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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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
陈戈从梦里醒来，眼神失焦。
这是第几次？啧，记不清了。他吐口气缓缓神，摸过手机瞄一眼时间，还行，能去吃个早饭。
陈戈晃悠下床洗漱，水声轻缓，恍惚间仿佛又回到梦里，他还在那艘邮轮上，耳边依旧是夜幕下邮轮缓慢推开海面的声音。
梦里是永远没变过的视角，他晃悠到甲板上的休息室门外。这么晚了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只开着几盏小灯，服务员趴在吧台阴影里偷懒睡觉。有扇窗户面对着甲板，窗下有张小桌，坐着一个头发卷卷的女孩。
以陈戈的视角，只能看到女孩的背影，发间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微微反光，估计是发饰，但昏暗的灯光照不出别的细节。
寒风裹挟着冷意，把一片小雪花送到了陈戈刚要拧开休息室的手上，他一愣，抬头才发现竟然下雪了。本来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随手套的衣服并不保暖。陈戈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余光瞥见那个女孩起身轻轻把椅子推回原位，走到门边拧开把手。
要回去了？
门刚开了丝缝隙，寒风立马就钻了进来，女孩拢拢身上的披风，往左侧吧台的方向侧了下头，可能是在看服务生有没有被惊醒，好在人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没反应。
有最后溜进去的小风勾起女孩长发，顺着她关门的动作，卷卷的发尾在空中划了半个圈。
陈戈突然有点好奇，这么晚她去甲板干什么？
甲板外悬了盏暖黄色的灯，足够大也足够亮。深夜里雪花纷扬，周遭安静得可以忽略掉水声，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女孩缓缓地往前走，灯光一点点照亮她，陈戈最先看到她的发饰。几根蓝白渐变的羽毛，羽毛根部缀着几颗蓝色的玻璃，松松垮垮地卡在发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很别致。
然后是有些复古的暗红色披风，领口有一圈白色的短毛，不过大部分都被长发盖住，只从脖子两侧漏出些。披风到她的小腿，衬得人很娇小。她的头发很漂亮，浓密黑亮，发丝随风微扬，洒下来的光影像给她披了层金纱，看着柔和又神圣。
女孩就这么踱步到甲板前端，领毛随寒风飘动，发间和披风已经落了些碎雪花，伸出去接雪的手上挂着融化成的水珠，在黑夜中显得更为莹润。
整个意境下陈戈文思泉涌，那女孩站那凝望雪的背影，像极了孤单的神祇，而自己只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无意瞥见，无法靠近分毫。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海妖塞壬，传说塞壬用美妙的歌声引诱船员改变方向，触礁毁船身亡。
灵感迸发的瞬间，陈戈狂奔回房间打开笔记本。
梦醒，一切戛然而止。
每次梦境都卡在他离开的时候，那晚陈戈以为反正在邮轮上他总能找到那个女孩去进一步交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那个晚上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哪怕他后来一直有在寻找。
整个晚上他不断地写，推翻，来回折腾到天亮才勉强磨出来一稿。彻夜的兴奋劲过去，陈戈耐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连电脑也忘记合，被子一裹就倒在床上。
还亮着的屏幕上，文档标题两个大字——海妖。
再过几小时，作为故事原型的女孩在停靠的海岸下了邮轮，对此浑然不知的陈戈正沉睡入梦。
今年热得特别早，陈戈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些就往学校走，今个毕业典礼回去聚聚。
套毕业服的时候，大家就都吐槽这衣服不够好看，还不透气。终于熬到所有流程结束，一堆人吵吵闹闹往回走，嚷嚷着换好看的衣服再去拍他个一下午。正巧碰到最后一堂课结束，铃声响起的瞬间，一大堆人从教室冲出来，奔往吃饭。
这大中午热得陈戈一身汗，只想赶紧回教室吹风，这天气套两件衣服陈戈感觉自己离中暑快仅有一线了。他眯着眼和众多学弟学妹逆流行走，有个裹挟在人流中的背影和他擦肩而过，个不高，应该是女孩子，却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这次要是错过，就难见了。
真是奇怪。
陈戈只迟疑了一下，再回头就找不到那个背影了。他站在浩浩荡荡的人群里茫然四顾，一面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一面心里又真的觉得缺了什么。
“陈戈，愣着干什么呀，不热啊你？”有人招呼他，陈戈当下也没咂摸出什么来，就赶紧跟上了。
为什么呢？一路上陈戈魂不守舍，趴在教室桌上连衣服都忘了先换下来。
“等拍完咱们去干吗啊？难得聚聚，以后再这么齐可就难了吧？”
“说什么呢你，什么叫难，但凡请客吃饭那肯定少不了我，唱K还是大排档？”
“就你顿顿不落，仗着吃不胖了不起啊！能不能想个新花样，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地点，这四年去少了不成？”
“嘿，那你来想！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最近有个新开业的烤串，在以前咱常去的海边，听说味道还很不错哦，晚上营业，我这刚领的券，咱们去搓一顿怎么样？”
“论吃的还属小胖会找，要不说那体重不是白来的！就去那了啊，你小子请客！”
“诶别呀！AA！AA！这么多人不得给我吃破产啰，大哥大姐们嘴下留情啊。”
“没你讨价的份啊，大家伙都去，吃到小胖破产！”
“你可积点德吧你！这是薅我羊毛呢！是不是兄弟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起哄，数人头的时候陈戈还在回想那个背影，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跟欠人八百万似的，让班长从背后赏了一掌。
“嘛呢？怎么还不换衣服？”
“啊？哦，想点事情，忘了，现在就换。”
“小胖请客吃烤串，去不去晚上？”
“哪？”陈戈随口回。
“说是在咱常去的海边，反正他带路不怕找不着。”
海边？
“可以啊，怎么不去，走啊。”陈戈不带脑子随口答应，顺手开脱学士服，刚提溜起衣领又重新钻出脑袋问，“海边？”
“啊，对，怎么了？”
海？
海！
那个背影！
陈戈想到的一瞬间，抄上手机人就窜出去了，只远远传来一句“我出去一下。”被这动静炸了一下的大家莫名，小胖问班长：“陈戈欠你钱了跑这么快？”
班长无语：“陈戈会欠我钱？要欠也是我欠他吧？可能有什么急事吧。”
陈戈从教学楼跑出去又跑遍了整个校区，以前他从来没觉得学校太大，可现在跑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热脱力的陈戈就地决定把自己挪到最近的树下暂且避暑。他很久没有过这么大运动量了，一时匀不过来气，只好用手撑着膝盖，半弯着先赶紧喘上两口。学士服早黏在后背上，嗓子渴得冒烟，连呼吸都变得滚烫，陈戈感觉自己整个人快爆炸了！
他记得这临湖，好像有张小长椅，陈戈围着树艰难走了几步，心下衡量着是先坐着歇歇还是直接跳进湖里降温。
他要是真跳湖了，会不会上毕业头条？
想想就很蠢，一点也不帅。
小长椅在树背面，朝湖，那坐了个人，长卷发。
陈戈被滴落的汗糊了眼，朦胧间只能判断出是个女孩，他寻思着自己这样坐过去是不是不太礼貌，可烈日当头他实在是没力气再动。只好先抹下一脸的汗，开口问：“同学。”
刚说完，视线暂时恢复清晰，陈戈看清了那个背影。
陈戈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女孩卷得很漂亮的头发，他第一眼还以为是刚在理发店打理过，但最外面有点炸开蓬松的小碎发又显然不像。好些理发店烫出来的卷发乍看还不错，细看就觉得相同到呆板，但她的不是。
陈戈一直对女生的头发情有独钟，自诩见过无数漂亮头发，但还是一下就被这种精致又随意的感觉吸引住了。
她的发尾整齐地都往外卷，像翻转的字母J，卷的弧度还不小，大弯钩一样，这样的发型仔细想想好像有些奇怪，但在她身上就是不违和还好看。
而眼前的背影依旧只能看到长卷发，尽管发尾不像那晚一样外卷，今天往哪个方向卷的都有，散漫又不凌乱。
陈戈不知道哪来的预感，就是她，一定是她。本就没平复下的气息似乎又不够用。
今天天气这么好，怎么氧气这么少，突然这么吵。
陈戈没想到，原来真的会有全世界都寂静下来，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声音的时候。
那个女孩回头，手里还拿着个被咬了一口的泡芙。
陈戈突然就笑了。
他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找到了
