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模样时心里又有几分于心不忍。他也许是有当一个好儿子的时候的，夏暖暖心想，只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当了个坏人。
　　她瞄了一眼LEE，是LEE还是锦离她不清楚，她们此刻在同一具躯体里分外安静，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手机这时响起。
　　“暖暖，难道还在那里？”妈妈打来的电话，隐忍着情绪。
　　暖暖噤了声，与其撒谎不如承认，谎言只会让事实越来越糟。争吵是不可避免的，越迟只会越严重，于是她吸了一口气，回答：“是的。”
　　“你给我回来！”语气不容人不答应。
　　“为什么？”暖暖问。
　　“没有为什么。”
　　“可是我要在这里工作，这里离杂志社很近，我可以更好地工作。”
　　“那你换个工作！哪里都能赚到薪水。”
　　“不是薪水的问题，是我想做得更好！”暖暖知道母亲的支支吾吾下想表达什么，有几分沉不住气地加大了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随后是母亲平静的语调。“好，那你努力工作，我只是担心你，想让你回来。”
　　暖暖没有答话，于是话筒里有整整30秒的沉默。
　　“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母亲小心翼翼问。
　　“是的。”夏暖暖舒出一口气，LEE现在回锦家处理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往楼道下望了望。
　　“那你租个房子一个人住吧，不能总是麻烦别人。”母亲说，“生活费不够的话可以问我们要。”
　　“可是，妈妈，”她下了很大的勇气，“我喜欢住在这里。我喜欢和LEE在一起。”她已经做好了摊牌和吵架的准备。
　　“你该找男朋友了。”夏母说。
　　“我不喜欢男生。”
　　“说什么傻话？！你……”
　　“妈妈，”夏暖暖打断她，“对不起，我喜欢LEE！”她说完后立刻挂断了手机，拿出电池后把它扔到了沙发里。
　　受不了了，要疯了，会怎么样该怎么办？面对抗争到底还是妥协？她会被当做异类吗会被议论被指指点点吗？LEE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蠢不可及还是一厢情愿？她会赢来快乐的结局还是成为第二个Eaves？甚至比那更惨，LEE以后的记忆里不会有她的影子？
　　Eaves那么勇敢，可是夏暖暖快要崩溃了，她有那么多事情要考虑要顾忌，就算有勇气上前也害怕失败。
　　她怕LEE的安静，她安静的时候夏暖暖一直在猜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那么多答案却从来不会有正确的一个。

　　要疯了，夏暖暖对自己说，锦戮死了可是他还是在折磨他，阴魂不散。
　　是啊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锦戮就是夏暖暖害死的，他肯定会来报复她。
　　夏暖暖车祸之前见过他，锦戮打电话约她见面，包厢里只他们两个，锦戮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目光在昏暗的灯下夹着危险的气息，他漫不经心提到杂志社最近的企划，夏父夏母她的堂姐在哪里工作，亲戚中的谁谁谁最近有什么难处，“你的父母昨天打电话给我，问你和我妹妹是不是还那么亲密？”他狡猾地眯了眯眼睛。
　　“你想怎样？”夏暖暖气得发抖。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说我想要怎样？”他凑得更近了。如果把LEE中意的人玷污，她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呢？锦戮忽然很想知道。
　　“你休想！”她话还没说出口，锦戮忽然一把推倒她在沙发上，巨大的力气让她无法动弹，努力挣扎也无济于事，“混蛋！”她有些怕了。
　　锦戮松开了她：“玩笑而已。”他这么说着，却让人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回到原来的座位上，端起红酒喝了一口，加了句，“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分得清真话还是假话，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但不管是真是假，夏暖暖都怕了。
　　“你让我单独考虑一下。”
　　“好。”锦戮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你……先出去。”她声音有些发抖。
　　“好。”锦戮胜券在握。
　　锦戮出门，靠在不远处的墙上掏出烟，他给夏暖暖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他一不在，夏暖暖就哆哆嗦嗦翻包，她有随身携带速写本、铅笔、美工刀的习惯，最近失眠于是把安眠药也放在了包里。她的东西经常乱放，经常在需要的时候找不到它们，凡是使用频繁的东西都放在包里，好在需要的时候不浪费大量时间去找。
　　好极了，她说，于是迅速把安眠药磨成粉末，搅拌在锦戮方才喝过的酒杯里，她当时太怕记不得用了几颗，潜意识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越多越好。
　　锦戮回来，她怕锦戮不喝，故意也倒了点给自己一口灌下，然后又在他下过药的杯子里倒了些。
　　“呵，你想灌醉我？”锦戮已然得意忘形，一口饮尽之后，像猫打量老鼠一样打量她。夏暖暖吓得不行，只希望药快点起效然后逃跑，她可不想和锦戮多呆一分钟。
　　锦戮之后被一个电话叫走，他瞟了一眼夏暖暖这只煮熟的鸭子，心想下回也不迟。
　　最后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法医鉴定，通话记录，摄像监视。迟早会被发现的。
　　肯定是逃不了的。
　　她能装作一无所知到什么时候？多多少少是她造成了锦戮的死。夏暖暖对法律并不了解，可是要彻底脱离干系是不可能的，况且锦家财大势大。
　　“已经够了。”

　　【】
　　所有的真相都会来临。
　　“你想去那里？”LEE问她。
　　夏暖暖忽然从檐出走，很晚了LEE也不见她回来。电话打不通，她等了一个晚上，等来的却是警局的人。
　　“你如果见到她请务必联系我们。”他们这么说。
　　LEE那时紧紧咬了咬唇。

　　“你都知道了？”夏暖暖问。
　　LEE点了点头。父亲一定不会放过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远离城市的郊区，明亮的湖泊和花草，宁静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LEE苦笑，“一直找不到你，把我吓坏了。逃走吧，暖暖，去哪里都可以，我会帮你。”
　　“能去哪里？”她苦笑，“夏暖暖是杀人犯。”
　　“你不是！”
　　“可是我一定会坐牢。我不想被人看到带着手铐被送进监狱的样子，也不想坐牢，听说很痛苦。我到底还是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暖暖……我们一起逃走吧。”
　　“我昨天一觉睡到了天明，没有用到安眠药，真是神奇了，”她说，“有时我会在想，如果把所有药一下子吃完，会不会也像锦戮一样死了。”
　　“你不会死的。”LEE神色紧张。
　　“可是我已经想死了，我是个胆小鬼，LEE，我怕面对这个世界，怕别人说我是杀人犯和同姓恋，怕别人这样那样的眼神和评论，怕你对我冷漠，”她一口气把所有话都讲出来，因为不讲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讲了。
　　“我喜欢你，LEE。”
　　LEE顿了顿。“我们一起逃走。”
　　“逃不掉的，最好的逃避是死亡。”
　　“那我们一起死！”
　　夏暖暖抬起头。
　　“你要逃，我就和你一起逃，你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LEE一把抓过夏暖暖手里的包，翻了一阵后果然有安眠药，她飞快地打开盖子，倒一把在手上，不顾夏暖暖的阻拦，全部吞到了肚子里。
　　“LEE！”夏暖暖震惊。她从没听LEE回应过她的喜欢，可是现在语言已经不重要了。
　　她擦了擦眼泪：“一起走吧。”随后微笑，好像要去美好的远方。

　　【】
　　药效先发作的是夏暖暖，失去重量的身体慢慢向下滑落，LEE伸手环住了她，轻轻的放平在小船上。
　　过多的活动让她的体力消失的很快，神智也逐渐失散。
　　怀里的夏暖暖平稳的呼吸着，像是睡着了那样的安详。
　　“晚安。”
　　LEE凑在夏暖暖的耳边这样轻声说着，慢慢的凑上嘴唇在发鬓处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LEE……”夏暖暖抓住最后一丝意志，叫唤起那个名字。
　　“我听说……自杀的人，死后灵魂会永远在原地徘徊，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狱。”
　　已经闭上眼睛的LEE又睁眼，垂目看着怀里的夏暖暖，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最为温柔的笑容道：“没有关系，有你陪着我，不管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恩！”
　　夏暖暖抬头看着LEE，也微笑了起来。
　　你是谁？不管你是谁，都没有关系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生命尽头，这就够了。
　　远远的不知道谁在低吟这歌，幽幽长长，合着耳边的水声荡漾，让人不禁的慢慢步入睡神的怀抱。
　　这条小船顺着水道慢慢的飘向远方，似是没有终点。
　　不知道谁在水边轻叹：若我身为男人该有多好？若是在梦里，我们就能永远的相爱……
　　LEE和夏暖暖好像到了梦里的那个地方。

　　有湖，有草，有风。小船荡漾，世界静谧。
　　她们的手牵在一起，恬美得就像是睡着了。
　　梦境美好，无人来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