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3号游乐园轶事》高台月生

25、你相信光吗

　　一场大雨过后，原本就破败的游乐园更添几分危险的荒芜，刚刚被几个外来者带出的那么一丝丝生机，转眼就被死亡的恐惧淹没。

　　“水都到小腿肚了……反正雨也停了，咱们要不还是出去吧？”张瑶拧干了裙角的水，主动提议道。

　　“不行，”程峥想都没想就一票否决。

　　高以轩眼见张瑶脸上挂不住，马马虎虎地出来打圆场：“外面的水太深了，还是这里安全一下。”

　　“只是小腿而已——”

　　“可这是二楼！”程峥忍无可忍：“你要不不怕淹死就出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去送死的。”

　　“你……”张瑶的脸涨的通红，瘦弱的胸口一鼓一鼓，显然气的不轻；“你只是不会游泳而已，装的那么义正言辞做什么？你既然你自己想在这个鬼地方活活闷死，我也无话可说……以轩——”

　　突然被点名的高以轩有些不知所措；“啥？”

　　“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谁？”高以轩装傻充愣。

　　“你！”张瑶理所当然地看向高以轩；“你说过自己会游泳的，对吧？”

　　“等一下。”程峥比了个手势，重新将目光转向高以轩；“你会游泳？”

　　张瑶挑衅地看向程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高以轩没有抬头看程峥，纤长浓密的睫毛将眼里的情绪藏的严严实实，一丝不漏：“够了！！”

　　这是张瑶进入到游乐园以后第一次见高以轩发火，确切的说；是对着自己发火。

　　眼前天真漂亮到不似真人的少年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熟悉后肆意地插科打诨，即使是情况最危险的时候，在众人面前从来没有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

　　在高以轩声音彻底消失的刹那，泼在张瑶头上的水终于强迫她清醒过来，张瑶忍不住开始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被屋顶上漏下来的雨水浇透了的脑袋愈来愈重，好像一辈子都抬不起来了似的。

　　高以轩长长的呼出了憋闷在心中的一口浊气，刻意避开程峥晦暗的视线，语调尽量轻快地劝解：“瑶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咱们毕竟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它绝对可以解决你。”

　　张瑶低下头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是担心这里的封闭空间导致咱们像在鬼屋里面一样产生幻觉，可你有没有想过，外面其实更加危险？如果原先在鬼屋里面的东西顺着水流出来了这么办？”

　　“可如果那东西进了玩具屋，咱们就是砧板上的肉，想跑都跑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可单单在一个地方怎么着也比满园乱逛出现意外的概率小，不是吗？”

　　“可……”

　　“瑶姐，这里有惩罚机制的！”高以轩祭出最后一招，总算取得了一招制敌的成就；“没有完成任务就离开设施所在地会被搞死的！”

　　“对啊！”张瑶一拍脑袋，头苦地惨笑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王杰爵和阿三他们不都是——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高以轩打开了从鬼屋获得的小镜子背后的机括，将里面被折成拇指大小的一条小型劣质芭比娃娃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张瑶半是夸奖半是好奇地接过手中的芭比裙，用手指稔起将它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了裙子上的杂乱刺绣。

　　“刚刚。”高以轩一面迅速将从一楼货架和二楼仓库中抢救下的各类小玩意收入囊中，一面头也不抬地含糊其辞；“说起来，这些家伙事儿大多还可以用……这里还有蜡烛和泡泡机呢！”

　　程峥安安静静地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长久地站在那里，以上帝视角观察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高以轩的鬼话自然骗不了他，按照以往任务只在游戏场所才会出现的规律：颁布任务至多像鬼屋一样搞些可有可无的玄机，怎么会让任务条出现在并不属于玩具屋之内的地方？

　　察觉到角落里那双眼睛，高以轩懒洋洋地撇撇嘴。

　　没错，和程峥想的一样；他的确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要怎样做？

　　高以轩瞄了一眼还被张瑶攥在手里的任务条——那是他在安置舟舟尸体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张瑶之前已经有不受控制的迹象，如果此时再被她发现那些不利于大伙团结的事情……

　　高以轩迅速收回目光；必要的时候，只需要一个亦真亦假的小细节，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是吗？

　　朝身后的程峥对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抿着嘴笑笑，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掌心那块轻薄的铁片的棱角——那才是原本被安放在机括里，等待被他们发现的东西，在感到手指被微微刺痛后，他的笑容越来越大。

　　“呼——”张瑶勉勉强强地用一根不那么潮的火柴棍点亮了一根不那么潮的蜡烛，因为此时水位已经稍稍退却，二楼那张的不到半米高的桌子总算可以凭借着自身重量在地心引力的搀扶下完成落地。

　　张瑶将蜡烛固定在桌面上，抬眼朝木板一指头多宽的空隙外看去，语调难得舒畅了一些；“天放晴了！”

　　程峥伸出手微微晃了晃身边的木板；“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挺结实，这么大的雨都没有把它冲垮……”

　　话音未落，那块被程峥抓着手里测试的木板已经“豁”的一声断裂，空出一道整齐的缺口。

　　程峥；“……”

　　张瑶；“你有没有想过…它——其实也不是那么结实。”

　　高以轩；“请问我现在可以笑吗？”

　　程峥扭过头看来高以轩一眼，又收回目光。

　　心领神会的高以轩点点头，无限遗憾道；“好吧，我尽量忍住。”

　　……“嘟噜嘟噜”……

　　“够了！”张瑶一把将高以轩的头从水里拎出来，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把头埋在水里做什么吗？”

　　“我洗把脸啊？”高以轩学着狗狗的样子甩甩头上的水，豆大的水滴溅了程峥和张瑶两脸。

　　程峥仔仔细细地将脸上的水滴抹干，干巴巴地开口道；“你知道自己在水面笑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水面上的泡泡吗？”

　　高以轩；“……”

　　程峥将手里的残破木板抛到屋外，扭过头表情不变继续开口道；“当然，如果你非要说那是你脑袋里的泡泡猛地遭受水压而出漏，我可能会尝试着相信一下。”

　　高以轩尴尬地挠挠头；“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猜怎么着?最近脑袋好痒突然就想洗洗头了，哈哈哈。”

　　程峥一本正经；“你知道这里的水不干净的对吧？”

　　高以轩；“？！！”

　　张瑶；“噗——”

　　程峥发挥他一锤子打到底的优良传统，继续精准发力：“当然，你也可能一时没有想到；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脑袋痒可能和卫生状况无关？”

　　“程峥——”高以轩小脸一垮，知道面前的人接下来不会说一些令人愉快的词汇。

　　“哈哈哈……”张瑶捂着肚子拜拜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死我了，接着说——”

　　“够了！”高以轩半是认真半是玩闹地恼羞成怒道：“我告诉你我的脑袋为什么会痒！”

　　“为什么？”

　　“因、为、我、要、长、脑、子、了！”

　　“啊——哈哈哈哈哈。”

　　“抱歉，你说的是这个工程是属于扩建还是……”

　　“程峥，我输了，求求你恢复成原来那个沉默是金的美男子吧！”高以轩双人合一，无奈地看向比自己高了半头的损友。

　　“当然可以，”程峥点点头；“说话真的很累。”

　　“对，”高以轩忙不迭地点点头；“咱们还是出去以后打一架比较安逸。”

　　程峥微微思索后点点头。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张瑶将芭比裙撑开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图案，不明所以地问道。

　　“上次在鬼屋不就是这种字体吗？”

　　“当然不是！”张瑶没好气地说：“字丑和不是字是两种体系！”

　　“是这样吗？”高以轩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我一直以为只要字足够丑陋，就可以归为线条或是其他什么的……”

　　“我看看。”程峥接过裙子，观察了一阵。然后手指返费将裙子穿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对着露出光线的空隙细细摆弄着。

　　而后回头对高以轩道：“你看——”

　　高以轩一惊，口不择言道：“好看！”

　　在察觉到程峥身上危险的讯号后，他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一步一步挪到程峥身旁；“这……阿峥啊——”

　　程峥被他的语气搞得浑身发麻；“……”

　　“这个小裙子是挺卡哇伊的，但是……”高以轩艰难地抿了抿唇，从身后掏出刚刚搜罗来的小奥特曼呈道程峥眼前：“你看赛文是不是也很可爱？他还会打怪兽呢！”

　　“……谢谢。”

　　程峥显然没有体会到好友的良苦用心，但还是接过了高以轩手里的小奥特曼，手指灵活地翻转，将套在手指上的小裙子穿在了赛文身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高以轩双目呆滞：“我……你……”

　　张瑶凑近观察后兴高采烈；“原来是这样！”

　　高以轩僵硬地扭过头：“你是不是想说上面的字迹是在裙面有褶皱的情况下产生的，所以想要看清字迹只要把平整的裙面搞成有褶皱的状态就好？”

　　“没错！”程峥点点头：“就是这样！”

　　高以轩崩溃：“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一定要牺牲我的赛文来说明吗？”

　　程峥：“？！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高以轩一把扯下奥特曼身上的芭比裙：“老子是怕你承压太久，心理变态了！”

　　程峥：“你说什么？”

　　“那个正常青年会把一个如此丑陋的裙子套在手指上看个没完！甚至…甚至还”高以轩越说越气：“把他穿在赛文身上！你知道他为人类做出了多少贡献吗！”

　　“它只是一条裙子！”程峥揉揉太阳穴。

　　高以轩一把抓住程峥的衣领：“我说的是赛文！”

　　“高以轩，”程峥也不反抗，只是温柔地看着少年的发旋低声厮磨：“迪迦才是最好看的。”

　　高以轩：“…那倒是…”

　　一脸梦幻的张某：“？”

　　“我得事先声明：”张瑶拍拍手：“我不是什么英语课代表，也没有什么时刻保持双语语境的习惯……”

　　“你想表达什么？”程峥分了一分视线。

　　“whats-up？你们俩个是有什么大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